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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周末在吉林滑雪，踩着单板学转弯，坡度稍微加一点点，速度就快很多。偶尔一个卡刃，连人带板飞出去，砰得一声脸朝下摔在雪地上，只感觉鼻子一痛，有温热的液体一下流了出来，染红了面巾。 我费力地翻过身，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鼻子止血，不放心地捏了捏鼻梁，还行，没断没歪。四周望去空无一人，时不时有人“咻”地一声从身边经过，完全没人注意到山坡上坐了个流鼻血的人。 我捏着纸巾，大叉着腿，看着远在天边的山脚，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玩这种危险的运动！都多少年没流鼻血了！ 边在心中发牢骚，边吸着鼻子默默抓着板子站起来，可不是还得自己滑下去嘛。 说起来这两年我是膨胀得厉害，从一个走平路都能摔跤的人，开始健身，滑板，滑雪，跳探戈，撩着衣服强迫我娘看我（找不到）的马甲线。 运动带给我最直接的快乐是，我对我的身体更有控制，而且它还比我想像中的更厉害一点。 最近一期圆桌派里，《风味人间》的导演陈晓卿聊到说，什么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是有一次拍片时候，有一个大水坑，剧组里的年轻人就刷一下跳过去了，到他的时候，别人就说，哎给晓卿老师垫个板子吧。他忙说，这么点水坑，不用不用，我跳过去就行了！ 然后，叭，就摔那儿了。 当你的身体做不到那些大脑认为它能做到的事情，说明你老了。 我想去的地方还很多，我想做的事情还很多，我喜欢我的身体矫健有力，我喜欢“我知道我的身体可以去走过、可以去做到”这个事实。 滑雪被称为“白色鸦片”，绝不是浪得虚名。每次攒着一次去滑雪的小伙伴，动不动就是不吃不喝连滑四个小时，个个都磕high了。 滑雪场里还经常见到穿得像个小土豆的娃娃们，双手背在身后，踩着双板就往下冲坡，咻！ 哇，年少真是不知怕。 又要怕又想爽的老年人们，在雪地里难得的锻炼自己快速直觉做出反应。 滑雪是不能犹豫的，比如正风驰电掣的下坡呢，前方突然出现了障碍物，如果你又想左转弯，又想推坡刹车，又想着我转不转得过啊刹不刹得住啊，那十有八九会摔。 没有第二选择，蒙一个吧，赶紧的。 我还有个魔咒是不能被人突然喊名字，本来滑得好好的心里乐颠颠给自己竖大拇指呢，远远地有人喊“陈小起！”，稍一分心，叭，立马摔，立竿见影。 坐着缆车上山的时候，正好边上坐着两个陌生人一起来。男生大着嗓门对女生说，“滑雪这事吧，你就一个人，不用跟人说话，而且滑起来还得专注，我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事都不操心。” “哪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我抱着雪板安安静静在边上坐着，嗯，你说得真对。 之前和朋友讲起，为什么现在大家这么爱运动。 因为运动真的好公平。 它不是说针对所有人一刀切的公平，总有人天生体能更好，天生平衡感更强。 它是针对你自己的公平。对于我们这种不是竞赛选手的普通人来说，投入的时间愈多，自然会愈好。 像我妈，一套一套太极拳打得多了，“白鹤亮翅”站得那叫一个稳，还可以嘲笑（偶尔）马失前蹄的我。 有太多太多事情，回报不一定和付出成正比了。这太容易叫人心灰意冷了，“我是不是不是做这块的料？”，“我是不是入错了行？”，“我是不是信错了人？”，“我是不是坚持了错的事情？” 或许有这样的时刻，觉得一片黑暗，需要那么一点确实的成就感将自己点亮。 于是我带着雪板一遍一遍地从坡上滑下来，摔倒，爬起来，自嘲一翻，向高手取取经，再摔倒，再爬起来。 最后终于从坡上一路滑到山脚没有停，风吹得呼呼响，声音大得惊人。我站在山脚回头望那坡，觉得自己真是帅爆了。 我这么帅爆了的人，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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