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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大佬陈启礼的最后岁月

 Paul699 2021-10-03

通过朋友介绍,我们联系到了陈启礼的私人助手,经过一番细致地解释,我们后来得到答复说,陈启礼同意接受我们的访问。我们第一次进入这所神秘的宅院,院内严密的保安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陈启礼在一片树丛后出现,显得轻松、随意。

采访:陈启礼。“这个房子什么时候买下来的?”“就是我来的(时候),我是96年来的,96年来的时候就买了。”“然后把这个地方改造了一下?”“对,因为这本来是两栋别墅,这边这个就把它拆掉做游泳池,这个是台湾来的蕃石榴,这一棵很香又甜,我当初的时候就是吃到很好,我就拿籽种,然后长得很好。你看这个都很漂亮,这个造型你看就是这样斜的,就有一种美。”

陈启礼是1996年来到柬埔寨的,当时台湾政府展开扫黑行动,通缉包括陈启礼在内的十大要犯。陈启礼在政府动手的前夕及时出走,先是到了太平洋的一个岛国,后来就移居到柬埔寨,这个与台湾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

采访:陈启礼。“如果您现在回台湾的话,政府会不会逮捕您?”“他是一定要啊,他不逮捕你如何做秀?(我)到这里一年多后,然后台湾政府突然发了一个什么“精神领袖”,他是用传函 ,就等于说我认为你是精神领袖,我传函你,把一个约谈书送到我家。可是他明明知道,我人离开台湾已经差不多两年了,他也知道我在柬埔寨,这就是一个做秀意味很浓的,那他就故意传到你家里,他知道你不会来,他就借着你不来,然后他就对新闻界发布通缉。”

金边华人圈中关于陈启礼的说法很多都相互矛盾,有传闻说他曾经在这里走私军火,但也有人说他完全脱离了黑帮,现在跟柬埔寨的台商一起合作投资一些正当的生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1999年他在接受台湾电视台采访时,公开展示了一批枪械,随后他被柬埔寨当局逮捕,并被控以私藏枪支罪而入狱一年多。

在陈启礼一生的经历中,这是他第三次入狱,第一次入狱是34年前了。1970年7月,外号“赌博郎中”的竹联帮成员陈仁,据传私吞大量钱财,并请求警方保护,竹联帮决定惩处陈仁的“叛帮”行为,结果陈仁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之下,在西门町闹市区被砍死,事件轰动全岛。凶手张如虹被捕后,指称是陈启礼下达的命令,陈启礼随后被捕,在绿岛监狱服刑5年半。

采访:陈启礼。“其实是他(张如虹)在杀(人)之前,他有打电话到我家,打到我家的时候,我家里面就有人跟他说,动。”“什么意思?”“就是动啊,我看到他跟三个刑警,三个刑警在保护他,因为他那个时候请求保护嘛,那接着他打(电话)到我家,我家里就跟他说动,他(张如虹)就把他(陈仁)杀了。杀了那个时候就很轰动,因为他(陈仁)请求警方保护,三个刑警在旁边(他还)被杀。好,报纸就登得不得了,就说什么说我跟警方挑战,那个事情就搞得不得了。其实那个时候我不在家。”“那家里面说“动”那个是谁说的呢?”“吴敦,因为那个时候他读政工干校,礼拜天他放假,他就跑到我家里看我,结果我不在家。那我家里还有个叫汪培林,他说我们两个就在那边聊天等你,他说后来张如虹打电话来,就是这个小弟,这个小弟跟吴敦还比较熟,这个时候汪培陵接的电话,可能吴敦不知道是谁接的电话,一接,然后他一讲说,那他们就说“动”,接着好象不知道是另外一个抓着电话就说“动”,两个人都说“动”。所以那个张如虹他当然以为是我,其实我不在,结果这是隔了十几二十年才知道。”

陈启礼的“教父”形象在我们面前慢慢还原成一个真实的人物,我们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接近某个谜语的核心,关于竹联帮,关于江南案,也关于陈启礼本人。

跟许多当地人一样,陈启礼在金边的郊区也有一个很大的果园,那里也是他经常与朋友聚会的地方。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和轻闲的田园生活,似乎都很难与传说中那些刀光剑影的故事联系起来,不过我们仍然想一探究竟的是,陈启礼和他曾经统领下的竹联帮,究竟是怎样的渊源关系?

1949年 6岁的陈启礼随父母从大陆去了台湾,父亲是一位法官,陈启礼从小就在严格的管教下成长,但是台湾五、六十年代特殊的生存环境和陈启礼刚烈的个性,使得他很早就选择了江湖道路。

采访:陈启礼。“我们那个年龄,还有小我十岁的成长背景,进入竹联的跟后来的完全不同,这是因为背景。比如我讲得简单一点,我小学一年级,我爸爸送我到小学去读,我也是很高兴啊,去小学读。可是我去读完,下课玩,我就知道了,因为全班连我一共三个外省的,那另外两个就常常被打,不敢反抗。我的个性,我就像前面我所说的,我的个性不喜欢人家这样对我,所以下完课班上有些人来打我,就大打出手。然后到后面演变就是每天下完课,全班来打我,每天打,下完课就打,到后来演变得就是整个年级的学生统统都一下完课,在那个教室外面的走廊,整个年级都来打,我就一直奋战。那个下课铃声根本对我来说,就是拳击台上,擂台上的那个铃声,每一堂下完课,就是一场拳击赛。我从小这样打上来,我的实战经验太丰富了。但是我是一个个性,我从不会去招惹别人,我也不会欺负任何人,但我就是不愿意人家欺负我,我个性就是这样。

据传说,陈启礼为人仗义,勇猛顽强,很有领袖风范,因而受到黑白两道的敬重,当时他一句话可以平息一场黑道纷争,而警方也对他敬畏三分,并经常有求于他,所以有种说法,说他既是竹联帮的教父,也是整个台湾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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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近郊有一个中永和,那里也是一个郊区,那时人口也不多,现在当然很多,(竹联帮)只是那边一个小小的帮派,那你当然要把整个那一个地区的全部都统一起来,然后再进入台北,再进到全台湾。那个时候是最凶悍的时代,几乎就是说如果以武力来说的话,对我们都是没有办法,以武力来说是最凶悍的时代,到江南案之前是力量最大。”“力量有多大?”“因为那个时候也团结,然后等于说整个力量当然比27岁的时候,(比)以前大很多。再加上跟全台湾每个角头全部都很好,大家都是朋友,所以等于说在那个时候力量最大,整个全台湾都通嘛,因为全部都好。”

几十年来,台湾政府虽然不断开展扫黑行动,但是陈启礼总是有相应的方法来应对,结果竹联帮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大。据陈启礼估计,竹联帮的成员累计至少有10多万人,号称“天下第一帮”。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当然也是尽量要精兵制度啊,因为我们那时侯在打天下,打天下的时候,我们要跟所有的去拼斗,所以我们就采用精兵制度。而且大家平时在一起,都是不停地拼杀上来,我们彼此的默契非常好。可是到了后面的时候,因为政府当然一直拿我们做对象,所以我就发现这种精兵制度或这种比较严格的组织,组织如果说你比较精简,或者说你的组织比较严密,其实很容易破获,非常容易,岛那么小,如果你用一种严密的组织,彼此都很清楚精兵制度,他一破获就全部破获,他马上知道是哪些人。所以我觉得这个组织应该松散,在台湾的特殊环境之下应该是松散的,就像那个被吃的昆虫一样,你要一次就(繁衍)很多,你要一直繁衍,这样子他根本没有办法扑灭你。所以我就跟现在那个黄少岑,他因为后来带人也带得很有经验,然后就是说要把细胞分裂,那我们当然很有默契,一讲细胞分裂 播种,然后给他松散。因为松散的时候,讲句良心话,因为他(竹联帮)一个堂很大,我们台湾通常一个角头,台湾最大的角头,大概才一两百人,一般的角头都是,有的差不多二三十个人,有的说四五十人,最多是这样,可是竹联的一个堂就会到几千个人。”

对于现在外界仍然把他看作是竹联帮的“精神领袖”,陈启礼并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其实从32岁那年起,他就已经离开竹联帮,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了。陈启礼身边的朋友,也大多附和他的这种说法。

采访:台湾商人黄朝晴。“陈董(事长)现在还是不是台湾教父?”“现在已经没有了,台湾的那边的事情他从来不管,好象以前是台湾教父,虽然是没有人这么再称呼他,但是实际上在台湾他就是有这个分量。人家说他以前是黑道枭雄什么的,在这里根本就闻不出来了,你感觉不出来了,但是你也知道从他的谈吐上有那种一代宗师的那种风范,你不觉得吗?我觉得他这个人说实在,讲得难听一点,或许他佛学的书看多了还是怎么样,心整个都变了,心都变了,变得很慈善。”

今天陈启礼接受几个台商朋友的邀请,去市郊的洞里萨河游玩。在柬埔寨的生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陈启礼也要应付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危机。5年前他因为枪支事件,被柬埔寨当局关押一年多,在狱里的时候他还中了风。

采访:陈启礼。“我在里面的时候接到我爸爸生病(的消息),因为我爸已经八十七岁,这种年龄生病我也知道意味着什么,所以晚上睡觉就想到爸爸从小带着我的各种情形,没办法睡啊。几天以后我就跟小孟说,我说我再想的话一定会中风,才讲完好象两天就中风。”

天灾人祸在柬埔寨似乎一直就没有间断过,来柬埔寨7年,陈启礼经常牵头举办一些赈灾活动。农历春节快到了,他又组织了几家台商以及台湾医院到金边市郊的一个县赈济当地贫民。陈启礼告诉我们,这次赈灾一共安排为300户人家提供粮食和衣服,为400户人家提供义诊,他并且还邀请了柬埔寨总理办公室的主任,以及当地政府官员一起来参加活动。

采访:柬埔寨总理办公室主任。“自从我认识陈启礼先生以来,我对他的认识是这样的,他非常地关心他人,譬如说对于老人和小孩,他都是非常照顾的,这是我认识他以后所观察和了解到的。我想说,以这次赈灾为例,我觉得在这里面就体现了陈启礼先生的仁心。”

采访:陈启礼。“这里打了三十年内战,再加上雨季的时候受灾户面积很大,那受灾户多,旱季的时候也有很多地方无法耕作,所以说米,吃的东西就比较重要。”“像这种活动会不会促进您跟柬埔寨政府的关系呢?”“这个很难说,因为我们本来也没有,就是说它的目的也没有在这方面。”

过年了,金边也充满了浓郁的节日气氛,大年三十下午,许多华人甚至是当地人都到街边小店购买年货,我们再次来到陈启礼的住宅,见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气氛。陈启礼从小受到父亲严格的儒家教育,影响至深,去年父亲在台湾过世,而他因为有通缉在身,只能在柬埔寨遥拜父亲,父亲去世前没能见上一面,成为他最大的遗憾。除夕之夜,台湾没有亲人过来,陈启礼把自己的助手打发回了台湾过年,一位朋友于是组织了金边的一些台商到陈家来吃年夜饭。显然来的客人大多都不是很熟,晚上8点多客人们陆续离去。

采访:陈启礼。“还要拍啊?不要再拍了,够了。”“今天除夕之夜有没有说比较想念台湾的亲人?”“对我来说过年,我十几年都没有在家里过过,我应该是快二十年没有在家里过过,我从来没过过年,我一生很少过年,我也对过年没有什么觉得特别的。”“已经习惯了?”“对呀,我关了十几年,什么时候有过过年?这一次来这里也七年多了,所以过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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