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好，我是小浅。应大家的要求，找到弟弟，写了弟弟的版本。 01 我姐以为我比她过得幸福。 我有妈妈，还有爸爸，并且爸爸还有钱。可谓衣食无忧。 但实际上，她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因为姐姐，有最爱她的奶奶。 而我，小小年纪就卷进利益的漩涡。 所谓幸福，只是表象而已。 02 是顾叔把我和妈妈接去太原的。 安排在一个高层公寓。 小孩子很容易被收买的。 自己的房间，加上各种各样的奥特曼。我很快就改口叫了爸。 那时候，我以为我妈是再婚，没什么大不了。 但事实上，她只是从见不得光的外遇，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小三。 开始的时候，我和我妈闹过。 想她把姐姐接过来，想让她带我去看奶奶。 可我妈说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回去我会被打死的。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慢慢也就不敢提了。 6年级，我爸带我去了晋城下面的一个县城。 那是我爸的老家，见了亲爷爷和亲奶奶。那次我妈没去，只有我。 我爸是独子。 忽然带了孙子回来，家里搞得很隆重，给我上了族谱，还摆了好几桌。 小孩子，感觉自己可重要了，咋咋呼呼的，很是得意。 后来吃饭的时候，有个亲戚摸我的头说，你见过你大妈没？ 我就问，什么大妈啊？ 我爸挺不高兴的，给他使眼色。 那个亲戚贱兮兮地说，你是真行啊，儿女双全，财色兼收，老婆还娶了俩。 全桌哄堂大笑。 就是那一次，我开始体会到自己身上那个永远抹不掉的标签。 那不是简单的私生子，而是“小三的儿子”。 03 亲戚口中的“大妈”，我是上初中后才见到的。 她是我爸明媒正娶的老婆，我爸让我叫她唐姨。 一直以来，我和我妈都生活在我爸的圈子之外。 大一点之后，我妈和我讲了来龙去脉。我也才知道了一个事实：我爸永远不会离婚，我妈要永远做小三。 因为唐姨娘家很厉害，我爸能有今天的事业，借助了她家许多关系。 唐姨生了两个女儿。 第二胎难产，生得很艰难，之后就不能再生了。 虽说我们山西不是特别重男轻女，但我爸显然更爱儿子。 上初中后，我爸开始带着我去他的公司。 小时候还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有意把我拉进他的圈子，在现实中，给我一个真正的身份。 而我就在我爸的公司里，第一次见到唐姨。 是在我爸的办公室。唐姨坐在沙发上，对我招手说，过来，儿子，让我看看，长得可真帅啊。 04 唐姨应该比我妈小三四岁吧。 但看起来，比我妈成熟沉稳得多，又大气，又温柔。 最初我对她的印象很好，回家之后告诉了我妈。 我妈就说，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那天晚上，我妈和我爸吵起来了。 我妈不想让我在我爸那边露面，不要太张扬。 而我爸的意思，是带我去接触他做生意的环境，将来对我有好处。 那时候，我觉得我妈真是小题大做。 其实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在班里还挺受欢迎的。 因为长得帅。 这一点，我继承了我妈强大的基因，加上家里又有钱，不论男生女生都想和我做朋友。 可初二那年，有关我的身世在学校里传开了。 小三儿子的名头，让我抬不起头。 真是墙倒众人推。曾经有多少人捧着你，现在就有多少人踩着你。 “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也会对另一半不忠吧”，成了最基本的推论。 连成绩考得好，也会有人说，你还学啥呀，靠脸能吃一辈子的软饭。 很快我就自闭了。 从一个张扬的男孩，变得不爱和人说话，不敢和人交往了。 05 许多事，当时不觉得，但回头看，好像都另有原因。 比如我的身世，怎么就传出去了呢？ 都说50%的利润，会让人铤而走险。100%的利润，会让人践踏一切法律。 钱真的会令人疯狂。 我爸当时的投资，涉及房地产，矿业。巨大的资产牵扯着太多人的利益。 不想多说有关他的事。就说一件对我影响最大的事吧。 那是2004年暑假，我爸带我出去旅行。 同去的还有他们公司的几个心腹。我妈没去。 这一点上，我妈自觉性特别高。 从来不出现在我爸的公司和家庭，甘愿做一只鸵鸟。 当时是在越南芽庄的一家酒店。我爸爱玩香，顺便到那边搞沉香。 一天吃完自助餐，说去游泳。 晚上，人不多。游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把我往水里按。 我拼命挣扎也上不来，一张口就灌水。 我感觉自己魂都飘出去了，才听见我爸喊我的声音，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岸上了，狂吐。 我爸问我怎么了？ 我说，腿抽筋了。 回了房间之后，我才和我爸说，我被人按住的事。 我爸夸我聪明，将来能成大器。 我在心里说，我他妈都吓死了好吗？ 我是真的怕啊。 人在国外，我怕直接说出来，当场人没了。 06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但大家心里有数，谁最不喜欢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亲儿子。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游过泳，站在泳池边上都怕。 到底还是小吧。 虽然个子快要180了，可心里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压力。 再看到唐姨，她依然对我温柔的笑，亲昵地叫我儿子。 而我每次看到她，心里都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我加到了我姐的QQ。 有时想，多亏自己在那时找到了姐姐，让我在黑暗的日子里，找到了一丝慰藉。 我时不时找我姐聊天，听她说小太妹的生活。 是的，那时她正叛逆，说自己是个小太妹。 她羡慕我，做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我羡慕她有奶奶疼爱，活在自由自在的人间。 当然，姐姐最羡慕我的，还是有妈妈在身边。 我每次听到，都会在心里苦笑。 那时候，我已经看透我妈了。嘴上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本质就是自私。 生活寂寞，就出轨，为了当有钱人，不惜做小三，让我做私生子。 我从越南回来的那次，和她说我差点淹死。 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说的话。 她说，你看，我让你别去你爸那边掺和，你不听。你唐姨要是真翻脸，咱娘俩都得被赶回老家去。 不经意地，漏了她的心里话。 她从来不担心我的安危，她只怕斗不过唐姨，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这一生，就想做一只不愁吃穿的鸵鸟，谁也别耽误她把头扎在沙子里。 这些，我没敢告诉我姐。 不想她担心，也不想毁坏我妈在她心里的形象。 我俩有一个人，能单纯地多活一天，也好吧。 07 高中，我去上海读了寄宿制的私立。 是我主动要求的。 我想去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妈极力赞成，她想我远离是非之地，别做唐姨的眼中钉。 而我爸并不想我去。 他这个人白手起家，骨子里还是信仰读书无用论。 他想我在他身边，多认识人，多接触社会，为将来铺路。 我就骗他说，那种私立学校全是精英明星的孩子，我去能扩大关系网。 我爸这才同意。 可事实上，我到了上海后，更加自闭了，几乎不和人来往。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爱吃东西的，特别能吃的那种。 我1米8，高一吃到170斤。高二达到190斤。高三，220斤。 整个人都胖脱形了。 朋友很少很少。毕业后，他们都出国了。 我们这个学校，教育就是对接国外大学的，没有人参加国内高考。 而我呢，心里有阴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辈子不游泳，不出国。 就是这么怂。 08 回山西参加高考，考了个省内二本。 我爸觉得我不争气，我妈可开心了。 和我爸在家里聊天的时候，我和他说，我妈就想我和她一样，做鸵鸟。 我爸就说，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这是你妈的智慧。她是聪明人。 他是在夸我妈吧，可我听着只剩悲哀了。 怎么说呢，我爸这些年，身边不只有我妈这么一个情人的。但留在他身边的，只有我妈。 说点毁三观的事吧。 唐姨竟然把自家表妹安排给我爸。 她自己生不出来，想她表妹生。多一个孩子，多分一份家产。 如果是个儿子，那就更好了。 可我爸又不傻，便宜占了，孩子没让她怀上。 这些都是我妈告诉我的，但她在我爸面前，只字不提。 我爸和我说，你妈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位置。将来得到的，一定比她想要的多。你唐姨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当初我是借了她们家的力，但男人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你看她们家现在还有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喘大气？包括她老爹！后悔帮我也没用了。 我看着那张自得的脸，想不出他一个每天喜欢闻沉香，打香篆的人，开口怎么会如此恶臭。 09 后来就是2009年了。 很意外的，我姐来了太原。刚过正月十五。 我们都大了。她已经不是小太妹的样子了，穿着深绿的小洋装，有点御姐的架势。 我妈请她吃饭。 姐姐问我妈，这些年，为什么不去看她。 她脸上挺平静的，可眼睛里全是眼泪。 我妈告诉了她，我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我妈说来太原后，奶奶不让我们回去看姐姐，给钱也不要。她还说，奶奶不可能认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 其实，她说了假话。 虽然我不知道我妈给没给过钱，但她绝没说过回去看姐姐的事。 小时候，我要回去，都被她吓住了。 她只有一样说得对，她没脸回去，怕奶奶骂她，怕被别人戳脊梁骨。 真的就自私到骨子里，利益面前，连母亲的责任都可以不要。 但是，我没有戳穿。 我甚至在姐姐走的时候，和她说，妈妈一直惦记她。当初我要给她压岁钱，也是妈妈要给她。 我不是在帮我妈打掩护，而是因为姐姐实在太可怜了。 她来，就是来要母爱的。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妈妈不爱自己。 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妈妈只为活得舒服，就遗弃了自己。 我想给姐姐的心里，还留一点点温暖，一点点爱。 我没有了，我想她有。 10 我送我姐上的车。 我俩在车站抱了抱。 多少年了，我们第一次拥抱，舍不得放手。 我说，我能回去看奶奶不？ 她说，还是算了。 我想，也是，奶奶看到我这个白养了的，别人家的孙子，一定会生气吧。 算起来，我在奶奶身边生活了10年，却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时光。 都说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 我觉得一点没错。 这短短十年，一直是我心里的救赎。 让我觉得，自己也有过无忧无虑，阳光灿烂的生活。 我觉得，我有资格说这句话的，物质带来的快乐都是短暂的。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不要那一屋子的奥特曼，重新回到奶奶身边。 当然，这世上没有如果。 11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工作。 我爸的公司，我不想进。太多破事了，承受不起。 还有唐姨带着两个妹妹也在虎视眈眈。 再有，我也太胖了，体重已经到了260斤。 我爸说我，小时候觉得你挺机灵的，怎么整成这个样子。干啥啥不行。 我说，基因不好。 他没脾气了。 之后，开启了我的漫漫减肥之路。 没办法，身体已经吃不消了。最夸张的一次，因为血糖爆表昏迷了，送到医院抢救。 吃过各种减肥药，去健身中心，但收效都不太大。 直到2012年末，我在健身中心里，认识了伍薇。 她是我初中同学，见到我的时候，惊讶地愣了半天没敢认。 后来，伍薇和我说，她初中暗恋过我。 想想那时候，我确实帅，喜欢我也不奇怪。 伍薇师范毕业，现在在重点中学当老师。她是那种特别热情的人。 当时我减了一些，也有240多斤。 她就配合健身教练，督促我节食。 认识大概有三个月的时候，她和我说，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有时肥胖是心理问题。 12 听人劝，吃饱饭。 我找了一个私人心理医师，每周去聊一聊。 慢慢地，整个人都有了改善。 他像个树洞，让我说了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 人真的是压力太大，就喜欢吃东西的。减压就是减肥。 而且那个医师说了一句话，让我深以为意。 他说，长得像谁不重要，心里像谁才重要。 我长得太像我妈了。 人人都夸我妈漂亮，可又骂她水性杨花。 我像她一样好看，成了一种耻辱。 所以我可能在下意识的破坏自己的外表，让自己不那么像她。 之后的日子，心结渐渐开了，体重有了松动，而爱情呢，也渐渐有了萌芽。 伍薇说，她有小心机的，等我瘦下来，就等于追到曾经的男神了。 我问她，你觉得我能变回去吗？ 她说，为什么要变回去啊，要往前看，你会变得更好。 不愧是老师，好会开导人。 13 说一点有钱的好处吧。 我想来想去，没什么工作好干的，不如开个健身房，减肥加赚钱。 我爸没犹豫就投了资。 那是2014年。 我体重降到了180多斤。 当时伍薇开出条件，只要减到150就嫁给我。而且除了适量咖啡因，不许我吃药。 别看30斤，减起来真要命，越往后越难。 然而，真正困难的，我却没想到。 十一，伍薇带我去看他的家人。伍薇的父母都是吃公家饭的。 巧不巧，她爸和唐姨的父亲在同一个系统。 虽然级别差得很远，但领导家的八卦没有人不知道。 他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是谁了。 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把姑娘往有钱人家里塞的。 尤其了解我家背后故事的，唯恐避之不及。 毕竟八卦更要添油加醋，沾上我们家，就是沾上了粪坑。 这是伍薇他爸的原话。 伍薇为我辩解过，也和家里大吵过。 可是她爸以死相逼，让她和我分手。 14 记得是11月的一天，伍薇她爸找到健身房了。 他说，我女儿和你不是一类人。我们就是普通人家。我求求你，放她一马，也算给我条活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脸坚持下去了。 我当着伍薇她爸的面，给伍薇打了电话，说了分手。 伍薇在电话里说，是我爸找你去了吗？ 我说，和你玩够了。就这样吧。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拉黑，眼泪夺眶而出。 那天我很早就回了家。心里像烧了把大火，黑漆漆地一片灰。 一时间，人生全都没了意义。 我一咬牙，订了全家桶回来。放弃了，爱谁谁吧。 可我还没吃呢，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上面说，咱们以前的约定还有效哦，加油，你敢胖一斤，咱俩就算完。 是谁不言而喻了。 伍薇开了新号码。 我就跟精神分裂似的，一边哭一边笑，拿着一桶炸鸡，扔进了垃圾桶。 15 我和伍薇开启了地下恋。 伍薇的策略是拖。拖到岁数大了，家里就不得不同意。 我说，行，我等得起。 伍薇翻我白眼说，你150了吗？减不到，这辈子别想娶我。 转机出现在2016年。 一方面，伍薇26了，一直拒绝交男朋友，她家里肯定是急的。 另一方面，我们省出了大新闻，落马了一个系列。 唐姨娘家，因此受到巨大牵连，势力一下子倒了。 而我爸本来和唐家就心存芥蒂，早几年做了切割，没有波及。 伍薇他爸就觉得，我家还可以，比他听到的八卦要好一些。 当然，主要还是拿伍薇没办法，拗不过她。 于是就在那一年年底，我以149斤的体重，成功迎娶了伍薇。 16 再后来就是2018年了。 奶奶过世。我带着伍薇回去见了最后一面。 说实话，面对奶奶，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恨我。 凭一份假关系，骗了她那么多年的厚爱。 可是，见面的一刻，我就知道我想多了。 她终究是个善良的老太太啊，善良地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姐姐后来和我说，不知道自己一直不让我和奶奶相见，是对还是错。 我想，她错了吧。 血缘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我和奶奶有幸做了十年的祖孙。 这一生，她都是我的奶奶。 其实，我偷偷回来看过奶奶的。 不只一次。 是在我姐和奶奶搬家之后了。 早晨，我在小区外面的街边等着。有一次，她和我姐一起，有一次，只有她一个人，太阳还不出来，只有霞光铺在她的头发上。 她去赶早市，总是喜洋洋的。 我好想追过去喊她一声，奶奶。可始终没敢。 人生总有遗憾，就让美好都留在那些错身而过的早晨吧。 17 我和伍薇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 2020年，生了女儿。 我妈两次要来帮我带孩子。 我都拒绝了。我宁愿找月嫂，找阿姨，找丈母娘。 别问我为什么。 某些不经意的气息，我不想自己的孩子，沾染一分一毫。 有时候我也会想，在这场错误姻缘的最后，谁的报应最大。 这几年，我爸肝不行了。 喝酒太多。不得已，从生意场上退了下来。 他打下的江山，终究只能交给别人去打理。 对我有失望吧，但这样的结局，或许从我是私生子开始，就注定了的。 而我和我姐走得挺近的。 奶奶不在了，我想罩着她。 不过呢，据说奶奶求的姻缘签发作了，让我姐找到了一个老男人。 至今，她都还藏着，我没见过。她说，时机还不到。 隐隐地，觉得我姐心里有根刺。 对爱情，对婚姻，都抱着极大的不信任。 那是上一代人在我们心里扎下的，只有靠时间慢慢偿还，慢慢治愈。 我很幸运地遇到了伍薇。 那么我这辈子剩下的运气，请全部给我姐吧。 我希望她能早点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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