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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强之《凿空西域》

 图书馆1jjds612 2021-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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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强之《凿空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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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少年冒顿

19岁的少年天子刘彻在阅读竹简。有人说刘彻那时已经有了粗糙的纸,或者是写在粗布上的帛书。但我要他读的是记载他曾祖被冒顿单于包围在白登的那段历史,我相信,那是刻在竹简上的。

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天子,当然,我也不喜欢任何一个天子。我不喜欢他的穷兵黩武,文景两代攒下的钱粮人口,以及垄断盐铁获得的巨额利润,都打仗打没了,在位54年,其中有44年的时间都是在和匈奴打仗。民生凋敝,十室九空,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但是后来读汉书读史记,又觉得他也有他的难处。

他家祖孙四代,称得上是对手的只有一个,即北方的匈奴。他曾祖刘邦以一个亭长的资历登基,囊括四海,天下莫不俯首称臣。但匈奴就偏不吃他这一套,照常纵兵争城掠地。刘邦怎么可能把这吃生肉住毡房的族群放在眼里,亲自率大军征讨。

他的对手,是匈奴的少年单于冒顿。

这个冒顿可真不简单,有人说他是早了一千年的成吉思汗,我看也不过分。冒顿他爹是著名的头曼单于,秦史上记载的第一位匈奴领导人。秦一统天下后,战将蒙恬率30万将士将匈奴驱逐出河套,然后开始修建阻挡他们南下的万里长城。

冒顿本是头曼单于立的太子,头曼单于的眼睛很毒,他看出冒顿是块好料,因此十分喜爱这个长子。如果就这么一直喜爱下去,冒顿就会成为单于。当然,虽没有一直喜爱下去,但也不妨碍冒顿依然成为单于。

伟大的头曼单于突然不喜欢已经被自己立为太子的长子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弱点:他喜欢上了一个小骚货,而这个小骚货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所有看似错综复杂的事情其实都很简单。

于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桥段提前了一千五六百年在辽阔的草原上演——

头曼单于送太子冒顿去月氏做了人质,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在那个背信弃义的年代,君王把自己的儿子押在别国做人质是一件极为普通的极为正常的事,嬴政他爹嬴异人就在赵国做人质,后来吕不韦帮他生下了伟大的嬴政不说,还协助嬴异人逃回秦国。直到嬴异人做了秦国的太子,赵国才把嬴政母子送回来。

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这里有一群游牧国家。最强大的是三个:月氏、乌孙和匈奴。

游牧国家有一个特点就是变化快,排名也是这样。如同今天的福布斯排行榜,今年你是老大,但明年你就变成老三了,而原先的老三,竟然一跃而成为老大。

也不用记恨,因为过了若干年,老大老二老三一齐都不见了——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游牧国家有个毛病,国家意识不强,基本没有国土和边界的概念,哪儿的水草好就去哪儿。月氏国当年在敦煌、酒泉、张掖、金城、武威一带游牧,乌孙国的百姓也在那里游牧。那里想必在公元前两百年左右还是一片水草丰茂之地,不像现在,既没有草,也没有水,只有沙子。

游牧国家还有个毛病——不能离得近,近了就打。

那时月氏是厉害国,号称河西老大。老大蛮不讲理,经常把老二一顿胖揍,揍得不见天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三匈奴的太子冒顿被老爸送到月氏国做了人质。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但是,这不是平常的做人质,一场大戏拉开了序幕。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刚刚把自己的太子送来月氏国做人质,立刻就发动了对月氏国的军事进攻!

摆明了是借月氏国的手要太子冒顿的命。

这种愚蠢至极的主意是头曼单于还是头曼单于小老婆出的,已不可考。

当头曼单于的骑兵漫卷而来的时候,月氏人一面派出军队与头曼单于缠斗,一面气势汹汹的来找冒顿,准备杀了他祭旗。

多亏冒顿心眼多,他觉得老爸送他上路时竟然不敢和他对视而那个小妾又热情的有些过分,他便吩咐几个亲随注意自己王庭的动向,当他知道头曼单于竟然向月氏国悍然举兵时,便立刻想到这是他的父王在小妾的唆使下要更换太子了。他知道,只要自己活着,父王就无可奈何。

所以,他不管不顾的偷了几匹好马,风驰电掣般冲出月氏国,任凭身后箭簇如雨,全部的亲随都倒在草原上,我们的少年冒顿在马上弯弓,射杀数名追兵后,只身驰入王庭。

游牧国家的人民崇拜的是以一当百、一往无前的英雄,不喜欢满腹韬略精于算计的谋臣。他们欢呼太子的归来,就像在过一个盛大的节日。

老爸头曼单于也对儿子冒顿的英武盖世赞不绝口,他不提做人质的事,也不提发动战争的事。

他不提,冒顿也不提。

头曼单于给儿子一万人的军队让他带,他觉得自己人狠话不多的儿子骁勇无敌,将来必堪担当大任。

他看的很准,但是看的不深。

冒顿立刻以他独有的方式开始训练这一万人的军队。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这句经典的军人守则应该就是出自冒顿。他不训练马上斩杀,也不训练千里奔袭,他只训练服从。

他的训练方法有点独特。

冒顿制作了一批特殊的箭,叫鸣镝。当它掠过天空的时候,会在白云下面发出鸽哨一般悦耳的声音。

但这只是发射一支的时候。

他给他的士兵宣布命令:我的箭射向哪里,你们必须也射向哪里。违令者,杀无赦。

士兵们说:诺。

很快就到了实操阶段。

有一天,他带了十几个士兵在草原上游玩,憩息的时候,他的坐骑正在远处悠闲的吃草。他漫不经心的弯弓搭箭,只听一声弦响,白云下骤然响起悦耳的鸽哨,一直到箭簇射入坐骑脖子的时候才戛然而止。

紧接着,至少有十支箭簇飞向冒顿的坐骑,那雄浑的声音就像是一组和弦。

坐骑倒地挣扎片刻,气绝而亡。

没有射出箭簇的几个士兵,立刻被冒顿用弯刀砍死在草原上。

冒顿有了一个心爱的女人,这个女人美丽而开朗,她笑的时候,就像风在草尖上跑,浪在小溪里跳。

有一天的黄昏,冒顿带着一百多士兵去围猎归来,马背上驮着黑熊和鹿。走进营地的时候,他的女人欢笑着跑过来迎接他。

他笑着弯弓搭箭。

鸽哨再度响起。

紧接着,至少有一百支以上的箭簇呼啸着扑向那女人。

这回,白云下不再是一组和弦,而是隐隐的雷声!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那些没有向冒顿的女人射出箭簇的士兵立刻就地正法。

又过了几天,头曼单于约儿子冒顿一起去围猎,冒顿欣然前往。当父亲策马追逐一头雄鹿的时候,冒顿弯弓搭箭,鸽哨在白云下再度响起。

紧接着,一万只箭簇飞向冒顿的父亲头曼单于。

不是隐隐的雷声,而是霹雳!

浑身都是箭簇的头曼单于象一只巨大的刺猬倒在草地上。

冒顿马不停蹄地返回王庭,立即诛杀他的弟弟和小妈以及所有不听话的文臣武将。

冒顿单于横空出世,成为一代雄主。

谁都不会想到,土耳其居然会把冒顿杀父自立的公元前209年的6月23日定为他们的陆军建军节!

土耳其这个国家特别有趣,自独立后就找祖宗,二战后更是到处找。先后找过突厥、回鹘等,但是对匈奴的认识特别坚定。公元540年中国的史书里第一次有了突厥这个词,那时匈奴已经消失了三百多年。人类学家已经做过好多次结论,突厥和匈奴没有关系,但他们不管,就要认爹。

而且他们付诸于科学手段,他们搞了一个DNA项目,委托一家著名的科技公司进行检测,结果检测报告的结论是:土耳其人主要是被征服的土著安纳托利亚人和古希腊人的后裔,不光跟匈奴,而且跟突厥人也没一毛钱关系。

据说现在官方正在网上号召人民抵制这个没有职业道德的检测公司。

供人消遣胜造七级浮屠。

刚刚就任单于的冒顿虽然野心满满但仍然冷静地观察着周边的战火,月氏大举进攻乌孙,乌孙王难兜靡死于混战,那时他的儿子猎骄靡刚刚出生。冒顿知道自己还没有实力投入战争,只能派轻骑夺回乌孙王的儿子,由他亲自抚养。

他把全部心思放在整顿武备上。

那时,北方突然崛起一个被汉人称为“东胡”的强大部落。有学者说东胡本来是一句古阿尔泰语词的音译,正确的读法应该是“通古斯”,但汉人不管这些,他们把几乎所有游牧民族都称作胡人,而东胡部落在匈奴的东边,就把他们称为东胡。

东胡比月氏还要豪横,他们首先瞄准了匈奴,可惜瞄错了。所以,选择合适的对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太过自信,把别人的忍让当作怯懦,很有可能招来灭族之祸。

东胡就是一个例子。

东胡听说冒顿杀了自己的爹拥兵自立,以为这还是个小鲜肉呢,便派使者上门勒索,说我们老大现在想要以前头曼单于的千里马。冒顿单于问大臣们咋办,大臣们说这是我们匈奴的宝马,决不能给他们。冒顿不同意,他说:怎么能跟人家做邻国却舍不得一匹马呢?于是就把千里马给了东胡。过了些日子,东胡的使者又来了,这回他们不要马了,这回要女人,而且要冒顿单于的女人。使者说:我们老大现在想要得到一个冒顿单于的“阏氏”。

匈奴把单于的老婆们统一称为“阏氏”。

王昭君也是“阏氏”。

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把“阏氏”念成“於氏”。

“阏氏”音同“胭脂”,之所以把单于的夫人们称作“阏氏”,据说是因为匈奴女人是胭脂的首用者。

阏氏——胭脂,多美的称谓。

也只有这些没有礼教束缚,活泼率性的游牧民族,可以把自己的皇后和嫔妃以胭脂来统称,而不是什么皇后、什么贵嫔、贵妃、婕妤、昭仪、才人、贵人、美人。

面对东胡的无理,冒顿单于又问大臣们怎么办?大臣们气死了,异口同声说东胡就是个瘪犊子,太无理了,这是往活人眼里杵指头,请单于立刻下令攻打东胡。冒顿摇头说:唉,怎么能跟人家做邻国却舍不得一个阏氏呢?于是,他把自己非常喜爱的一位阏氏送给了东胡。

东胡王这下更加豪横了,认为冒顿单于软弱可欺,便纵兵西进。

在匈奴与东胡之间有一片一千多里的荒地无人居住,两端只有东胡和匈奴的各自的哨所。东胡的使者又来了,他对冒顿单于说:匈奴与我们之间的那片土地,反正你们也不去,现在我们想占据它。冒顿又问大臣们怎么办?有大臣说这是荒地,给了他们吧,还能换来和平。冒顿听了勃然大怒,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他当即将那些要送土地给东胡的大臣处死,跨上战马,然后命令全体国人上马,下了死命令: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少年冒顿的铁骑如潮水般淹没了东胡!

公元前206年,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击败,余部聚居乌桓山和鲜卑山,形成后来的乌桓族与鲜卑族。从此,东胡的名字从历史上消失。

紧接着,冒顿单于挟消灭东胡之余威,风卷残云般把周边的小部族全部吞并。然后,大军开进,猛击月氏。月氏不敌,弃河西而逃往伊犁河流域。那时猎骄靡也已经长成英武少年,回到乌孙执掌兵权,二话不说,逮住月氏就是一顿胖揍。

月氏国王被匈奴士兵杀死了,他的头颅被冒顿单于制成了酒具。

冒顿单于的铁骑开始在汉地边儿上溜达。

公元前202年,刘亭长称帝,大封诸侯,不姓刘的就有七位。七位异姓王中,有一位韩王信。

韩王信的封国在颍川一带,定都阳翟即今天的今河南省禹州市。阳翟地处中原腹地,刘邦认为韩王信的封地乃兵家必争的战略重地,担心他日后会构成威胁,便以防御匈奴为名,将韩王信封地迁至太原郡,以晋阳为都。

不久,韩王信上奏,说晋阳离边疆太远,不利于守御,请求刘邦批准将王都迁到更北方的马邑即今天的朔州,刘邦准予。

韩王信大概原想是要建功立业的,哪想到了马邑,才知道匈奴的厉害,只要交战,胜少败多。更为要命的是,公元前201年秋天,少年冒顿亲自来了!他率领十万铁骑围攻马邑,韩王信眼看顶不住了,便派出使者向冒顿求和。

因为匈奴停止了对马邑的进攻,刘邦便怀疑韩王信暗通匈奴,立刻修书严厉批评。韩王信知道刘邦的凶残和多心,担心会被诛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投降了匈奴,以马邑作为礼物送给匈奴,然后与冒顿单于一起挥师南下,占领太原。

公元前200年冬季,刘邦亲率大军出征匈奴,同时镇压韩王信叛乱。随行的主要谋士是陈平、娄敬,将领则有樊哙、夏侯婴、周勃等。

刘彻读简,就是读的这件事。

双方的军力应该说是差不多的,刘邦率军32万,冒顿率军也是30多万。不同的是,刘邦的部队多为步兵,而冒顿的部队全部是骑兵。

汉军进入太原一带后,连打了几个胜仗,刘邦不免得意起来,下令全线攻击。那年冬天极其寒冷,大雪纷飞,汉军的服装不及匈奴骑兵的厚重,史书说冻掉手指的士兵占十分之二三。刘邦想迅速结束战斗,而狡黠的冒顿便假装失败逃跑。在汉军追击的过程中,冒顿把精兵隐藏起来,只是让一些老弱病残出来与汉军作战。刘邦求胜心切,率为数不多的骑兵突进,追至大同附近的平成。冒顿则趁其步兵未到,指挥30多万铁骑将刘邦围困在平成白登山上。

只要冒顿下令攻击,刘邦将不复存在,这个公元前202年才诞生的西汉政权也将落下帷幕,中国的历史就要在少年冒顿的手上改写。

少年冒顿的铁骑以战马的颜色分别成阵——汉军西边的全部是白马,汉军东边的全部是青马,汉军北边的全部是黑马,汉军南边的全部是红马。

三十万健儿控弦,

三十万战马振辔。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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