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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这只是作者二十多年前的一部小说，不属科学，不属宗教，不属政治，纯粹是一个山中俗汉闲极无聊的幻想，或许会对一些人有所启发，仅此而已，您若太当真，就别读了。 主 播 | 千江月 许多年前，胶东地区有一个老乞丐，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氏，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但这方圆十里没人不认识他，老百姓称他为大金龙子。 有人说这大金龙子有点来头儿，不是个等闲人物，但更多人还是不以为然，既然是个有来头的人物，为什么混不出人样来，却要靠讨饭过日子呢？唉！这人世间的事情，又有几个能说得清呢？ 不管怎么说，这大金龙子还是非比一般乞丐。有个老头说，他小时候就知道这个大金龙子，那时侯就是这般模样，现在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这大金龙子好象还是那个样子，没看出变化来，五络胡须长得很端正，老是那么长。如果把那一件千衲百补的破单衣，换成一件稍微体面一点的长袍；如果把成天端在手中的那个缺口大沙碗，换成一个扇子或拂尘之类，那说他是神仙也有人信。 这个大金龙子讨饭的却有些穷讲究，挨家逐户无论什么人家都照讨不误。讨到同样一块煮红薯，如果是穷人家施舍的，他就拱拱手说：“受不起，受不起”。如果是一般人家施舍的，他就点点头说：“谢谢你，谢谢你！”如果是富门大户施舍的，他就摇摇头说：“真小气，真小气”。 还有一种怪事，无论多凶的狗，见了他这个叫化子，从来不咬，还老朋友似的摇头摆尾。他每天只讨一顿饭，晚上无论严寒酷暑，随便往哪家门楼下或草垛中一缩，就能鼾声雷动地睡个香甜。他还有个习惯，见到路中间有小石头之类容易绊脚的东西，总会不厌其烦地用脚踢到一边去。如果有容易陷人的小坑，他则踢几块小石头垫平，他踢得那么熟练，那么准确。以致于常有一些顽皮孩子跟在他后边起哄，学着他的那个样子踢石头玩。 有时他高兴了，还悠然自得地唱上两句。甭说，还真有那么点味儿。因此，常常哪个人有点不愉快的烦恼事儿，街坊朋友就会对他劝导：“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人家大金龙子，一个穷要饭的，都那么乐观。”时间长了，这两句话成了大家劝人解脱烦恼的口头语了。 有一年初冬，大金龙子捡到到一串金项链。费了不少劲找到了失主，失主见他一个穷要饭的竟然拾金不昧，挺感动，硬要给他几个钱表示一下。大金龙子说钱没有用，有旧衣服给几件就可以了。那失主就找了几件旧衣服给他，不一会儿，他就把这几件衣服披到另外几个乞丐身上了。 也有和他找乐的。有一次，在烟台山海边一豪华洋楼里的一个阔太太，经常在晚上见窗外对面一个露天长椅上躺着一个老乞丐，一时动了好奇之心，想看看这个老乞丐如果成了阔老是个什么样子。于是这位阔太太来到这个大金龙子身边，指着对面的小洋楼说，这里太冷了，我给你腾出一间房子，你可以住进去。大金龙子说求之不得，就真的住进了洋楼。阔太太还将她以故丈夫的衣服拿给大金龙子穿，这一打扮，大金龙子可气派了，那位阔太太简直看呆了，这哪里像个乞丐，那气质风度简直就是商界巨头，她那已故的丈夫根本没法与其相比。 可更让阔太太吃惊的是：过了不几天，她又看到大金龙子一身褴褛躺在原来的长椅上。阔太太不解，白拣的福不享，难道有受苦的瘾不成？大金龙子说不是这样，他说在这长椅子上睡觉每晚都梦见自己在对面洋楼中享福，可在洋楼中睡觉时每晚都做噩梦，总是梦见自己在这条长椅上受罪。这话真戳到那阔太太的痛处了，她就是这样经常做流浪街头的梦。 后来那小楼毁于一场火灾。据说那败了家的阔太太还到处打听大金龙子的下落，大概没找着，要是找着了，这传说该有下文。 大金龙子的传说在民间可多了，不知是真是假。其实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金龙子现像本身。 大金龙子自己也不知在这个世界活了多少个春秋。六十年代的一天，他一个人蹓跶进昆嵛山，在一块巨石上仰天而卧，对着苍穹，惬意地长出几口气。他觉得自己来这世间时间不短了，这世间有他不多，没他也不少，该回去了。 他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像透明的虚体，任清风穿身而过，了然无碍；他觉得自己的骨骼关节在一节节脱落，像秋风中悄然飘落的黄叶，悄然无声；他又听到了宇宙间那空明清越的天籁之音，这天籁之音浸透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在一丝一丝地下垂，慢慢都平贴在石头上；继而觉得自己的肉体和骨头融化在一起，在大青石上漫漶开来，把石头的每一个缝隙都填满了；他觉知着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它们在融化、分解、烟消云散，变成一团清气弥漫于天地之间，这团气又在分解、融化……融化在无际的虚空间……最后……虚空也融化了…… 几天后，有人发现这块大青石上好象躺着一个人，走近看，只是褴褛的衣衫和几乎没底的鞋子摆成一个人形，旁边还有一个缺了大口的大沙碗，不由奇怪，什么人把这些破玩意摆在这仙山宝地上呢？ 后来，人们再没有见到过大金龙子，有人说可能死了，也有人说这种讨饭的人百病不侵，可长寿啦，一定又漂流他方去了。 再后来，就没有人提起这个大金龙子了，毕竟这世界很实在，大家都很累，都很忙，何况，一个乞丐太微不足道了…… 梁恒入神地听着，他被这大金龙子感染了。他没有想到，天涯逍遥客一口气给他又讲了六个故事，最后走的层次最高的竟是一个乞丐。 天涯逍遥客打住不讲了。 梁恒沉浸在状态里。 两人静静地坐着。 梁恒觉得，他和天涯逍遥客身上同时散发出一股气。这气放大着、弥漫着、渐渐地交接在一起，又融化在一起……最终，两人重叠了…… 好久…… 好久…… 梁恒回过神来，已是午夜时分。皎洁的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或许由于绿色纱窗过滤的缘故，月光有一种梦幻般的清辉。 空气很清新，梁恒贪婪地深深吸了几口，他发现，自己依旧端坐在他那小土房中的木板床上。想了一下，是白天中午时分开始坐的，整整做了12个小时。身边并没有天涯逍遥客，甚至门窗根本没开，侧脸一看，天涯逍遥客带来的旅行包分明放在床头，还有那些粉丝挂面等物，确确实实地堆在旁边。 梁恒无声地笑笑，这个天涯逍遥客。 梁恒抖了抖身子，身上各关节啪啦啪啦响了一通。又把双手对着搓了一气，用这热乎乎的手掌把面部搓了三十六下，把耳朵揉了三十六下，接着两手十个手指刮着头皮梳理头发三十六下，双手拍头顶、颈部各三十六下，又将双脚揉了一会儿，浑身毛孔渗出微汗，通畅无比。这时他才下床钻出小屋，对着月光，痛痛快快地舒展身体，做起了从云光大师那里学来的懒汉操。 啊！ 这山中独居的惬意， 有几个人能体会得呢？
（本书完）  图文编辑：清 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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