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以粉紫色基调布置的舞台上，两名穿着蓬蓬纱仙女裙的17岁少女，迈着小碎步登台。她们嘴角上扬露出前排牙齿，熟练地跟台下嘉宾观众打招呼。两人服装相同，相貌类似，正是一对双胞胎。尽管跳舞时姐姐抢拍，两人合唱接连破音，都架不住举止动作间散发的天然可爱。吕珍九想要把姐妹俩的歌设置成手机铃声，宣美在姐妹俩自我介绍时还小声说“想把她俩带回家”。这段画面就出现在韩国选秀节目《Girls Planet 999》上，两姐妹梁娇、梁乔，是丝芭传媒旗下SNH48的姐妹团GNZ48成员。在国内选秀节目停播的一个多月后，女团练习生悄悄出现韩国综艺上。不得不说，作为韩国CJ集团打造的真人秀， 《Girls Planet 999》的野心相当大。999以全球为目标，推出女团出道计划，采取三组对抗合作赛制，按照国籍分成C、J、K三组，通过每组选出C位，最终再选出9人组建女团。舞台上有三分之一是中国选手，除了梁娇、梁乔两姐妹外，其中有不少眼熟的选秀回锅肉。符雅凝参加过《青春有你2》，徐紫茵在《青春有你2》中获得第18名 ，苏芮琪则是《创造营2020》第11名，还是hicChili成员。大量外国选手跟韩国选手同台，文化观念上的水土不符，呈现出重重冲突点。作为偶像产业起源地，韩国选秀综艺发展多年，舞台经验十分丰富，擅长使用多种营销方式盘活艺人，具现到综艺999中全程摩擦不断。节目上有选手跟原唱者对话环节，c组选手符雅凝带着强烈的自信，直言自己“可以超越原唱”，还现场演唱歌曲喊话“we go up HELICOPTER……but you don’t ”。从韩国嘉宾到选手都十分震惊，难以相信“怎么能对姐姐说那样的话”。韩娱向来论资排辈观念严重，有着尊重甚至服从前辈的潜规则。2017年，电视剧《独酌男女》的新人助理导演，就因为被前辈指使辱骂，在结束拍摄后回家自杀身亡。符雅凝的几句狠话，虽然在国内并不算出格，甚至国内说唱圈还经常以放狠话的形式battle。但是这几句歌词还是在999上引起震荡，以至于符雅凝一直饱受争议，粉丝抗议在后续节目剪辑中，符雅凝的画面逐渐减少。中日韩选手在文化观念行为上的不同，也让网友们开启找茬模式。日韩女生喜欢温柔屈膝坐姿，中国选手就要扶着大腿像个爷们。日韩选手喜欢可爱善良的小首饰，中国选手则人手一个红手绳金饰品。别人加油打气是发嗲卖萌，中国选手则是认真锤手鼓劲儿，就像是运动会现场观众。按理说美女与戏剧冲突，向来是收视率法宝，然而999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跟它面向全球的野心完全不匹配的，是持续低平甚至不到1的收视率。这款选秀综艺扑得无声无息，在韩国还不如综艺《街头女战士》火爆。国内多数人看得也仅仅是视频片段，讨论度止步于舞台上姐妹们的颜值。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女团练习生还是选择了999 ，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归根结底，选秀爱豆生存的基础项目只有一个——打榜。打榜愿意为，当某个产品推出时，会进行人气营销，让产品快速占领行业排行榜领先位置，获得更好的认可度。放在女团爱豆中，则演变成她们要通过粉丝打榜，收获流量在偶像行业生存。国内娱乐圈大地震后，各种榜单跟粉丝打榜全部取缔，那些为偶像打投辞去工作的疯狂粉丝也消失不见，以粉丝流量赖以维生的选秀练习生则从云端跌落凡间。
她们也需要生存吃饭，于是与中国隔海相望的韩国，成了女团练习生的新大陆。在国内偶像选秀没落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出走，兴许还有一点生机。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很多国内女团练习生，以及其背后公司都忘了，韩国打榜跟国内以往的模式，存在很多差别。韩娱打榜遍布偶像的整个生命周期，虽然他们同样以粉丝经济为主，但能明显看出，韩娱对训练更严格，对生存比赛概念更看重。制作组试图以展示练习生全方位的综合能力，打造刚出道就席卷全国的优秀成绩。韩国选秀打榜在很长时间里，始终是粉丝投票加计分模式。999在这基础上进行创新，宣传由100%由粉丝投票选出出道组，最大限度地调动粉丝忠诚度。他们所依仗的打榜投票APP宇宙之星UNIVERSE，号称能在全球160多个国家进行投票，再以韩国50%，其他国家50%的比例进行统计，来最大程度反映出粉丝意愿。制作团队反复强调“投票透明”、“公平公正”，为了比赛公正性不懈努力，可现在看来没有多少人买账。韩国粉丝投票意愿降低，在本季选秀中韩国选手人气低迷，而国内粉丝则质疑节目恶意剪辑。999虽然没有公开做票，但是还用大幅度剪辑给韩选手金多娟。她上集体公演画面接近个人solo，999 的外出活动选择到金多娟家里看望母亲，当镜头面对C组选手时，则反复循环负面片段。而割裂的地方在于，宇宙之星APP操作复杂，从下载软件到最终应援，需要繁琐的环节，限制了国内粉丝的投票打榜意愿，导致中国打榜粉丝量级非常小，C组选手难以持续破圈。
女团练习生走到现在，过了璀璨发光的阶段，正处于喑哑时期，在前途未卜的异国舞台上，她们仍试图找到一条出路。摆在这些女团练习生面前的，有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那就是999到底能给她们带来什么。8月26号，国内各大网络平台，宣布全部取消选秀节目，这意味着再也不会出现杨超越跟吴宣仪们，依靠资源堆砌捧红爱豆的路径彻底堵死。999的低收视率，似乎也象征着韩国选秀用尽了能量，节目后劲匮乏不说，就连C组top9选手徐紫茵退赛，除了粉丝关注外，都没能引起什么波澜。如果说前者是行业政策影响，那后者则败在过往操作上。《Girls Planet 999》是韩国选秀综艺《PRODUCE 101》播出四季后的续作，《PRODUCE 101》（简称pd系列）曾被腾讯买过版权，翻拍出捧红了火箭少女的《创造101》，这档综艺的造神能力可见一斑。然而999改成现在的名字，看起来跟pd系列完全搭不上边儿，就是因为大家发现，他们的确创造出了偶像，但所谓的偶像全都是假的。pd系列选秀的制作方Mnet公司，隶属于三星家族的CJ集团。CJ集团成立初始，就建立在“三星之父”李秉喆继承大战的基础之上。儿子们为了公司控股斗得你死我活，一个造反告父亲，一个进监狱顶罪，最后反倒是儿媳妇孙福男扶持起了CJ集团。也许是继承了狗血传统，Mnet公司出品的pd系列选秀，自从播出开始就受到黑幕质疑。第二季选秀现场，观众亲眼看到主持人更换投票数据，第三季观众观察到全场练习生票数，竟然巧合得都是双数。更神奇的是每一季都有一名出道位练习生，被临场淘汰换上别人，连续三年都巧合地掉出到第14位。在短信投票环节中，制作组都懒得在投票数目上做文章，直接乘以同一个数字。在粉丝质疑节目造假，声势浩大到成立“真相查明委员会”起诉节目组的时候，警方调查找到了相关证据,节目制作人安俊英因为造假问题进了监狱，判处有期徒刑两年。999作为pd系列选秀续篇，即使改了名字，也改不了人们对韩国选秀打榜的质疑。时至今日，内娱选秀成神，走到了韩国的分岔小路上，中国女团练习生在韩国打榜出道，更像是棋盘上的一手险招。国内与韩国在文化氛围上的不同，天然为女团练习生树立一道壁垒。韩国打榜模式的衰退，再次为女团出道添加了一道鸿沟。从选秀爱豆的后续发展来看，选秀偶像的命运有着微妙变化。国内选秀出身的刘雨昕跟虞书欣们，经历了一夜爆火与团队解散，之后的事业发展，也始终被框在女团架构里。韩国pd第二季未出道练习生郑东洙，在面对采访时很落寞："不论公司与CJ之间如何交易，每一个参与比赛的练习生们都是拼尽全力的，不过都是资本交易的棋子罢了。"对幸运的出道爱豆来说，她们已经成为女团的既得利益者。在未出道练习生看来，偶像最辉煌的时刻已经过去。女团练习生要想在韩国突出重围，现在看来更是条末路，她们不仅缺少生长的环境，就连选秀土壤本身也正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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