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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1492期 文 | 田万里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说起来，沙雅胡杨林对于我并不陌生，今年六月，我已经目睹过它的青春年华。茫茫胡杨林，纵深就像延伸到了天边，手搭凉棚，一眼难以望到它的尽头。事实也是如此，当我步入它的腹地的时候，总感觉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已经倒回。摸摸胡杨树，似乎感觉回到了十八九。 原以为这就是最美好的胡杨林景色了，自从离开以后，脑海里时常翻出它的青春笑容。特别是那一棵隋唐时期的千年胡杨王，时不时就会闪现在我的梦里，说：“深秋的胡杨林，是最美好的季节，到那个时候，你再来看看吧！”。 时间转眼已是十月中旬了，几场大雨过后，沙雅胡杨林的叶子，已经由青变黄了。那黄色，是金子一般的色彩，就像我的情绪一样愈来愈浓了。看到这般美丽的景色，不知道这个秋天，是否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是它的色彩，再一次点亮了我的白发。这样的色彩，就像生命里最强大的基因一样，已经深入到了灵魂深处。 鸟儿在这样的丛林里安家落户，细小的变化在脸上，体现出了无限喜悦。当它的色彩浸透我的目光时，胡杨林倒映在水中的色彩，就像星星湖中的一尾尾鱼，自由自在地，游弋在我的四肢及发尖上。寒冷的林子里，生命由此获得了最大热能和满足。  深秋的这个上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在星星湖畔,我抚摸着一棵胡杨树，观赏着它的红叶，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目光沿着红叶的叶脉，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是在散步，还是在思考，我不得而知。只知道生命里绽放出了同样的色彩。同时，在文章的字里行间，那些尚未开花的，已经迎来了盛开的意境。 叶子上的阳光在这里，已经找不到了独秀的空间。胡杨林到处都是爆满枝头的色彩，黄金一般的色彩。那些色彩，就像星星湖的波涛一样推波助澜，在风中流动着，浪花中飘来阵阵馨香。我陶醉其中，脚步始终难以移动。忽然，一片叶子跑过来，对我说：“千年胡杨王爷爷想我了！”。 想当年，千年胡杨王肯定是一个帅哥了，隋唐时期的帅哥。深秋里，它着一身高贵的维吾尔族衣饰，款款从时间里走来，当它停留在我身边时，就把右手放在左胸上，很有礼貌地冲我点点头，说：“你好！”这样的言谈举止，从隋唐时期一直延伸到现在，今天让我遭遇上的时候，依然感受到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底蕴，深刻性、文化性、生活性、礼节性，时时刻刻显得都是恰到好处，恰如其分。  千年胡杨王给我泡上一壶上好的茶水，接着，它深情地抬起了头，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最最亲密的恋人阿娜尔罕。它多想告诉她，今天的阳光是多么温馨和灿烂。早上起来散步的时候，它走在胡杨林里，心情是那么舒畅。可是，脑海里一旦闪现出来阿娜尔罕笑容的时候，千年胡杨王的话，渐渐沉默成了隋唐时间。它低下了头，它的思念又来侵袭它了。可它不想让阿娜尔罕为自己担心和分忧，脸上总是写满舒畅的心情。它一扫颓废之情，以它的想法，老气横秋，在它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究其原因就是，它不想让阿娜尔罕，看到它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总想让她目睹自己十分高兴、快乐的样子。它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见我一面，让我在写文章时，把它写得尽量阳光一些。 “老胡杨王，阿娜尔罕会向你问好的！”说着说着，我的眼泪激动地滚落下来。可能是我的话一下暖在了它的心上，千年胡杨王连连感叹地说：“谢谢你了，阿娜尔罕也会感谢你的！”。说罢，千年胡杨王站起身来，它深有感触地扫了一眼胡杨林：“年年这个时节，都是儿孙们，打扮得最漂亮的时候！”它停顿了一会儿，一看到今天胡杨林这样的场面，特别是那一片片金黄色的叶子，就像一片片美好的祝福，摇曳在空中；就像它们的祖母阿娜尔罕一样，姣好的面容，再次闪现在了它的脑海里。 鸟儿们在胡杨树的枝杈上，喳喳地叫着，它们呼唤着自己的同伴，打算就在这里安家了。那些已经远去的，也已折回身来，落脚到了胡杨林。千年胡杨王看到这里，眼里的泪水不自觉地就滚落下来。它深情地口吻，仿佛已经穿越了时间隧道，阿娜尔罕已经像云一样，飘在了它的面前。它仿佛又回到了隋唐时期，仿佛纯洁的爱情，就在它的身边。它高兴极了，当着我的面，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歌声飘在儿孙们的眼睛里，有的就说它们的爷爷是老顽皮。  与往常不同，今年这个秋天，已经深入到了清澈的湖下。当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樱城鹤壁，来到沙雅胡杨林时，那些金黄色的叶子，就像孩子们一样远远地跑过来，问这问那。我都有些来不及回答了。它们想要了解的问题实在太多，简直无法回答。其中一片走上前来，握着我的手，着急地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呀？”我毫不迟疑地答道：“我和你们一样，名字叫胡杨呀！我的家就在这里呀！”它们听了，笑声就像风一样哗哗地远去了。 作为一个生态散文作家，这片胡杨林，当然是我的家了。我的创作生涯就在那些叶子上，就在它们的叶脉里。它们的汁液，常常在创作激情匮乏之时，闪现在我的笔下。血脉相连，这样的鱼水关系，迫使我扎根于此，就像胡杨树一样，在这里深深地汲取着营养。生活是无忧无虑的，致使我常常忘记返回故里。说句实在的，截至目前为止，我已经无法返回故里了。 今年六月，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片胡杨林的时候，那些青春闪耀的叶子，就说我是它们的“大哥哥”。十月下旬再次相见，刹那间，我对这片胡杨林的感情徒增了不少。一片叶子跑过来，扑在我的怀里。我发现叶片上，坠满它的泪水，这叫我不知所措。我想，这些金黄色的孩子们，早一天、晚一天都会走向世界舞台的。 当然，这是我这个“大哥哥”最美好的祝福。我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捧在手里，似乎想留下这个秋天。紧紧攥住它的心情，总是舍不得放下啊。那些色彩，已经穿过这个被阳光温暖的深秋，渗透我的生命。于是，我感觉自己就是它们的“大哥哥”，毋庸置疑，我就是它们其中的一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感情是自然而然的。若干年后，当我的生命跨入回忆之后，沙雅胡杨林无疑就是我的从前，一个生命自觉或不自觉地，就会融入大自然的生长过程。而且分手以后，我在文章的字里行间，写下的这种感受，愈来愈深，愈来愈浓。 深夜的梦里，我正在向它走去。从我见到胡杨林的第一眼开始，无论怎样，我的脚步就移不出这片土地了。从此，几乎夜夜都能看到它的容貌。我触摸它，我亲吻它，我拥抱它，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它而疯狂，我的言谈举止都是以它为主题。每当出门散步的时候，每当我走向广阔田野的时候，总以为田埂上的、路边的、山坡上的那些树，也是胡杨。每每见到它们，总会上前问候。可回头一看，站在我身边的，其它树都静静地看着我笑了。其中，一颗树亲切地叫我“老爷爷”的时候，我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早已回到了家乡樱城鹤壁。 在与胡杨林分手的时候，我的心情是那么沉重。我在自己的背包里，放上了几片胡杨叶，似乎每走一步，胡杨林始终伴随左右，形影难离。那片叫过我“大哥哥”的叶子，亦在其中。我待它，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有加。从它身上，我看到了那一片胡杨林，金灿灿的叶子，在这一天完全浸透了我，让我成为了它们其中的一员。  这一天是二零二零年十月二十四日，也就是沙雅胡杨节这一天。我痴立于湖岸上，感叹道：“胡杨林，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说罢，我真的就像“大哥哥”一样，头也不回地乘车离去。 我在与文字交谈、互动之中，我把这些刻骨铭心的感受，倾泻了出来。这些文字却都不以为然，反而认为我是大惊小怪，没有见过什么事情。我无可奈何地冲它们笑了一下，并没有过多地去诠释什么。但当我脑海里浮现出金黄色的时候，自己就好像又来到了胡杨林。这里的每一棵胡杨树，仿佛就是我的传说，就是我这个“大哥哥”与它们的故事。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我想对胡杨林说：“我就是你们其中的一员，关于这一点，无可争议！”。 我时常想起那些金灿灿的叶子，它们在风中摇曳的姿态，分明是在告诉我：“大哥哥，最灿烂的时节很快就会过去，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们已经拼尽力了力气，才迎来了沙雅胡杨节。等节日过后，我们就开始回家了，叶落归根么。也许明年的这个时节，我们还会再见。到那时，大哥哥，你可一定要来啊！我们都舍不得你离开啊！我们在这里能遇见你，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就在这难分难舍的话别之中，我的脚步渐行渐远了。 星星湖水里，那些清澈的倒影，也是胡杨林么？它们在水中来回摆动着身子，似乎是在挽留我。鱼儿摇着尾巴，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一切，人世间的真情，真的令它非常感动。湖边的树枝，看似偶尔挂着了我的衣袖，其实不然，那是它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啊......  一只鸟儿在树枝上跳上跳下，它的叫声是那么凄凉，悲切。因为它知道，这个先后两次来探望它们的“大哥哥”，这一走，以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相见呢。风儿痴立在金黄色的树叶上，眼里噙满了泪水。它是专门来向我告别的，可它恐怕控制不了自己的离别情绪，怕我难受，让我担心。于是，它就远远地望着我，默默地看着我，唇边似乎翕动了几下...... 我知道，还有一些来为我送行的，我担心它们的泪水，拖住我的后腿。于是，我就把脸扭向了一边，身影匆匆地消失在了它们的湖水深处......因为它们是我要深深感谢的生态对象。它们是天人合一的大自然，天地一气的深呼吸啊！正是因了它们，地球上的一切生灵，才会赞不绝口；我的这篇生态散文，才会真实感人。 就在我回头侧望它们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千年胡杨王拖着苍老的步伐也走过来了。我知道，它这是在埋怨我啊。分手时，连个招呼都没有跟它打一下。想到这儿，我的心差一点跳了出来，急忙上前告慰。因为，我紧紧拥抱住的，可不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啊！ 它是地球深处的绿色呼吸，它是大自然的净化终极，它是一切生命的造化者啊！隋唐时期的美女阿娜尔汗，若是千年有知的话，肯定是会为它骄傲的，为它自豪的。我与它先后三次见面，这正应了老子《道德经》中的“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沙雅胡杨林与我同枕共勉，尽管分手已经很久、很久了，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和生机，依然能触摸到它的脉搏，强劲儿跳动的脉搏......沙雅胡杨林似乎在这一刻，又与我产生了共鸣。虽然，我不能一一触摸它们的生长过程，和生长过程中的有所不同，但它们已经把握住了自己生态的命运。从幼芽到少年，从青春到成熟，岂不知，金黄、金黄色的沙雅胡杨林，正是它们人生最辉煌、最灿烂的时刻。我为它们的这个时刻而骄傲，而自豪。 2020年11月4日上午一稿 2020年11月5日午时二稿 本文发表于《旅游散文》2021年第七期头条栏目：山泉水韵田万里，1963年4月出生，河南鹤壁人，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其中中短篇小说、散文、散文诗、诗歌、报告文学、文学评论散见于《人民日报》《河南日报》《中国作家》《诗刊》《长江文艺》《北京文学》《十月》《青海湖》《散文选刊》《渤海风》等数十家报刊；多次获奖并入选多种版本，如散文《你走不出这片枫林》入选当代情爱散文精品大系A卷《情殇》（1995年4月长春出版社出版）；散文《呼吸儿子的气息》入选中国散文学会推荐的经典散文版本《零距离致孩子》（2006年5月学林出版社出版），入选青少年美文阅读暨百年经典《散文精读》（2008年5月第一版、2013年1月第二版，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2010年9月荣获“中国当代散文奖”；散文《青花艺术》入选《天下阅读》（品位第五辑）；散文《陪父亲喝酒》入选《中国最美的散文》（2013年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散文《华山印象》《等你归来》《你走不出这片枫林》《秀发上的女人》2010年9月分别入选新版中国散文大系《旅游卷》《抒情卷》《军旅卷》《女性卷》，并分别荣获“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不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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