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首届“浪淘沙杯”国际华语赛】散文组入围展：冰凌《额尔齐斯河情思》

世界文艺图书馆 2021-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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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围作品展

额尔齐斯河情思

作者冰凌

　　从小生活在额尔齐斯河畔的我对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出她的形状和地理位置来，我为在额尔齐斯河畔生活了近20年而无比自豪。　　

额尔齐斯河哺育着两岸各族人民，滋润着辽阔富饶的大片土地，她丰富的乳汁和甘露使人们迸发出生命的活力，使大地呈现着蓬勃生机，使她的儿女脸上绽开幸福的花蕾。　　

据地质学家研究，额尔齐斯河的形成已有300万年的历史。它发源于阿尔泰山南麓的加勒格孜嗄峰，是我国唯一流入北冰洋水系的外流河，源流程高3100米，全长2969公里。在山区为东南流向，流出山谷后，在库额尔齐斯东南1500米处，受断裂带与地势倾向制约，以90度急转弯进入低山丘陵区向西北奔腾而去，这就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而额尔齐斯河却向西流的原因。额尔齐斯河横穿阿勒泰流入哈萨克斯坦境内的斋桑泊湖，下游称鄂比河，在哈萨克斯坦注入北冰洋，是干旱的新疆大陆唯一的海洋性河流。在我国境内长600公里，流域面积57300平方公里，在阿勒泰市境内流程为148公里。由于造山运动和地壳断裂的作用，它的所有支流都发育在干流的北侧。额尔齐斯河水量充足，四季流淌，年平均流量为119亿立方米，占阿勒泰地区地表径流总量的91.5%，是新疆河川径流总量的七分之一。　　

由于额尔齐斯河的滋润，阿勒泰地区有大片大片美丽牧场，草原上水草茂盛，水质纯净。河两岸生长着上百种杨柳树，世界上五大杨树派系中的四大派京青杨、白杨、胡杨、黑杨都集中在这里。特别是欧洲黑杨，因其数量少而倍加珍贵。额尔齐斯河的风光是美丽迷人的，暮春时节的额尔齐斯河畔，更让人留恋忘返，如醉如痴。那无边的麦田，那翠绿的秧苗，那繁花压枝的果林，那婀娜多姿的垂柳，那绿树掩映下的农舍，那飘浮在碧波上的渔舟欢歌，都会使人心旷神怡，久久难忘。　　

春天，阿尔泰山的积雪开始融化，大量的雪水夹着冰块汇入到额尔齐斯河内，经过沉淀后，河水就像碧蓝的天空变得舒缓而又妩媚，稍有闲情雅致的人便开始野游。野游的人可不是纯粹的玩，而是兵分几路采野菜、捡蘑菇、拾柴禾。不到一会儿工夫，大家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野味了。　　

阿勒泰地区降水丰富，水系广为发育，形成梳状排列的56条大小河流。西部有较大的几条支流：喀尔特河、喀拉额尔齐斯河、巴拉额尔齐斯河、可鲁木特河、克兰河、布尔津河、哈巴河、别列孜河等汇成了额尔齐斯河，流出国境后注入北冰洋，是我国唯一注入北冰洋的河流。　　额尔齐斯河的支流，流水缓慢的地方总是长满了高大茂密的芦苇，如果沿着曲折小路走向苇从深处，一路上会不时惊起双双水鸟、群群野鸭，正在吃草的牛羊仍然见惯不惯继续吃它的草。这里还有一种叫麝鼠的动物，当地群众叫它“水老鼠”。这种动物以吃芦苇为生，洞打在不流动的水边。据说麝鼠是一种珍贵的毛皮动物，它的皮是重要的出口物资。　　

额尔齐斯河像一条蓝色的缎带，沿着阿尔泰山南麓蜿蜒飘然而下，时而欢歌笑语蹦蹦跳跳，水花飞溅如珠飞滚玉一般；时而波光潋滟，悠闲慢步，平静如镜，由东向西娓娓流入苏联哈萨克高原上的斋桑泊湖。　　

额尔齐斯河两岸，古树森森，莽林苍苍，翠绿欲滴，大概是因为土质肥沃，一锹挖下去仿佛黑黝黝的油液要往外冒似的。由于土地肥沃，使得芳草萋萋，树枝叶茂。林中空气格外清新，给人一种幽静之美，使人心旷神怡，真是“风景这边独好”。哈萨克族农牧民世世代代在草原上养畜放牧，愉快地生活着。　　

额尔齐斯河气候属荒漠及半干旱荒漠大陆性气候，东部受蒙古高压影响，北部受北冰洋与西伯利亚寒流控制，因此，寒潮和水气沿额尔齐斯河谷进入阿尔泰山区，对植物的生长和动物的繁衍起了很大的作用。根据气候表明，额尔齐斯河全年少雨，冬春严寒，多风雪，温差大，日照长，但水资源丰富，构成了额河少有的生态条件。盛夏季节，这里烈日似火，蚊虻成群，只要你进入河两岸的草丛中，小咬、蚊子便会扑面而来，让人措手不及，转眼间脸上、身上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肿包。所以两岸生活的人民在田间劳作时总是戴着纱巾或喷洒防蚊剂。但是蚊虻生存季节很短，绝不影响人们观光野游。　　

额尔齐斯河是一条英雄的河。千百年来，她的儿女们一直汲取着她的乳汁，讲述着她的故事。　　

公元前三世纪，生活在现河西走廊武威、敦煌一带的塞种人，受月氏的排挤，西迁到额尔齐斯河边，建立起一个不筑城廊，逐水草而居的游牧行国。公元90年，连遭汉军打击的北匈奴曾将设在车师一带的单于廷迁到额尔齐斯河边，建立了“金微山单于廷”。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鲜卑、柔然、突厥、葛逻禄等部族所建立的属中央政权管辖的各游牧汗国，也曾生活在额尔齐斯河一带。十三世纪中叶，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所率的蒙古铁骑统一了斡难河流域后，便兵至额尔齐斯河流域。据史书记载，成吉思汗曾六次后过阿尔泰山，在这里击败过古出鲁黑和塔阳汗的大军，在额尔齐斯河休整过军马。此后瓦剌人建立的强大汗国曾统辖天山南北以及巴尔喀什湖一带的广大区域，瓦剌（厄拉特）的一部杜尔伯特部曾长期游牧在额尔齐斯一带。清代初期，为平定准噶尔贵族的叛乱，清政府曾数度在额尔齐斯河进行过屯垦。1757年，准噶尔叛乱平息后，乌梁海人从科布多盆地迁来额尔齐斯河流域，从事采捕和游牧。清同治八年（1869年），著名的布伦托海农民起义军在张兴领导下曾转战额尔齐斯一带，还曾袭击过非法在我国斋桑泊一带建立哨所的沙俄军队，把侵略军打得丢盔弃甲。此后，沙俄凭借武力与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割去原属我国的斋桑泊以下额尔齐斯河两岸的大片沃土。清末民初时间，沙俄政府又数次窥觑我额尔齐斯河的渔业资源和两岸大片沃土，但被我军民一一粉碎。四十年代，三区革命的民族英雄们在河边与国民党军队和乌斯曼匪徒进行了数次血战。　　

额尔齐斯河记载了数不清的战争，流淌了数千年的民族血泪。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仕人志士在额尔齐斯河用生命写下了可歌可泣的篇章，多少英雄豪杰在额尔齐斯河畔建立过光辉业绩......　　

离开额尔齐斯河转眼十几年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额尔齐斯河的流水声，水声像从天外飘来，又像从云中泻下，那么遥远，可又那么清晰，我常常觉得那水是从我心中流出的，又向梦里飘去。　　

去年八月，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里，我独自走到了生我养我的额尔齐斯河身旁，一下子告别繁杂的城市来到鸟语花香、芳草如茵的绿洲，真有进入世外桃源之感。我又闻到了花香、泥土香......我仿佛回到上学时和小伙伴手牵手趟过额尔齐斯河的情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别说父母舍不得子女去冒险，就是舍得，哪那个孩子会有那个时代的勇敢和野性？那是1981年7月刚放暑假，为了早日回家，我和同学小霞等不到渡船，就选择了一段水流最急的地方下水了，生活在河坝边的人都知道过河最起码的常识就是流水越急，深度越浅。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没被水冲走算是万幸，也许是额尔齐斯河对她的子女的一种厚爱吧！两个小姑娘敢趟额尔齐斯河！这段历史虽过去多年，但每想起却历历在目。　　

走着走着，我被小渠边的景色迷得挪不开步子，清清的渠水里长着几丛菖蒲。十几年没见了，它还是老样子，带点药味的清香，修长的片叶像绿绸般飘动。风过处，“风蒲猎猎弄轻柔，欲立蜻蜓不自由”。那蜻蜓可真有耐心，刚落又飞，刚飞又落，难道它也爱菖蒲特有的风姿吗？在碧翠飘舞的菖蒲叶边，几朵野花正开得鲜艳，可算是“独自风流独自香”。它们开在这里，似乎比城里花园里“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玫瑰更妩媚、更诱人。　　

路边的野刺玫，红果树都结满了果子，饱满而透明。野刺玫、红果树的生命力很旺盛，不用浇水、不用施肥，花开季节，每天早上千朵万朵待露开，团团锦簇，争春斗妍；也有的星星点点，俊秀飘逸，阳光下的叶子翡翠般透明，花瓣白玉般洁净。秋天，远远望去，千株万树，绿叶红果，像无数颗红宝石缀在碧绿的绒毯上，在秋阳的照射下，熠熠生光。若不身临其境，真是难以相信大自然创造的这美好景致。　　

山野的果、山野的花就是美，它不因有人倾慕而矜持，也不因无人赞赏而颓丧。　　

我漫步到了小时候经常洗衣裳的小溪边，那几块搓板一样的大石头，还在原来的位置摆放着，小伙伴们用脸盆端着衣裳，赤脚坐在小溪边，又说又笑的情景又在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闪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河边，金黄色的、淡紫色的野花点缀在草地上，为额尔齐斯河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我们把衣服拧干，轻轻一抖，往草地上、权杈上一摊，就开始玩了。大伙时而躺在草地上，你给插满头花，我为你编个花冠；时而在溪水中泼水，打水仗。玩够了，洗的衣裳也就干了，一点也不感到劳累。　　

八月的额尔齐斯河畔，已有些凉意，我正想坐下休息，远处传来了甜润清脆的歌声：　　

哎.......................　　

家乡的额尔齐斯河美呀，　　

两岸青山夹绿水；　　

勤劳致富好政策，　　

春风万里迎面吹..........　　

我寻声望去，在茂密的苇蒲丛中，荡出一叶小舟，船上站着一个哈萨克姑娘，上身的小黑坎肩罩在一件红色的连衣裙上。她的发辫和红裙在河风中飘动。那条鸭蛋青宽腿裤，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像两面小小的风帆。只见她长篙一点，小船儿箭一样飞了过来。　　

“大姐，坐船过河吗？”她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我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坐，我担心她划船的技术不过硬。“别怕，我跟爸爸在这条河上打了十年鱼。”她浓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经不住诱惑我上了船。船上，姑娘告诉我她叫阿依霞，就住在河对岸阿克恰普巴村，她和父亲相依为命，主要靠打鱼致富，她还介绍说，额尔齐斯河里有鲤鱼、红鱼、鲫鱼、黑鱼、狗鱼、小白条鱼等几十种鱼类，其中大红鱼、青黄鱼、狗鱼都是名贵鱼种，人们餐桌上的美味鱼类很多都是她捕捞的呢！　　

望着宽阔的河面，听着阵阵涛声，我又想起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禁不住激动起来。无论家乡的记忆是欢乐是痛苦，是富裕是贫穷，毕竟是故乡的水最甜，故乡的记忆最深。　　

河风飕飕，凉意侵人，转了一圈我们就登上了岸。夕阳西沉，从云霞缝隙中露出几束光辉，照得河面金光闪闪。阿依霞的小船从波浪上滑过，周身被夕阳染得如涂金抹彩的雕像。逆光而望去，又似造型奔放而优美的剪纸贴在天上。简直是一幅意境深远而优美的中国画。我是一名记者，这一切景观都被我随身携带的摄像机收录起来。　　

就在我还沉浸在这种如痴如醉的遐想中时，大自然这个神奇的魔术师又把一幅我意想不到的壮丽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只见蔚蓝色的天幕下，我从小经常爬的两棵老柳树并排站立在眼前，我伸开双臂像小时候一样环抱着老榆树，将脸贴在它粗糙的身体上，我的感情在瞬间得到了升华，我太爱这两棵老柳树了，它拴着我的童年，牵着我的思乡心。两棵老柳树有近百年的历史，虽然苍老但很挺拔，郁郁苍苍，十几年不见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化，似乎还长出了许多新的枝条。枝条纵横交错，像撑起的一把巨大的绿伞，枝杈上又多两处鸟窝，鸟儿在枝头鸣叫，似乎在歌唱大自然的美景。　　

老榆树巍峨的冠幅，层层叠叠，像巨大的手掌支撑着蓝天！虽然叶子有些发黄，但仍然显得雄伟、苍劲，气势不凡！我不由得赞叹“多挺拔的树啊，不仅为人遮风挡雨，还是有用之材，生命力极强，它不正象征着祖祖辈辈生活在额尔齐斯河畔的气节高尚，受人敬重的农牧民吗？” 　　

仰望着大树，使我记得小时候和伙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分别爬到两棵树上掏鸟蛋，鸟蛋没掏着，却怎么也无法从树上下来了，我们距地面足有十米之遥，谁也不敢往下跳，索性就面对面地大哭起来。幸好哭声引来了远处放牧的哈萨克大叔，他把我俩从树上解救下来......“老树参天，幼苗成林呐！”我不仅随口而出，又把深思的目光引向远处，我欣喜地看到整片森林又有很多小树生机盎然，蓬勃向上，大有万木争荣之势。　　

老柳树给我的童年带来快乐，如今又给我诗的灵感。枝干是诗，那直指长空的，似在迎接明媚的阳光；绿叶是诗，那晶莹剔透的，似在挽留和煦的春风；树根是诗，那曲虬盘旋裸露出地面的，似在关爱柔嫩的小草......　　

有道是“任是故乡的山和水，一草一木皆有情”。生活是奇特的，在农村，我向往城市的现代化生活。如今在城里生活久了，我又特别怀念农村纯朴的田园小景，怀念在额尔齐斯河畔生活的点点滴滴。　　

在返回途中，我闻到了一股清草香味，放眼望去，路边的树丛中两位哈萨克巴郎子光着膀子挥舞着长长的银色钐镰，跨着马步在打草。只见银光闪耀，如同闪电，茵茵青草一片一片地倒下了，像是给额尔齐斯河理发修面。“沙－－沙－－沙”有节奏的钐镰声，似阵雨一样清脆，也许是从小生活在农村的缘故，我爱闻青草味，我喜欢躺在这种刚打过的草堆上。三五天后这些草就会被拉回家里贮存起来，对牧民来说打草是金子般的季节，是要起早贪黑的。　　

夕阳西下，我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生活近二十年的村庄。临上车时，还是有人认出了我，尽管我一再推辞，好客的家乡人硬是把我的包里、手里、车上塞满了鸡蛋、乳酪......我实在说不出口城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上。可是，我不能说。谁能拒绝得了这一片片深情厚意，这一颗颗赤诚的心？　　

额尔齐斯河像世上最慈爱的母亲，养育着两岸人民，为辽阔的草原富饶的土地提供了丰富的乳汁和甘露。今天，无论是城市或者乡村，到处都有用额尔齐斯河命名的品牌产品，就连许多商标广告都画着额河的英姿，写上额尔齐斯河这响亮的名字。　　

元朝长春真人丘处机路经阿尔泰额尔齐斯河时，赞叹道：　　

金山南面大河流，　　

河曲盘桓赏素秋，　　

秋火暮天山月上，　　

清吟独啸夜光球。　　

诗中描写了阿尔泰山和额尔齐斯河美丽的风光，寄托了诗人的对金山银水的无限热爱。　　

额尔齐斯河，教我怎能不爱你！在你的身边我度过了自己的黄金岁月，我的理想，我的事业，我的初恋，我成长的每一串脚印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的感情已经和这里交融在一起，我的心灵同这儿永不分离！

　　额尔齐斯河，我爱你！爱你野花盛开的草原，爱你浓郁诱人的花香，爱你纯朴自然的装束，更爱勤劳善良的两岸父老乡亲。

作者：冰凌，原名：武琼瑶。曾任某地方电视台记者、编导、制片人，广播电视报编辑。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各种媒体发表过诗歌散文多篇，出版多部书稿，获得过新疆自治区新闻出版局颁发的庆祝建国六十周年文丛优秀作者等荣誉称号，著作《行吟阿勒泰》曾获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作者目前已退休，定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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