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农历的八月初十，是潞安府陈老爷的儿子陈孝文的结婚大喜之日。自从儿子结婚后，陈老妇人对儿媳妇清秀是关心备至，疼爱有加。时间一长，陈老爷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都说婆媳关系最难相处，为何夫人对儿媳妇出奇的好呢？渐渐地，陈老爷起了疑心，待他查明真相后，竟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且说这陈老爷年轻的时候，就靠着家里的二亩薄田艰难度日，多亏刘氏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愿意嫁给他为妻。后来，在刘氏娘家的帮助下，陈老爷外出经商赚了不少银子。五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为当地有名的富商。妻子刘氏跟着丈夫过起了有钱人的生活，陈老爷还专门请了丫环，照顾全家人的饮食起居。 几年过去了，陈夫人先后生下五个孩子，陈老爷却没有当爹的幸福感，反而整日郁郁寡欢，原来这五个孩子全是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当时的封建社会，家里如果没有儿子，便会遭到别人的耻笑。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陈老爷经常出去喝闷酒，朋友知道了他的心思，于是就劝他纳妾。对于纳妾一事，陈老爷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结婚时曾和妻子发过誓，说这辈子会对她一心一意，决不会再娶。想想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妻子娘家人的帮助，他不想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只好将纳妾一事深埋心底。 时隔半年，陈老爷发现夫人又有了身孕，他喜忧参半，天天烧香拜佛，希望妻子这次能生下一个男孩儿。自从夫人有了身孕，陈老爷就让她安心养胎，并将家中的一切杂物交由下人打理。夫人深知陈老爷盼子心切，心中感到莫大的压力。 一天深夜，陈老爷从外面饮酒归来，一进屋就倒头大睡。陈夫人从睡梦中惊醒，被丈夫的呼噜声惊扰得无法安睡。不知过了多久，陈老爷说起了梦话，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这次再生不出儿子，小心我休了你。”陈夫人听到后，困意全无。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夫人鼻子一酸，不知不觉眼角流下了泪水。  时光飞逝，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陈夫人距离临产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再生个女儿。有一天，陈老爷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要外出，他计划五天后回来。临行前，他叮嘱丫环，一定要好好照顾夫人，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待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放心地离开了家门。 第六天傍晚时分，陈老爷回到家中。他刚一进门，管家就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边走边喊：“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个男孩！”陈老爷一听，顾不上旅途的劳累，一遛小跑进了屋。他看到夫人和儿子，满脸堆笑，说道：“老天有眼，陈家终于有后了！”他抱起儿子，托在手上，左瞧瞧右看看，始终舍不得放下，他给孩子取名陈孝文。 自从有了儿子，陈老爷终于挺直了腰杆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两口子将儿子视若珍宝，一心一意将陈孝文抚养成人。陈孝文虽生在一个有钱人家，但他和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却大不相同。他谦恭有礼，又懂得勤俭节约，父母看到后倍感欣慰。  转眼间，陈孝文已长到十七岁，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母亲就帮着他张罗起婚事来。潞安府城东有一户姓冯的人家，主人名叫冯佑章，是一个举人。他和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冯家虽然不富裕，但也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女儿冯玉天资聪慧，长相俊美，陈夫人打算让儿子娶她为妻。 陈老爷得知后，觉得玉儿家境贫寒，论身世她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于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可夫人却偏偏看对了眼儿，非要让儿子娶玉儿不可。夫妻二人为此没少吵架，陈夫人不吃不喝以绝食相威胁，最终陈老爷还是向夫人妥协了。不久后，玉儿就嫁进陈家的大门。 自从有了儿媳妇，陈夫人非常开心，每天对儿媳妇嘘寒问暖，简直比自己的亲生闺女还亲。隔三差五，她还买来首饰，绢布送给儿媳。玉儿感到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这么有福气，遇到一个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婆婆。  陈老爷认为儿媳妇刚进门，夫人肯定是为了在儿媳妇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这才摆出一个好婆婆的姿态。可一年过去了，陈夫人对儿媳妇一如既往出奇的好。从古至今，婆媳关系一般都很难相处。陈老爷觉得夫人对儿媳妇太好，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渐渐地陈老爷起了疑心。 他派管家暗中打听玉儿的身世，管家费尽周折找到了当年为冯举人的妻子接生的田婶。据田婶回忆，冯家当时生下的是一个男婴。陈老爷得知这一情况，大吃一惊，如果冯举人夫妇不是玉儿的亲生父母，那她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呢？ 陈老爷思索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他怒气冲冲地去找妻子对质，陈夫人见事情已无法隐瞒，流着泪水讲出了事情的真相。自从陈夫人生下五个女儿后，心中一直焦虑不安，唯恐自己断了陈家的香火。幸得老天眷顾，又让她怀了身孕，她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自从那次陈老爷说梦话，扬言要休妻，陈夫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她担心再生个女孩真的会被丈夫休掉。若是如此，自己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眼看即将临产，恰好陈老爷有事外出。陈夫人偷偷回了趟娘家，想和家人商量计策。大哥看到妹妹满脸愁容，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包在我和你嫂子身上，你无需多虑，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陈夫人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静待大哥的消息。第二天上午，大哥和嫂子带着补品来陈府探望妹妹，陈夫人赶紧让丫环去准备午饭。趁此机会，陈夫人偷偷服下大哥带来的催产药。 到了傍晚时分，三人仍坐在屋里闲聊。忽然陈夫人身感不适，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生了，她赶紧安排丫环去请接生婆。到了晚上，产房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声。陈夫人的嫂子打赏完接生婆，从产房里走出来，笑着说道：“陈家终于有后了，夫人生了个男孩”，陈府上下一片喜庆。按照陈夫人的意思，几个下人也都领到了赏钱。 大家都为陈家生下男婴感到高兴，殊不知陈夫人的大哥和嫂子里应外合，看到妹妹生下的又是个女婴，就按照计划来了个“狸猫换太子”。他们将冯举人刚刚出生两天的儿子悄悄地带回陈府，又将陈夫人所生的女儿交由冯举人抚养。  冯举人家境贫寒，他和妻子已育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如今妻子又产下一个男婴，他根本无力抚养。陈夫人给了冯举人一大笔钱，又私下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冯举人想想儿子去到陈家这辈子自然是丰衣足食，总比跟着自己受穷强，权衡利弊，两口子答应了陈家的要求。 陈老爷听完夫人的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想不到儿媳妇玉儿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怪妻子对她这么好。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声张，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担心事情闹大会遭到别人的耻笑，只好将此事瞒了下来。从此以后，每当玉儿喊“父亲”的时候，陈老爷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儿媳妇变成了女儿，陈老爷一时半会真的是难以接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