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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周刊||何春笋诗30首

 心语一线周刊 2021-10-14

【作者简介】何春笋,男,四川人士,现居成都,资深媒体策划人,《雨后春》诗歌平台主编,自读书时代就热爱诗歌,并有许多作品获得全国及省市大奖,后搁笔多年,因始终丢弃不掉那一份诗的情怀,重新拾笔!

诗 观:人品即诗品

何 春 笋 诗 30 首

1.大凉山之雄鸡(外一首)

(一)

同一片高地草原上

一群被放养的畜牲相安无事

鸡鸭牛羊,甚至是猪与狗

我们经过,他们看一眼

或者根本不看我们

在他们自由的世界里

或许,根本没把这些路人

当着人看

我把三只跑山鸡带回了城里

在憋屈的途中,一只已经断气死亡

还有两只在天黑下来时

孤零零的  无精打采

凌晨四点,一声高亢的鸡鸣声

惊扰了这熟睡中的城市

这只来自大凉山深处的雄鸡

习惯性的在天亮之前歌唱

哪怕失去了他的草原

(二)

隔着无数墙的无数只耳朵

被你叫醒的同时,你或许不知道

还不等天亮

主人就得提前拿起菜刀

必须让你

永远的安静下来

进了城,哪怕你是一只山鸡

也不能半夜鸡叫

在人的世界  只要他们还没醒来

就容不得一只鸡的叫声

来预告天亮


大凉山之别离

转身从祝酒歌里走出山去

带上火的影子

青黛的大山像一架钢琴

整个大凉山的琴弦上

凌空弹响一曲云淡风轻

据说大草原凉了下来

水深火热的山外

却持续高温

我们进山时还是夏天

当我们出山的时候

便已经步入了

秋天

一道彩虹惊现在天空

最终在心里消散

或许这不是别离

是在向季节的烟雨深处走去

不管火焰燃起

还是火焰已经熄灭

索玛花在我们来时便开过了

而一场阳光雨

却在走时下在了身后

下进了冷暖自知的心里

2.羌红(外一首)

夕阳红色的余晖落下来

落成一条耀眼的羌红

挂在一棵充满神灵的树上

羊头翘起两只可以吹响的号角

让羌红像火焰一样跳跃

于是,我被召唤着从远方走来

向一片绯红靠近

我的脖子上被一位姑娘献上了羌红

我一仰头  青稞酒就像一条汹涌的河流

在身体里流淌

在中国羌城

我就以城堡的方式

站在山间  坚挺着睡去

醒来却看见

满树柔软的羌红

像风一样飞扬

有一天转身去了

最后一滴血也干了

风一吹   可以悠然入土

也可以如烟升天

只留一截骨头   戳进夜里

在月光下   发白

你说   一滴水在嘴边太轻

而一滴泪在眼里

却又太重


3.六月,陪你淋一场朱红色的石榴花雨

我经过那个十字路口

天空刚好下了场雨 ,心事在枝头上

滋润成红色,仿若在躲避一滴伤心的泪

我睡进了六月,像黄金一般的情愫

一夜之间从根部膨胀,撑开了

一个女子翩然而至的羞涩

如同满树花开,一朵  两朵  三朵

几朵在漂浮的云朵之上开放

几朵又在眉目间悄然

没有寻找,何必等候

把一个深情的眼眸晾晒在七月

转身     一个身着石榴裙的女人

便从远方赶来

怀里   揣着从时间的深海里

捞起来的一颗琥珀

闪闪发光

这个六月   我在天空下

静静的陪你

淋了一场

朱红色的石榴花雨

我和你    连同整个山谷

在火热的雨中感冒得咳嗽

每咳一下    身体里

便结出了一粒千房同膜的果


4.坡 度

一场雨让有些东西,在滑坡

从天空直接滑到谷底

混浊的泥石   阻断了

清澈的河流

雨水过后

你看那山直接抵达了云端

蜿蜒到了山顶

一道彩虹就顺着同一个坡度

从人间

跨度到了

天上

一路向下

倾斜成跌落的模样

而一旦往上

或许它就是一道天梯

让你一阶一阶的

向太阳的光芒

靠近

你随着坡度的增长迅速增高

高到了最高处

或许   你本身就会成为

一轮太阳


5.白 房 子

白色,形成肤浅的合围

四季的颜色,被困

被困在冰冷的雪地上

一条蠕动的虫

切开皮肤,血液都是白色的

冻结的心事,住在房子里

四面的墙都透着风

关不关门

或者开不开窗

那盏亮着的灯  也会摇晃得吱吱作响

一声呓语

不经意间道出了

人间苍白

一座失血过多的房子

在白色的镜子面前

挤压着露出原形

孤独的病人

在角落里

把最纯洁的念想

涂抹在墙上

怎么涂

都不会有

污点


6.清 洗

天空沉睡成影子  任阳光穿刺

万千飞鸟归巢或是飞行

一片云触碰进干净或是阴暗的梦里

下一场雨    乡村   街道   楼层  一座城市

还有像在胃里蠕动的人群

被天空的一滴泪   清洗

清洗脚手架上堆积成灰的叹息

就如同清洗了钢筋水泥灌注的疼痛和麻木

和一双原本可以看得清远方的眼睛

清洗一支生锈的笔和风干的砚盘

书桌上落满孤独和绝望

一张白纸装不进一首揉碎的诗行

口袋里装一支最廉价的香烟   把内心烫伤

清洗你路过留在心间的足迹

就如同一个蒙古人骑一匹棕色的马

在汽车尾气里穿过十字路口扬起灰尘

清洗一声放荡的娇笑和呻吟

玉指在一个满身流油的躯体上抽脂

就如同用绿色的汁液为一棵枯树输液

清洗一层脱落的老皮   清洗空空的皮囊

清洗古刹佛像上的蛛网   清洗一路拾阶而上跪拜的香火   就如同清洗便秘的欲望

用一碗斋饭泄火    泄去后世的不安

清洗一片荒野里长不出庄稼的泥土

清洗深井矿里头顶那一盏灯微弱的光

清洗大山深处一群孩子长年磨破的赤脚

就如同清洗他们很难吸收一滴油的肠胃

清洗那一座老宅大门紧锁的斑驳

清洗老人坐在门前清点日子的满脸皱纹

清洗高楼大厦里迎合的笑脸   清洗每个月

压着喘气的房贷  车贷  还有高利贷

清洗屠夫宰杀的那一头猪   牛或者是羊

清洗一条通道    清洗纵横交错让人迷失的高架桥    就如同清洗每个人走过的路和在各种路上的迷茫  忧郁还有恐慌

清洗一场黑暗   清洗深水里残渣的肮脏

清洗人民广场上人民丢落的尊严

清洗安静下来生命最原始的那一种跳动

清洗沾满油渍的人民币    清洗一度脑梗的神经

清洗一片山林    一条河流   一块石头

就好像把人间万象    赤裸裸的

重新洗盘    再点一柱香

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7.太 监

——写给在物欲中迷失的人

把多余的欲望割掉,只要割掉一点

就可以侍奉在皇帝的身边

也许天生就是一个奴才

可百官却不得不叫你一声  公公

你用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的姿态

把每一个时代的圣旨

昭告天下

独特的声音

让一个王朝震荡

一声钦此

再男人的男人

都得跪拜

这个时代没有了皇帝

全天下被阉割了的路人

都在自己的道路上奉天承运

用绵长而雌性的声音

发号施令

干扰着浮躁而潮湿的人间

夜晚来临时才知道

风光的呐喊

成了内心最痛的那一根刺

有些不该被阉割的东西

一旦被阉割了

一个时代就疲软成了太监

再也无法

勃起


8.一只会唱歌的秋虫

在秋风里把枫叶唱红了

在枫叶红时把一座山唱成了风景

在风景里唱了一个整夜   星星暗了

等天亮时   歌声凝结在露珠里

那是一颗琥珀   遗留在人间

最晶莹剔透的泪滴

蛇在安静的冬眠

蚂蚁在洞穴里取暖    而雁已北飞

鱼在深水里吐一口气

湖面便结成了冰

秋虫就在原地   把好听的歌唱完最后一遍

这洁白的世界   便下起了雪

秋虫的翅膀    被封印在了雪里

歌声连同他的身体

一起冻结

秋虫在去往天堂的路上孤独的歌唱

他希望无论是上帝或是平民

都可以平等的听见

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听见一颗种子使劲生长的声音

听见    世界一片寂静时

有人用死亡

让大地颤抖的声音

会唱歌的秋虫去了远方

再也没有回来

可总有无数只耳朵夜夜听见

秋虫在这个沉睡的世间

用心驻唱


9.绿 皮 火 车

一辆绿皮火车,离开了山洞

离开了生锈的铁轨

整个绿色的车皮

像荒芜的大地上长出的

一块青苔

用最缓慢的奔驰穿破视线

在黑夜来临之前靠站

好让那些如同在胃里颠簸的人群

在灯红酒绿的摇晃中

呕吐着

离开

很多时候,我们就是

那一辆绿皮火车

缓慢而沉重的压在自己的轨道上

忍住不喊痛

却总想换一种姿势

翻一个身


10.失效的成长

孩子,喝下吧,喝下营养的牛奶

你就会像小树苗在阳光下生长

所有的养分会把你的骨骼

滋养

孩子,别怕疼,针扎进你的皮肤

疼一下,只疼一下,你就不会怕受伤

哪怕一条疯狗咬了你

伤口也会免疫    不被感染

可是现在的狗不出声就咬人

狗没疯,人却疯了

而一针扎下去

整个中国的心脏

都疼痛了起来

痛了

也许才会让麻药失效

一些麻木的神经

才开始

醒了过来


11.攀 枝 花

心丟进江里  破冰而来

赶在春天之前   在枝头

用花的名义把红灯笼点亮

为一座城市照明

越过冬天为感冒的群山把脉

开一副御寒的中药

温补迟迟不来的春天

秋天和冬天一并揉碎

放进在药罐里

熬成一碗夏天泄火的汤

山喝下  树喝下  泥土也喝下

于是攀在枝头的花

便把三月开放成八月的模样

内心潜伏着火的颜色和温度

不用贴近心脏

我们就已经在苍老的树根中

聆听到了

攀枝花

对一个季节和对一座城

执着的独白


12.苏 铁

从亿万年的深处拔出刺来

一根  两根   三根

每一根都卡在喉咙   刺进心脏

刺下去  历史痛得

在寒冷中流产

头颅比铁皮还硬

睁眼看见天已经空了

心被层层包裹  裹着裹着

冰冷的城市也空了

原本封印的血液凝固成剑

在冷漠中刺破死亡的魔咒

季节和人心痛了

一场疼痛的绽放

撑开心事   阳光如约而至

铁在蝴蝶的翅膀下

苏醒过来


13.一根绳索

一根绳索勒进肩膀

随着纤夫的一声号子

就把日子拉得风生水起

浪花抛锚  卵石铺满的沙滩上

留下一串串脚印

深深  浅浅

腰身被悬挂在峭壁之上

绳子以攀爬的方式

收缩得越紧

就可以越安全的抵达

天空低下去

一棵百年的老松

在深山里与风对话

很多时候绳子在角落里柔软

只要不打上结

内心的筋骨

就会舒展

让那些不羁的自由

放浪


14.永 康 路

在很窄的时候

永康路四周一片绿树环绕

鸟鸣声把天空叫得湛蓝

那时我和当年还是恋人的她

骑在自行车上

风很轻  云很淡

把一串自由的笑声丟身后

幸福一路蔓延

后来  永康路修宽了

路边的鸟飞走了  尘埃飞扬

我开着车带着她和我们的孩子

却经常在雨天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这条路在车轮下

像影子一样被越拉越长

如同有些原本小小的伤口

不小心裂开后

便露出了血红的伤

再后来永康路下修了地铁

地铁口像一个蠕动的胃

吞吐着拥挤的人群

一条轻轨凌空而架  在高处

震撼着这脆弱的路基

绕城高速的进出口

车辆用尾气

把永康路呛得喘气

于是不管春天还是秋天

不管下雨还是天晴

在永康路上  我不再骑自行车

也不再开车

习惯一个人慢慢的走着

发现日子在脚下

踩得吱吱作响

走了二十多年

这条路越走越宽

下起雨来成都的天空

就连同这条路以及路两边的树

都低进了脚下

为了不让自己像风一样飞起来

于是我把脚像钉子一样

钉在了这条永康路上

不管是痛还是不痛


15.出 局

从来就没进去过

就算一团迷雾

也困不住那从天而降的雨水

山谷一颤抖

瀑布便飞流而下

以水的姿态蜿蜒而出

穿过你的肌肤

浸润人间

我在距离之外

用一个名字呼唤你出来

你却在城堡的高处

用一根灯芯

把整座城市的灯火点亮

等油尽灯枯后

漫天飞舞着灰色的尘埃

你在尘埃中

再也走不出来


16.你的名字

我把你的名字在一颗石头上捂热

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尽管我没有开口呼喊

千里之外  你便已经听见

听见一滴雨敲打着屋檐

听见夜里花开的声音

听见一根竹笋  在春天里拔节

就像一条河   流过心上

在最柔软的河床上   微笑成漩涡

你的名字在灯芯上如同火苗在跳跃

每添一点香油   合拢的指缝

便形成了一条前世今生的通道

我正在向你走去  你也刚好向我走来

在观音的莲花座下  我的一声啼哭

就是你在祈祷中最真诚的还愿

于是倾尽一生   你把我像供品一样

摆放在温暖的手掌

你的名字  我一旦翻开

就像一本我永远也读不完的书

醒的时候在读   读一根白发

梦里时更读得泪流满面   读你眼角的皱纹

天亮了   我把窗户打开   挂一串风铃

等风吹过时铃声响起

所有的飞鸟扇动着翅膀

在树上鸣叫   在每一片叶子上鸣叫

在花瓣上鸣叫   在季节深处鸣叫

动听的叫着一个名字 :母亲  母亲


17.退 潮

让凡间的俗事去筹谋消亡之路

我伸展成一片沙滩  如同沙鸥的翅膀

等潮水一次次将我连同流沙清洗

从岸上卷进深水

又从深水推送到岸边

你亲眼看见我在水里飞翔

带着你的心从浪尖飞往天空

不让一片羽毛坠落下来

因为任何一粒阳光

都终将会照射进潮湿的人间

我在沙滩上写上你和我的姓名

把一切粗鄙的事物在潮水中埋葬

每一粒沙都将见证着一场誓言与葬礼

涨潮时我们脸上长满了松软的霞光

退潮的时候   我们被席卷进入了黑夜

与沉重的礁石碰撞   撞得发疼

疼得压不住一个沉闷的水底的世界

疼得完全不习惯用腮来呼吸

而那些水草却葱绿而自由的漂浮着

他们的卑微从来没有被打捞起

却一直倔强的潜伏在深水里

看潮落   潮起


18.佛前醉(外一首)

去乐山   提一只葫芦

在大佛的脚丫上喝酒  唱歌  下棋

沿着三江    丢下一首诗

漂流    每漂流一程

大佛就滴下一滴泪

三江的水开始发酵

谁泡在江里    沉醉不醒

大佛千年焚香   一个女人

为一首押不上韵的诗

彻夜失眠

我醒着

佛却睡了

青 铜 醉

我是一尊青铜  心冷了千年

在展览馆   在你的手掌

无数的杀戮在我身体里流血   死亡

痛成了一身铜皮   任你敲打

白天在黑夜里沉默    既聋   又哑

历史深处   我没有说话

一声叹息   遗落下来

被你把玩

一双手把我的灵魂揉碎   然后重组

放进火里燃烧    用最刚硬的外壳

封闭了我的语言  还有微笑

甚至是一滴永远落不下来的泪

任时间发酵   发酵成古玩

掘地三尺   爬出三星堆

我从黑暗中走来

抬头  看见神明    在天空的裂痕中

合掌

你们站在距离之外   看我

舍不得   吻一下我的额头

或是牵一下我的手

我睡的太久   期望

在一个人的怀里

复活


19.荷

持一柳枝

抖落一滴仁慈

玉瓶里拥挤的灵魂

纷纷跌入池塘

想端坐在莲花之上

修炼成仙

当花瓣展开

初夏就在蜻蜓的翅膀上

花枝招展

巴山的夜雨

淋湿了整个夜晚

清晨醒来

蝌蚪就在荷叶间

与淤泥密谋一场

碧绿的生长

提一壶老酒

喝了整夜的荷香

盘坐在亭里

我就是那一朵

遗落人间多年的青莲


20.暗    影

夕阳阵痛了一天

一滴血红的泪  滴落在地平线上

光影里    站立在边缘的一棵枯树

像一把刀   举向暗黑深处

潮湿的密林    归巢的飞鸟

从地穴里窜出的蛇虫

还有一座城池昏暗的沉默

一双红色的眼睛   游离出

谜一样的浓雾

裸露出来的   视而不见

一条风卷叶落的路上

阴雨连绵     羞涩的花瓣

来不及绽放   颜色便已暗淡

天空在大地堵塞的筋络里

密谋一场勇敢的穿行   像一根针

对着残阳的伤口

安静的缝合

血止住了     隐进光亮的背后

一切   终将结疤


21.石    像

冰冷的岩壁上   刻刀

凿痛每一寸肌肤

最后  我被锁进了石头里

被人膜拜

黑夜里  等风拂过

我从石头里走出来

在人间

透一口气

天亮以后    一转身成为风景

我便会再次回到神坛

用一柱香的时间

度万千虚幻

去往天堂


22.看见自己

一面镜子碎了  站在碎片中

看见无数个拥挤的自己

朝天空奔去   被阳光任意切割

血在鲜红中  暗了下去

痛开始在骨头里

分裂

一双眼睛透视另一双眼睛

有一束光在身体里逆行

打通每一个穴位  驱寒  理气

经络里长出一双翅膀

刚抖落一片羽毛

就在暗黑的云朵中

架空了自己

身轻如风


23.龙池传说

一池的漩涡唤醒一条鱼的记忆

天空的鳞片跌入池中

据说  池底有一颗龙珠

被一双手捧着   夜夜念一个名字

让绵延的村野在春天苏醒

醒来时   满树的梨花

便像雪一样的飘下

有一天黄昏  村里所有的老人

都说看见有道金光   在后山上闪现

紧接着夜里   大雨滂沱

天亮以后   后山的岩石上

那尊金佛   落了一滴泪

山底   便有了一汪深潭

水从来未干

祖先们把家谱

刻在了池边

他们说有一条龙

在这修眠   如果不信

抬头你就会看见

整个山谷  像一只

闪着光的龙眼


24.高 架 桥

乌云堆积时,我正驶入二环高架

城市在窗外一片模糊

我们被高高的架在桥上

一动不动的等着夜晚来临

在梗塞的城市上空

下了一场慌乱中冰冷的雨

淋湿了每一个进口或是出口

等人群散尽

我们才可以在辅道拐弯

从高架桥上下来

找到回家的路

很多时候,就算迎着风高高在上

也不能飞起来,我们并不是鸟

会长出一双翅膀,我们只能

在地上用脚走该走的路

就像一滴在血

只能流在血管里才会鲜红

一旦流出血管之外

便会成为

一种致命的伤

被架在高空中的

并不一定都是

渡我们

过河的桥


25.道 别

迷恋上河流的源头

聚散的晨雾从森林里流出

一些细致的事物

与河水分开

在边缘僵硬成石头

连同花  草或是悬崖

一同生长

麋鹿安静地饮下一滴泪水

饮出一道瀑布的名字

四月的雪

在一片羽毛中

从未融化

路过的飞鸟 在空中

与一双血红的眼睛

道别


26.卵 石

你一绕指的温柔

就化了   我的菱角

一个名字  从此住进石头里

等着   在水里开花

溢出花心的波浪   沿河而下

涌动着   像飞翔的翅膀

向天空示威  静静的

我在河床上修养   让一场

历经打磨的疼痛结痂

心事  在一河的漩涡中

随水草沉浮   打捞起来时

便已圆滑


27.醒 来

亮光从裂痕中漏了下来

一只装睡的耳朵

贴近埋藏进石头的那些名字

听见菩提树在迷雾深处

开花的声音

风吹过一片树林

飘落的树叶   像一尾时间的鱼

游的   空空如也

灰色的墙外

一根遗落的钢针  钉入梦里

钉住一双眼睛

盯住一些疼痛和记忆

似睡非醒中

一尊卧佛   闪着金光

从雕刻的石壁上   走进人间

念一声阿弥陀佛

我们便像水一样    在河床上

悠然醒来


28.吹落在时光里的雪花

(一)

翻阅经书    翻到最后一页

每一个字跳了出来   飞舞成雪

一束光穿过头颅  身体和眼睛

黑暗在黑色里翻滚

风在风中消失

上帝罚我

面壁思过

直到一滴泪交融在

另一滴泪中

(二)

倾斜四十五度的宝瓶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的虔诚

打颤的瞬间

晶莹的雪花    莲一样

就在孤独的肩上

长出了翅膀

(三)

一张脸  一面镜子   一支玫瑰

或是一片雪花

连同我们自己都未曾降落

冰冷中

悲伤的残阳   贫穷的街道

以及荒芜的山野

在黎明前

悄然    复活


29.石 经 寺

没有经筒可以转  偶尔可以敲一声钟

在一座山上  我坐成了石头

经书刻在我身上  人们

用一根香来翻读

一尊金佛  被反复镀金

一身袈裟  穿一辈子都不破

一座石头砌起的寺庙

本该宁静    却被世人匆忙的脚步

踩得浑身发痛

夜晚静下来   住持一点一点的

把人间遗落的伤口

在一柱暗淡的香油灯里

慢慢细数    一声叹息  是的

是该为远来的香客    添一点香油

再理一下灯芯   好让灯燃得更久一些

照亮被埋进石缝里的寂寞

好让那些疯长成野草的欲望

和一串串滴进心里的泪

可以有些许的

心安

度或者不度

石经寺的门都会像一双眼睛

在黎明    准时打开


30.朽 木

赌那一滴泪在去年冬天结冰

封存了一座山的忧郁   至今未化

树木结痂   褪去了绿色

光秃秃的枝丫刺向天空

我坐在山顶    等一只飞鸟

扇动苍白而迷茫的翅膀

羽毛落下    我和空山一起冬眠

赌一根腐朽的木桩插入土地的心脏

刻上一个名字  便可以生根发芽

长出深夜里最寂寞的呼唤

每唤一声   梦便醒一次

直到天亮了     我想起身

却发现已经和木桩一样

开始行动不便

还没等到春天到来   一个拾荒的人

便砍伐了我       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

我便被剖成了几段    接下来

在灶火里   我无声的随着火苗跳跃

为一个寒冷的人取暖

那颗不死的心

要么     化作一缕青烟

随风飘散

要么   在火焰中

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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