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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妈是急性子，说话快人快语，走路风风火火，爷爷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飞毛腿”。因为当年爷爷卧病在床想吃元宵，我妈迅速买到食材做好端到面前，用网络语言形容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给他老人家吓一跳，说这简直是飞毛腿啊，太快了。 我妈不仅腿快，手也快。年轻时在老家的造纸厂当选纸工人，纯用手一张张查纸的数量。小时候我看见她在家里给我表演她的工作。先是右手放在一本厚书上，用大拇指往里一翻，书页便像扇叶一样张开，她左手食指和拇指交错在书页上交替前进，嘴里迅速念着5、10、15、20……，片刻便把一本厚厚的书页数查完了。她说单位的纸可比这书厚多了，每天上班这样的动作要重复八小时，而且是完全站立状态。我问她那不累吗？她淡淡一笑，说：“才不觉得累呢。” 因为工作练出来的快手，我妈买菜时也常让卖菜的小贩措手不及。买菜当然要挑选自己看中的，我妈蹲下身，纤细的手一拨棱，菜的软嫩、新鲜程度仿佛尽在掌握之中，然后迅速往自己的袋子里装，边装边把那些不新鲜或自己没看上眼的菜拨棱到旁边了，秒杀旁边慢悠悠挑挑拣拣的阿姨。好几次小贩都不禁问我妈：“大姐，您这手是干啥的？咋这么快呢！”我妈骄傲地一笑，感觉自己好像刚刚赢了一场比赛。 不过现在到了城里，水果蔬菜超市基本都不让挑了，我妈这个技艺我已经很少看到了。 2 我妈在姥姥家排行老大，老大就有老大的气场。新衣服她是第一个穿，帮姥姥带娃也是她，八岁自己就能上灶台上做饭了，下了灶台给妹妹们梳头。姥姥姥爷去世后，家里遇到大事，我妈都是第一个张罗，姊妹几个怎么分工，什么时间地点做什么，她好像很享受这种忙忙叨叨的感觉，乐此不疲。 后来有了我，她依然很霸道，对小时候的我也是严格管教，放学后必须先写作业才能去玩，去同学家必须提前打报告，报告内容就是几点去几点回来，晚一分钟我就要挨说。不让我吃糖，不让我吃路边摊，尤其是油炸食品。怕我乱花钱不给我零花钱，当时还都是我爷悄悄塞给我五块十块的。初三之前没有单独离开过我家那个小镇，只要我离开家门，就能感觉到她在背后火辣辣的监督目光。 记得那时去同学家玩，路上有卖炸鸡架的，是那种小小的拆开的鸡架串成一串，裹上面粉放在油锅里炸成金黄色，捞出来之后抹上辣酱撒上孜然，看着其他几个好朋友都买了吃，我的口水也早就出来了，但我第一个动作不是掏钱，而是先环视一下四周，看看我妈有没有在此路过，然后才小心翼翼像做贼一样掏出钱买了一串，趁热赶紧解决掉。吃完之后还要把嘴边的辣酱擦干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不过至今那味道还让我回味无穷，现在早就找不到那样好吃的炸鸡架了。 3 我妈也是四个姐妹中唯一一个赶上了上山下乡的，她每次提到那个经历，就会变相批评我这个八零后太不珍惜现在幸福生活，不知道劳动的辛苦，吃东西太浪费。我没赶上她那个年代，当然理解不了她的故事，有时会嚷嚷着某个东西我都吃腻了，我妈便眼睛一瞪，给我扣上“你真是吃狂了”的帽子，然后把我没吃完的东西往我爸眼前一推，说：“给你，把这个搭（dá）食了”。 搭（dá）食了，是我妈在饭桌上常常说的一句话，意思是把剩下这些吃了，别浪费。可我听起来老是觉得像把别人当成垃圾桶，在我们年轻人的观念里，吃不了才不兜着走呢，剩了就倒掉。可我妈是买了的东西决不能浪费，即使不好吃也要吃了，我常常劝她要考虑一下性价比，比如这个东西不好吃你吃了也不开心，如果万一吃坏肚子，或者咯坏了牙，那去医院的代价更大了。她每次也就听听而已，表面上好像很赞同我的说法，但依旧我行我素。 如今我也快当妈了，当我再说“不好吃，扔了吧。”这样的话时，我妈总是很严肃地说：“以后你和你的孩子也这么说吗？你就这样给孩子当榜样啊？”把我数落得面红耳赤。 4 我们家那虽然是个小镇，但是家长们对孩子的学习都相当重视，家家都比着谁家孩子学习好，投入金钱毫不眨眼。小学六年级开始补习初中英语，整个初中三年我们放了学基本就要奔向各种补习班，每次考试之后家长们在溜达时遇上了都得相互打听一下谁家孩子考在前面了。 我妈对我当然也是绝不放松，那时赶上我爸下岗，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如以前，我还以一分只差没有考上重点中学只能自费。我感觉自己都对自己没有自信了，我妈依然相信我能行。她给我交完学费，每天早上五点给我起来做早饭，看着我不到六点就坐客车去学校，晚上九点下完晚自习我再坐客车回来，她给我做好夜宵，然后疲惫地睡去。 高二那年我们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小屋，这样离学校近一点也不用那么奔波。记得那个小屋是个平房的仓库，又潮湿又阴冷但却很便宜，我妈当时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租个楼房，因为好多同学都租了楼房，我说这个小屋就挺好，还有炕。那一年我和我妈就在那个小屋里度过了春夏秋冬，夏天赶上大雨走出去都是下水道冒上来的脏水，冬天出去上厕所冻的手脚都冰冷，可能也就是那一年开始，我突然之间长大了，我也发现从那时开始我妈开始衰老了。 我妈没上过高中，但她从家长们的议论中也知道高中这三年最重要也最难熬，所以我每次考试之前她都告诉我尽力就好，只要我成绩提升一名，她都会很开心，鼓励我。虽然我整个高中成绩都在中游，但感谢我妈给我这样的安慰，让我的心态慢慢变好，那年高考我虽然只上了个二本，但对我来说已经算超常发挥了，每一科考完我都高兴地走出考场，我知道我不是学霸，也上不了北大清华，我也不和别人比，所以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啦。 5 我妈爱笑，现在岁数大了之后脾气也越来越可爱，有时候我看着她，感觉特别像一个喜庆的大娃娃，没有了年轻时的霸道，也不用为我的学习和生活操心了，每天爱玩消消乐，吃完饭要下楼走步，不时会抱回来几盆花在家里养着，还会边追剧边跟我八卦剧里演员的私生活。我觉得这样的我妈挺好。 有一次在园区里看见一个年轻妈妈狠狠地骂她的小孩，小孩都吓哭了，我拉着我妈说：“这个妈妈看起来好凶啊。”我妈说：“我可从来没有这么骂你哦。”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我的童年没有阴影，我妈带我到两岁才去上班，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的童年也没有父母吵架的阴影，因为她和我爸约定不许在孩子面前红脸，有事情等孩子上学了两个人再解决。还有一些规矩也要遵守，比如早餐必须吃，晚上刷完牙不许再吃东西，秋裤必须穿，不许在床上吃东西，如果不照办她会拿过来人的故事吓唬我一下，现在我到三十岁也体会到了这些日常习惯有多么重要。 ▲小时候常常和我妈因为什么时候脱棉裤 大战三百回合 虽然我妈对小时候的我比较严厉，但等我长大后她反而很少管我，遇到一些事情时，她会尊重我的想法，不会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我，也从不用物质的标准来衡量我的选择。我异地恋，她没有反对，我和老皮结婚时，她只说只要你俩好好的就好，其他都不重要。感谢我妈这样的态度，让我好像很少负重，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很轻松地去面对。 这就是我妈，一个可爱的女人，现在我总说她是老太太，她还不开心呢。 我的妈妈和许多妈妈一样，几十年来为家庭付出，围着厨房转，每天被各种家庭琐事缠绕，当我成家之后，才体会到年复一年厨房里一日三餐不断的飘香是多么地了不起。 母亲节，写写我妈，也谢谢我妈。讴歌和赞美有点虚假，不如让我好好爱她，曾经我是幸福的小孩，现在我想让她成为幸福的老妈。 我是王小茶 我喜欢画漫画 ♥愿小小的漫画 能给你大大的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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