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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诗歌作品

 置身于宁静 2021-10-14

[导读]希尼善于运用平凡的现实生活中某一瞬间,某一事件的细节描写来引起读者情感,甚至哲思的共鸣,但他强调:诗不是纪实的内容在起作用,而是抓住你耳朵的某种美感和惊奇的语言用法在影响诗。

2013年8月30日,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去世,这时他74岁,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而他本人则被誉为“公认的当今世界最好的英语诗人和天才的文学批评家。”得到这个消息后,诗人廖伟棠在在微博上写了三个字:“太早了”。

的确,74岁对于一个诗人并不算苍老,但是四年前希尼罹患中风,身体状况一直令人堪忧。据他本人回忆,他与妻子玛丽一同参加朋友寿宴时,“突然发现自己有条腿扭曲了”,朋友们将他搀扶下楼,他却突然流下眼泪,“是的,我哭了。我想要我爸爸,说来真是怪怪的。我觉得好幼稚。”

没错,这就是一个诗人所描述的病痛,而据《卫报》报道,希尼生前留下的最后的话,是发给妻子的短信,拉丁文“Noli timere”,意思是“不要害怕”。如那首让他成名的诗:《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 ,希尼一直用质朴写诗、写生命。

《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1966)

整年来洗亚麻的蓄水池在城市中心

化脓;绿色迟钝的亚麻池

腐烂着,被陷下的泥土压得喘不过气。

白天它在太阳的毒刑中热得发昏。

气泡发出淡淡的咕噜声,绿头大苍蝇

在臭味上编织着嘈杂的声网。

蜻蜓飞舞,蝴蝶点点

最精彩的是那暖洋洋密麻麻的蛙卵

像水上的淤积物

在池畔的阴影中生长。就在这儿,每年春天

我都会装满几罐稠如果冻的

蛙卵,排排放在家里的窗台

和学校教室里的架子上,每天观察

等待,直到那些胖胖的黑点突然破裂成灵活的

游来游去的小蝌蚪。沃丝小姐给我们讲过

为什么青蛙爸爸叫做水牛蛙,

它是怎样呱呱叫,青蛙妈妈

怎样产下几百个卵这就是蝌蚪。

你还可以从青蛙看出天气的变化

因为它们日晒则黄,

遇雨则棕。

又到了一个炎热的夏日田野里植物茂盛

牛粪在草中,有一群愤怒的青蛙

侵入了亚麻池.当我迅速穿过灌木潜入水中

就听到一种从未听过的粗鲁呱呱叫声

这低音合唱使空气凝重

就在水闸下边,肚皮臃肿的青蛙们在泥浆中

准备出击。它们松弛的脖子搏动着像帆一鼓一鼓

有的齐足跳着:啪哒,扑通发出可憎的威吓

有的沉着地坐着,好像土制地雷,

短粗的脑袋放着屁。

我简直要作呕,转身而逃,这些十足的粘滑皇帝们

在那儿聚集为了报复。我很明白

一旦我把手伸入水中蛙卵们便会一把抓住

希尼善于运用平凡的现实生活中某一瞬间,某一事件的细节描写来引起读者情感,甚至哲思的共鸣,但他强调:诗不是纪实的内容在起作用,而是抓住你耳朵的某种美感和惊奇的语言用法在影响诗。

《种种可能》

我偏爱电影

我偏爱猫

我偏爱华尔塔河沿岸的橡树

我偏爱狄更斯胜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偏爱我对人群的喜欢

胜过我对人类的爱

我偏爱在手边摆放针线,以备不时之需

我偏爱绿色

我偏爱不把一切

都归咎于理性的想法

我偏爱例外

我偏爱及早离去

我偏爱和医生聊些别的话题

我偏爱线条细致的老式插画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过不写诗的荒谬

我偏爱,就爱情而言,可以天天庆祝的

不特定纪念日

我偏爱不向我做任何

承诺的道德家

我偏爱狡猾的仁慈胜过过度可信的那种

我偏爱穿便服的地球

我偏爱被征服的国家胜过征服者

我偏爱有些保留

我偏爱混乱的地狱胜过秩序井然的地狱

我偏爱格林童话胜过报纸头版

我偏爱不开花的叶子胜过不长叶子的花

我偏爱尾巴没被截短的狗

我偏爱淡色的眼睛,因为我是黑眼珠

我偏爱书桌的抽屉

我偏爱许多此处未提及的事物

胜过许多我也没有说到的事物。

我偏爱自由无拘的零

胜过排列在阿拉伯数字后面的零。

我偏爱昆虫的时间胜过星星的时间。

我偏爱敲击木头。

我偏爱不去问还要多久或什么时候。

我偏爱牢记此一可能——

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

《果戈理》(李笠译)

夹克破旧,像一群饿狼

脸,像一块大理石片

坐在信堆里,坐在

嘲笑和过失喧嚣的林中。

哦,心脏似一页纸吹过冷漠的过道

此刻,落日像狐狸悄悄走过这片土地

瞬息点燃荒草

天空充满了蹄角,天空下

影子般的马车

穿过父亲灯火辉煌的庄园

彼得堡和毁灭位于同一纬度

你从斜塔上看见

这身穿大衣的可怜虫

像海蜇在冰冻的街巷漂游

这里,像往日被笑声的兽群围住

他陷入饥饿的利爪

但群兽早巳走出高出树木生长的地带

人群摇晃的桌子

看,外面,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

登上你的火马车吧,离开这国家!

《果戈理》 (董继平译)

夹克破得像狼群

脸像大理石板。

在那轻率而错误地沙沙作响的小树林中

坐在他的信件的圈里,

心像一片纸屑穿过充满敌意的通道

而飘动着。

日落现在像一只狐狸匍匐爬过这个国度,

一瞬间点燃草丛,

空间充满角与蹄,而下面

双座四轮马车像影子一样在我父亲那亮着灯的

院落之间悄悄滑动。

圣彼得堡与湮灭处于同一纬度

你看见那斜塔上的美人吗?

在冰封的居民区周围,穿斗篷的穷人

像一朵水母漂浮。

在这里,笼罩在斋戒中,是那些从前被欢笑的畜群包围的人,

但这些人很久以前就把自己远远带到树行上的草地。

人们摇晃的桌子。

看看外面吧,看见黑暗怎样剧烈地焚烧整整一条灵魂的星系。

于是乘着你的火焰之车上升吧,离开这个国度!

《果戈理》(北岛译)

外套破旧得像狼群。

面孔像大理石片。

坐在书信的树林里,那树林

因轻蔑和错误沙沙响,

心飘动像一张纸穿过冷漠的走廊。

此刻,落日像狐狸潜入这国度

转瞬间点燃青草。

空中充满犄角和蹄子,下面

那马车像影子滑过我父亲

亮着灯的院子。

彼得堡和毁灭在同一纬度

你看见倾斜的塔中的美人了吗

在冰封的居民区像海蜇漂浮

那披斗篷的穷汉。

这里,那守斋人曾被欢笑的牲口包围,

而它们早就去往树线以上的远方。

人类摇晃的桌子。

看外边,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

快乘上你的火焰马车离开这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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