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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双旗镇刀客》:言而无信的沙里飞,是一个被低估的赖皮侠

 卜锦 2021-10-14


1991年,导演何平执导了一部电影,叫做《双旗镇刀客》。电影一出立刻引起轰动,它被归纳为武侠片、西部片、爱情片甚至是文艺片。它不但在国内获赞无数,更是在国际上获得奖项。

这是一部奇怪的电影,它与当时国内的电影风格是大相径庭的。它粗狂又细致,狂野又纯情,它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却又无处不在的显露着女性般的细腻。正如电影里的好妹一样,当所有角色都是破衣烂布,脏兮兮的满脸风霜时,只有好妹一袭红妆,细嫩得像一朵正在开放的鲜花。

《双旗镇刀客》把粗线条发挥到了极致,它只讲述了一个充满大漠风沙的简单故事,但在那个年代它却包含了太多人急于释放的浪漫情怀。

电影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个西部大漠上荒凉的小镇中,各色人等粉墨登场,这中间有男孩、有女孩、有大盗、也有侠客。小镇不大却仿佛是这世间的缩影,纯真的爱情、深切的亲情、虚伪的友情和冷漠的人情交织在一起,让每个主角和配角都在展现着人性善与恶。

而这其中有一个角色是非常有意思的,他就是大游侠沙里飞。他的存在对剧情似乎起不到什么推进作用,但却不可或缺。

说沙里飞不可或缺,是因为他才是让孩哥变成一个真正江湖刀客的关键。他的承诺让孩哥充满希望,所以孩哥一直在等,内心的恐惧也一直在积累。而当孩哥的希望最终变成失望时,恐惧也最终转化成愤怒。这种恐惧和愤怒互相缠绕着,达到了顶峰并爆发出来,孩哥也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孩哥了。

那么,大游侠沙里飞到底是不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却没有真本事的江湖骗子呢?

沙里飞用双旗镇中一个老者的话来说:“听过,这个人有点成色”。

沙里飞出场时,满满的大侠风,他高喊着“流沙搅风”,就仿佛超人飞在天上时那让人热血沸腾的背景音乐一般。初遇主角孩哥,沙里飞张口就要借钱,孩哥虽然因为这是自己娶媳妇的钱而不舍,但在沙里飞的口若悬河之下,还是把钱和沙里飞一人一半的对分了。孩哥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大游侠是个好人。

而沙里飞也是相当豪爽,他告诉孩哥:“方圆五百里,有麻烦来干草铺找我沙里飞”,说罢策马扬鞭,绝尘而去。而估计让沙里飞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孩哥后来真得去找他了。

孩哥到了双旗镇,认了在镇里开酒馆的瘸子丈人爹和媳妇。原来这个素未谋面的丈人爹,在年轻的时候跟着孩哥的父亲混江湖,也曾是一名刀手,两人年轻的时候便定了这门娃娃亲,后来一死一伤,这门亲事也就被老头给淡忘了。

不想,这时候孩哥找上门来,瘸子无法只能暂时将他收留,对外称是大伯家的孩子。没曾想,他这一留,就留出一福一祸来。

福,是因为一日店中来了几个大漠上的惯匪,几个匪人酒饮多了便想欺负好妹,而关键时刻,孩哥使出了父亲传给他的刀法将其中一名匪人斩杀。

瘸子因为收留了孩哥,也间接地救了女儿好妹,这算是一福。

而祸也随福而来,孩哥为了救好妹,一刀斩了匪人。但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原来这匪人是横行大漠多年的大盗一刀仙的弟弟。而这时候,前面出现的大游侠沙里飞就突然变得非常奇怪了。若真如沙里飞所说,自己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人送外号“大游侠”,那么为何在环境交集之下,还会有一个杀人从不用第二刀的大盗一刀仙呢?

话接前言,因为害怕一刀仙的报复,混过江湖的瘸子马上安排孩哥和好妹逃命。可刚一出门,才发现家门早就被双旗镇的乡亲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纷纷喊着:“你不能走,你走了,一刀仙要人,我们拿什么交代”。

两难之下,孩哥想起了沙里飞,毕竟嘛,“方圆五百里,有事就找沙里飞”

大漠上,孩哥纵马独骑地来到干草铺找到了大游侠。来龙去脉的描述之后,沙里飞停下了手中正在割肉的刀子,他问孩哥:“一刀仙?你惹他了?”。在得到了孩哥的确认后,沙里飞面露难色,但只一会他便抬起头来,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沙里飞喝了一大口酒后,继续割起肉来,他对孩哥夸下海口说道:“你放心,一刀仙死定了,就算没有你这事,我早晚也要劈了他”

说罢,他颠了颠孩哥带给他的酬金,虽然不多,但沙里飞还是笑了一笑后揣了起来。临了,沙里飞还不忘给孩哥吃颗定心丸:“两天后日上三竿,双旗镇见”

孩哥带着希望回到了双旗镇,乡亲们虽然还是忐忑,但却放宽心了不少,甚至纷纷打起赌来,沙里飞和一刀仙到底谁输谁赢。

两天后,大漠风沙起,一刀仙带着手下来到了双旗镇,而孩哥的希望——沙里飞,却一直没有露面。孩哥一个人坐在双旗杆下,他希望沙里飞随时会出现,但他也知道沙里飞应该不会露面了,大游侠骗了自己。

刀光血影之下,瘸子丈人、铁匠和醉酒老汉纷纷命丧当场,而一刀仙也已经来到孩哥面前,他注视着孩哥,仿佛一座大山一样不可逾越。

危急关头,一心要为父报仇的好妹哭着拿起了刀,这个意外的举动让一刀仙回过头来。而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风沙在双旗镇卷起,风沙之中传来拔刀的声音,人们什么都看不见,却听得到金属相击的“叮当”声。

这谜一样的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风沙散去后,孩哥满面鲜血地站在原地,而一刀仙则站在孩哥的对面,他点了点头并露出赞许的微笑,他问孩哥:“谁教你的刀法?”

不等孩哥回答,一刀仙便转身离开,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一刀仙走出没几步,便跪倒在地上气绝身亡,鲜血就像被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从他肚子上喷涌而出。

这时候一声大喝从镇外传来——“流沙搅风”,大游侠沙里飞终于来了。沙里飞骑着马,仿佛救世主一样的冲进了双旗镇,他舞着刀狂吼道:“一刀仙人呢?人在哪?”

看着神气无比的沙里飞,孩哥流着泪说道“你骗我”,沙里飞则毫不在意地大笑道:“哈哈,哭啥?我早知道他刀法不如你!”。而再向孩哥索要剩余酬金不成后,沙里飞看了看被自己捡起的一刀仙的战刀,又沾沾自喜地说道:“不吃亏,这刀还是黄金的。”

话毕,沙里飞一骑绝尘的从双旗镇离开,只留下一路飞沙扬起,临行前,他又对孩哥说了那句相同的豪言:“有麻烦,干草铺找我沙里飞!”

整个电影里,沙里飞仿佛就是一个骗子,他口号喊得震天响,却一次都没有出过手。

初遇孩哥前,他遇见了两个欲找一刀仙复仇的蒙面刀客,这时候的沙里飞表现得就像一个标准的怂包。面对蒙面刀客扔到脚下的铜板,他面色凝重,一声不吭。而在俩个蒙面刀客骑马离去后,沙里飞又变得狂放起来,他腰板一挺,张口骂道:“狗日的,吓唬爷爷呢?”

但随即沙里飞便感觉到了一股气息的压力。这种独特的气息,我们可以称为是杀气,这是一种在武侠世界中只有功夫高绝之人才会拥有的气息,就如电影《武侠》中的唐龙一样,武功高强,杀气逼人,就连蚊蝇都不得近身。

沙里飞疾步如飞,快速冲到马前,提刀在手,环顾四周。这时候风沙骤起,孩哥一人一马出现在沙尘中。沙里飞应该就是在这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主角孩哥拥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武艺。

这种超强的感应能力,本身就说明沙里飞的洞察力是超过常人的。要知道,那时候我们的主角孩哥,任谁看起来都只是一个傻呆呆的半大小子。就连被他一刀砍翻的那个被一刀仙称为“虽不是一流高手,但也出类拔萃”的弟弟,也丝毫没把孩哥放在眼里,才最终导致自己命丧黄泉的。

面对蒙面刀客,沙里飞选择认怂,难道是他能力不足吗?应该不是的,那个年代行走江湖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沙里飞如果单靠蒙骗,而没有经历过打下名号的恶战,是不可能拥有那么大的名声和那么高的价位的。

他的认怂,只能说明他的油滑与世俗化的成熟。没有任何好处,那就没必要争一时口舌之输赢,用电影《黑社会》中乐少那句话来说,就是“大家谈的都是生意,没有和谁过不过的去。”

而最后的生死决战,沙里飞能在一刀仙毙命后及时出现,是因为他早就到了双旗镇,只是一直没有出现而已,这说明他确实应约而来,而并不是单纯的骗钱之徒。

沙里飞不是愣头青,也不是通常意义的侠,他更像一个江湖赖皮。但他收了钱,也知道办事,而且干掉一刀仙,即能收酬金,又能扬名立万,何乐不为?只不过双旗镇太穷了,给的钱也实在太少,而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一刀仙,赔本买卖,“大油侠”是不会做的。

而前面说过沙里飞并非凡辈,从第一眼看到孩哥的时候,他就知道孩哥是有一身本领的,他的那句“我早知道他刀法不如你!”,也并不单纯是一句的场面话。但他也知道孩哥虽然本领高强,但却涉世不深,如同白纸一张,这从他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把孩哥身上一半的钱变到自己的兜里就能看出来。所以当单纯如白纸的孩哥,对上久经杀阵的一刀仙时,究竟能发挥出几成功力,沙里飞是无从判断的。

最终,沙里飞做了选择,这也是一个江湖老油条的选择,那就是先等等,再看看。先等孩哥和一刀仙的结果,再看看他俩到底鹿死谁手。毕竟一刀仙名声太大,也绝非善类,如果他们两败俱伤,那他沙里飞就可以出面捡个漏、补个刀。

如果一刀仙失手被杀,那他大可找个借口说来得迟了,这样既不耽误自己大游侠的名声,定金钱也赚到了,左右不吃亏。

而如果孩哥身死,被一刀仙所杀,那他也正好可以用孩哥的命来验一验一刀仙的底子,观察下一刀仙是否有破绽。要是一刀仙实在太强,那他也就不必强出头了,毕竟赔本的买卖,“大油侠”是不会做的,更何况可能会把命丢了的事,多少钱都不值得嘛。

《双旗镇刀客》是一部粗犷的电影,也是中国武侠片的巅峰之一。它就像古龙的小说一般,高手过招从不花哨,能一刀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再出第二刀。它也是一个混合了浪漫色彩和现实主义的电影,它讲述了一个男孩的成长为侠客的浪漫故事,也展现了现实世界的尔虞我诈。

这个故事中,沙里飞看似戏份不重,只是一个心口不一的江湖“油”侠。但他对孩哥的成长却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说一刀仙代表了男孩成长过程中极度的强势和暴力的话,那么沙里飞则教会了男孩应对这个野蛮世界时的生存之道。

可以说,是“嘴炮”沙里飞用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的“俗”,激发了孩哥内心深处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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