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茶话会，王家烈问，你的右腿呢？军区司令：被贵军借走未还

1956年，在祖国的西南贵州省贵阳市，贵州省政府举办各界人士新春茶话会，各界贤达，欢聚一堂，共商一省大计。在茶话会上，有两个人比较显眼。

一个是王家烈，老牌的贵州军阀头子。民国时期，军阀林立，霸占各省。比如云南的龙云，广东的陈济棠，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四川的刘湘刘文辉，青海的马家军等等，这些都是大军阀。

贵州的王家烈，只能算是小军阀，战斗力较差。即便如此，王家烈的黔军在长征路上，也和红军激战，给红军造成了很大损失。尤其是娄山关一战，给一位红军将领造成了终身的伤痛。

20年改天换地，颠倒乾坤，新中国成立了，昔日和红军为敌的王家烈加入了新中国。人民政府宽大为怀，军阀头子王家烈被接到贵阳，加入省政府任职，感动的王家烈把自己的虎峰别墅卖掉，以赎清自己的罪孽，偿还欠下贵州人民的血债。

王家烈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从旧军阀，进入了新时期，当选了贵州省政协副主席。他当然要参加这次茶话会，也是茶话会的名角，主角，与会的很多人基本上都认识他。

（王家烈）

另一个是钟赤兵，他刚来贵州工作不久，可能很多人对他还比较陌生，比如王家烈就不认识他。但是，钟赤兵也很显眼，也是焦点，因为他穿着军装，显然是一位解放军军官，而且只有一条腿，不得不借助拐杖行走。

两个焦点，碰撞到了一起。王家烈向钟赤兵走过来，很有礼貌地先深深鞠了一个躬，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非常好奇地问钟赤兵，

不知道将军尊姓大名？右腿哪里去了，何故如此？

钟赤兵回答说，

鄙人钟赤兵，至于右腿嘛，当年娄山关一战，被您统领的黔军借走了，也不知道何时送还给我？

这话说得轻松，幽默，好像钟赤兵早已经忘却了断腿的伤痛。

此言一出，王家烈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当了几十年的乱世军阀，坏事没少干，仇家也不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一个大仇家。

王家烈迅速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停留在娄山关那场惨烈的战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双手合十，非常惭愧非常内疚地说，

久闻将军大名，十分罪过，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借腿”之仇，不共戴天，钟赤兵会从轻发落吗？他的右腿到底是怎么被借走的呢？故事还要从20多年前说起。

钟赤兵是湖南平江人，原名钟志禄，这是一个很封建的名字。1930年，16岁的钟赤兵报名参加红军，登记处问他叫什么名字？钟赤兵想了想，既然参加了红军，就不能叫什么钟志禄了，红者赤也，就回答说，

我叫钟赤兵，当红军就要把全中国都变红。

好一个有志气的红小鬼。这个名字叫得响。从此，钟赤兵加入了彭德怀领导的红五军，这是由平江起义发展而来的红军队伍。和钟赤兵一起参加红军的，还有一个叫钟伟的，后来的名气比钟赤兵还要大。

钟赤兵跟随彭德怀加入了中央苏区，1932年当上了连政治指导员，钟赤兵给自己提出了三条要求，一不怕死，二不贪污，三不腐化。他真的说到做到。

1934年，红三军团入闽作战，已经升任团政委的钟赤兵左手拇指被打掉一大块，简单包扎一下，钟赤兵继续坚持战斗，直到打退国民党的进攻。

彭德怀称钟赤兵身先士卒，指挥有方，给予嘉奖。他非常喜欢这位20岁的年轻将领。同年钟赤兵升任红五师政委，师长是李天佑。长征开始后，红五师是红三军团的先锋，在前面开路。

血战湘江，以硬碰硬，钟赤兵和李天佑指挥红五师，冲破桂系军队的封锁线，一颗炸弹在钟赤兵身边爆炸，他的头部被弹片击中，顿时血流如注，简单包扎后，钟赤兵不下火线，为主力部队通过打开了一条通道。

遵义会议之后，按照毛主席的正确路线，红军决定向敌人防守力量薄弱的贵州四川边界进军，娄山关是黔北门户，入川要道。防守娄山关的正是王家烈的黔军。红三军团师缩编成团，钟赤兵降级当了团政委。

他所在红13团成功夺占了娄山关。王家烈派6个团疯狂反扑，敌我双方展开激烈争夺。敌众我寡，形势非常危急，钟赤兵高喊，

同志们，狠狠地打，有敌无我，我在阵地在。

突然，钟赤兵的右小腿连中数弹，一大块皮肉被撕开，血如泉涌，因失血过多，钟赤兵很快昏迷过去。因为战况紧急，钟赤兵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拖延了2天，医生说，必须截肢。

命运好像故意跟钟赤兵过不去，别人截肢，一次就够了，钟赤兵居然反复折腾了三次。第一次截肢，是把右小腿以下部分截掉，没有麻药，没有像样的手术工具，只有砍菜刀和木匠锯子。

钟赤兵的右小腿被活生生地锯掉了。部队行军打仗，没有好好消毒，伤口发炎，祸及整个右腿，钟赤兵高烧不退，危在旦夕。彭德怀特地来看望，要求医生，

一定要把钟赤兵救活。

必须进行第二次截肢，把右腿膝盖以下的残余部分全部截掉。第二次手术之后，同样还是医疗条件有限，伤口不能及时愈合，又发炎感染了。医生不得不进行第三次截肢，彻底把右腿从股骨根部全部截掉。钟赤兵从此成为“独腿将军”。

半个月之内，三次截肢，钟赤兵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这都是拜谁所赐？王家烈统领的黔军。钟赤兵一定恨死了王家烈，恨死了黔军。幸运的是，他保住了一条命。

钟赤兵对身边的战友说，

是党救了我，没有党，我早就死了。我只有拼命地为党为人民为革命多做工作，才能感到问心无愧。

命是保住了，钟赤兵的身体还很虚弱，组织上想把他留下来，钟赤兵坚决不同意，就是爬，他也要跟着部队。

（钟赤兵和李天佑）

毛主席和周总理来看望钟赤兵，问他，你负伤了？钟赤兵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没有说话。毛主席说，

应该在娄山关立个石碑，上面写着钟赤兵在此失腿一只。

毛主席说得多好，娄山关的确是应该专门给钟赤兵立个碑，以作纪念，以示后人。今天的娄山关是一个著名的红色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远近游人来到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记起钟赤兵将军。

为了保卫娄山关，钟赤兵牺牲了一只腿。他是为革命而牺牲，是为革命立了大功的人。毛主席指示，一定要把钟赤兵带走，就是抬也把他抬走。

在后来的长征路上，爬雪山，过草地，钟赤兵以超人的毅力，走完了这段生死之路。抗日战争时期，钟赤兵被送到苏联学习治病。他和刘亚楼李天佑一起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

缺席了抗日战争的钟赤兵在1945年回到国内，去了东北战场，担任东北民主联军后勤部长兼东北银行总行长、后勤部司令员等职。因为腿脚不方便，钟赤兵不能像李天佑那样鏖战沙场，杀敌立功，他只能在后方默默地做后勤保障工作，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职位升迁和后来的授衔。

新中国成立后，钟赤兵担任过军委民航局局长、防空部队政委等职，1955年调任贵州军区司令员，同年授开国中将军衔。如果不是当年在娄山关失去了一只腿，钟赤兵或许能授上将。

王家烈真是害他不浅。正所谓冤家路窄，在钟赤兵到贵州任职不久，就碰到了王家烈。那王家烈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一下子撞到了枪口上。这要是搁过去的民国时期，钟赤兵肯定就把王家烈就地正法了。至少也得把腿还给他吧。

钟赤兵可掌握着贵州一省的军权，这点杀伐决断还是有的。他会从轻发落吗？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钟赤兵是新中国的开国将军，长期在部队中做政治工作，最懂我党的政策。

共产党不会搞秋后算账打击报复那一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封建年代的旧思想。共产党实行的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当年互为仇敌，如今是握手言和，都是贵州省的勤务员，应该和衷共济，共谋一省发展大计，造福一省百姓。

所以钟赤兵对王家烈说道，

王老先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历史早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我们还要一起共事，共商治黔大业。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一切向前看。

好一个宽宏大量的将军。王家烈佩服得五体投地，激动得紧紧握着钟赤兵的手说，

钟将军真乃大将风度，王某佩服！佩服！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深深为钟赤兵将军不计前嫌的宽广胸怀所感动。

1957年，钟赤兵离开贵州，进京任职。王家烈则长期在贵州工作，于1966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