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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原创】写什么?

 新用户54392mCV 2021-10-15

想写的太多,但是脑子被堵住。

可能是脑容量太小?

不是,是事儿太大了。

像是上帝在洗牌。

又像是有人捅破了天,但无人能补。

118早上八点之前,各群仍在讨伐故宫大奔女子事件,忽然就开始爆炸式地出现武汉疫情的信息,微博截图,群聊记录,公众号。

那天我和孩子在牛津基督学院参观,呼吸着学霸空气,可是手机上的信息,渐渐将空气凝结。

回伦敦的火车上,因为时差原因,群内圈内公号都没有了新消息,我一遍一遍地倒带看。

20日,再看群里截图,当地主要报纸头版头条的大规模招聘会、30万张景点门票免费赠送等,对照群友们发的一串一串坏消息,心里发毛。

我对孩子说,我想不去大英博物馆了。

她说为什么。

我说昨天在牛津咱们看到好多中国人,对不?

她说对啊。

我说谁知道当中哪个是武汉来的啊。

孩子点点头。

但是大英博物馆离住处很近,孩子要回杜伦办事,我决定还是去看看(因为多位朋友力荐),但打定主意不跟任何亚洲面孔说话。

当晚再看消息,我和孩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偶尔蹦一句“太可怕了!”

我说,咱们明天不去剑桥了!

孩子说,好。退了车票,但剑桥的门票退不了了。

我说,退不了也没关系,人多的地方,坚决不去了。

牛津和剑桥,总有很多国人来朝圣。谁知道当中哪个是武汉来的啊。

钱财身外物,虽然经常缺……

彼时,英国官方还没有任何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的通报。

121,孩子出门去买口罩,我在酒店公寓收拾行李,但总是不由自主去拿手机。

疫情信息轰炸,我头晕脑胀,信息接收量已经到了极限,那些图文像点着的灯捻子,人就像一盏灯,周身发热。去看症状对照表,觉得身体好热。后来惊觉是女儿把两处发热片都开到了最大。

孩子买了10N95口罩,每个4磅(约合人民币36元)。伦敦居,大不易。——关于这个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此时此景,说不出来。

和老家湛江的先生、家婆商量,说我和孩子不回湛江过年,因为到时候在广州乘坐高铁回去太危险了,我们到广州过夜后,想办法回深圳。

家里同意了。女儿就退了广州南到湛江西的高铁票。

虽然我们都知道:其时,老祖母在老家乡下,情况很不好。

可是,疫情如天堑。几百公里的封闭空间,天南地北的人员交汇,易如反掌的传播途径,任意两地,都像银河那么宽广啊。

我知道,此时的我,我们,丑陋又真实。

疫情狰狞,肆虐,此刻的每一个选择,可能都是拷问灵魂,烛照人性吧。

22日吃完午饭,我们乘坐地铁再转大巴去London Stansted Airport(斯坦斯特德机场)。在机场,我俩戴起了口罩,乘客们没怎么侧目。

但不得不承认,当周围的人都没戴而自己戴的时候,真是需要很大勇气。我能理解老家的亲人不戴的心理了。

我大部分时候神经大条,戴就戴了,别人怎么看,我反正不亏

就这样吧。

伦敦时间晚上8:15,我们起飞,经停迪拜,抵达广州是北京时间123晚上9:15

小妹一家在广州,但离机场很远。孩子几天前订好了机场附近的酒店,之前也跟妹妹说了。

但这时候妹夫反对我们住酒店,说人员复杂,让我们无论多晚都去他们家住。

女儿上网退酒店,飞猪的新公告上写着是可以取消的,酒店却说要我们联系飞猪客服取消,客服电话一直打不通。女儿觉得很丧。

我说,钱财身外物,虽然我们经常缺……

有凶狠的大手在推着,哪里有时间去丧这些?

心情不好,但是对比起非常糟糕的事情,情绪就要放在一边了。

深夜十一点半到妹妹家里,安顿,洗漱,凌晨三点左右睡下。

第二天六点多,接到先生的电话,说阿奶走了,问我们怎么回。

怎么回?

他说再买高铁票或者滴滴打车?

高铁?打车?

打开12306,部分车次有少量票。买票?高铁站,天南地北,人山人海,绝大部分不戴口罩,几百公里的密闭车厢……万万千千的人,哪一个是从武汉回来的?

我关闭了12306,但没有勇气打开滴滴。

孩子醒来,我对她说,曾祖母走了。

她跳了起来,说我们怎么回去?

我说我想和你说呢,我们不回去了吧。

她说曾祖母会不会怪我们?人家会说我们不孝吗?

我嗫嚅说不会吧,现在是特殊时期啊。

然后我俩沉默了。

一会儿,孩子爸爸又打来电话,说今天除夕,所有后事必须办完,不能等我们回去。我小声说当然不等,我,我和女儿不回去了,请你跟阿奶说一声对不起。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我默默起床,去卫生间洗漱,看见镜子里的一张哭脸。

小外甥兄妹俩在客厅里跑动打闹。

每个人都按照某种规律以某种形式存在?我恍惚地想着。

拉了一下女儿,我说,我们去那边阳台遥送一下你曾祖母吧。

我们默默地站在阳台上,朝着湛江的方向。

我没看孩子,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喉咙发硬。

按照家乡的风俗,我们不再留在妹妹家里和他们吃年夜饭,得赶紧回深圳。公共交通不考虑,网约车也有陌生人,于是联系了深圳的好友来接。对方飞速驰援,一小时二十分,车子到达楼下。

一路几乎无话。我找了一些话题,似乎不怎么成功,我想说些好笑的话,也不成功。

心里堵着的时候,话是只在嘴里飘的,连传到对方耳朵的力度都没有。

回到家,看到花儿开得很不错,心里表扬一下夏神经,再看冰箱塞得满满的,又表扬一次。

我开始做饭,做了鸡骨瑶柱红枣汤、白切鸡,炒了一个青菜,煮了两碗米饭。

把饭菜摆好,拍了一个照片,想发给先生看看,最终没有发。

看着手机里无数武汉疫情的信息,心里涌出一句:无人对泣,无处对泣

坐在桌旁,女儿从洗手间出来。我抬起头,扬起声音,说:“请你不要吃惊,我现在要哭一会。”

她愣了一下,说:“好,你哭吧。”

于是我放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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