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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上漆——雍正家具的特色 | 学海遗珍

 悠悠岁月ab8vni 2021-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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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海遗珍 · 第七十八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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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上漆——雍正家具的特色

文 / 吴美凤

中国文化大学(台湾)美术学系助理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为明清家具史

原载《紫禁城》杂志 2016年06期

  雍正皇帝爱漆器其来有自

康熙时期内务府包衣出身的苏州织造李煦,在给康熙的奏折中,经常恭附《漆器单》,内列「洋漆木匣」、「洋漆桃式香盒」、「洋漆金银片圆盒」、「洋漆筯(筷子)拾双」等各式不同的洋漆小件供康熙皇帝赏玩,康熙皇帝的朱批都是「知道了」。

所谓「洋金」或「泥金」,朱家溍先生《故宫退食录》中说就是明人黄成所著《髹饰录》中「描饰第六」的「描金」,或名「泥金画漆」,是指在黑漆地或红漆地上描金加彩绘。
 
明人陈霆的《两山墨谈》中说此法源自倭国,也就是习称「东洋」的日本,所以也称「洋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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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图七扇屏风

故宫博物院藏

可能是「意犹未尽」,康熙三十九年康熙皇帝给李煦的谕旨中说:「三处织造会议一人往东洋去」,李煦与江宁织造曹寅商议得由杭州织造乌林达(满语,司库之意)穆尔森接旨前去。穆尔森于来年六月搭船前往,十月返回。
 
穆尔森此行当非游山玩水,确切的目的不得而知,但相信与康熙皇帝之喜好洋漆器物有关。因此,雍正皇帝对洋漆或漆器之喜爱应是「耳濡目染」,其来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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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胤禎朗吟阁读书像(局部)

绢本设色 纵175.1厘米 横95.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早在胤禛作皇子时期就留有一幅《朗吟阁读书像》,所坐便是一张黑漆描金圈椅

其作为雍亲王时期悬挂于圆明园深柳读书堂之「十二美人图」中,有七张是美人斜倚着桌案,其中两张桌案呈现原木的色泽与肌理,另一张为当时新兴的斑竹用材,余四张即全为漆作,有黑漆彩绘连枝花草,也有漆地描金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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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胤禎十二美人图之“缝衣” 

绢本设色 184厘米 横98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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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胤禎十二美人图之“品茗” 

绢本设色 184厘米 横98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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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胤禎十二美人图之“鉴古” 

绢本设色 纵184厘米 横98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若扣除斑竹桌,髹漆几乎是原木未漆的二倍,美人的坐具也是如此。凡此显示雍正皇帝对漆器或许更情有独钟。
 
  雍正皇帝对洋漆情有独钟

雍正皇帝登极初年,对贡院内应用桌椅等器长久以来都借自民间深不以为然,随即传工部备造,《大清会典》载最后工部做得「金漆桌一百七十三张,金漆椅三百二十二张,桌围一百七十三条,交光录(禄)寺收贮,备文武会试筵宴之用」。
 
雍正皇帝此举应是认为漆作之桌椅,尤其是金漆施作,闪烁生辉、华贵富丽,方足于会试诸生中彰显朝廷官府之隆德与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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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 紫漆描金山水罗汉床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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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 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床

故宫博物院藏

而雍正一朝的《活计档》中,传旨漆作承造各式各样的桌椅几架不胜枚举,如「退光漆五屏风宝座」、「黑退光彩漆桌」、「黑漆洋金桌」、「黑漆西洋描金桌」、「黑漆香几」、「朱漆圆香几」、「洋漆方香几」、「退光漆安栏杆小书格」'「黑退光漆帽架」、「黑洋漆画洋金花帽架」、「黑洋漆画洋金花柱杖」、「紫漆画洋金花痰盂」、「黑退光漆画洋金花痰盂」等等,光彩耀目。

整个雍正朝出现的漆器施作种类琳琅满目,据《故宫退食录》载有黑漆(包括退光黑漆)、朱漆(包括退光朱漆)、洋漆、紫漆、金漆、填漆、堆漆、菠萝漆、浑金漆、戗金漆、嵌金漆、脱胎漆、皮胎漆、嵌螺钿、嵌金银、俄金细钩填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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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洋漆填香炕椅靠背

故宫博物院藏


目前所见诸多雍正皇帝的《行乐图》中,若出现家具也以漆作居多——其中的「暖室展卷」,写冬日中的汉装雍正皇帝,闲逸地跷脚搭着暖炉,坐在黑漆描金的圈椅上低目阅读。

右侧依墙而立的多宝格,格上券口、角牙与低栏都各具姿态,整器与圈椅是一式的黑漆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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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雍正行乐图册之“暖室展卷”

绢本设色 纵37.5厘米 横30.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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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雍正行乐图册之“据案作书” 

绢本设色 纵37.5厘米 横30.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另一幅「据案作书」,也是汉装的雍正皇帝,正倚在一张线脚描金的绿色大案上提笔沉思。

甚至在清前期皇帝传统的《读书图》中,身有箭袖明黄朝服的雍正皇帝,手持卷册,正襟危坐于榻上,两侧是低矮的炕案,长度与榻的进深平,显系「合着地步打就」的量身成造。
 
其委角形板足开光炕案,以黑漆为地,案面亦见有规整的纹饰,应该不是彩绘描金就是填漆戗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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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绘雍正观书像轴

绢本设色 纵171.3厘米 横156.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紫檀木加洋漆的「混搭」

雍正朝常见多木并做的现象,除上述「紫檀木边框花梨木宝座」,还有「杉木柏木边楠木心落地罩」等陈设,「楠木栏杆杉木床」、「楠木架子杉木床」等床具,或桌案类的「花梨木边楠木心桌」等。

并作的用材当然也包括紫檀木,如「紫檀木边楠木心桌」、「高丽木边紫檀木心长方一封书式炕桌」等。

然而雍正皇帝最「独树一帜」的是将紫檀木与钟爱的漆作,尤其是与洋漆之「混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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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 紫檀描金百福纳吉扶手椅

长67.5厘米 宽57厘米 高104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雍正十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宫殿监副侍李英交来「洋漆炕桌四张,洋漆书桌二张,传旨,洋漆桌六张着接做紫檀木腿高桌,漆水不可损伤。钦此」
 
约莫二十天后,漆作最后将此六张洋漆炕桌做出「紫檀木活腿高桌六张」呈进。
 
「活腿桌」即腿足可折叠伸缩,便于携带外出的桌制。此漆面接紫檀木腿足的做法,雍正十年也用一张「仿洋漆桌」做过——雍正皇帝传旨说:「此桌面甚好,但桌腿不好,可将桌面取下,另做紫檀木腿,其原漆桌腿另配紫檀木桌面……」
 
后来木作依旨交出「洋漆桌面配得紫檀木腿桌一张、洋漆腿配得紫檀木面桌一张」,将已经无面的漆腿另配紫檀木面的做法,对喜好潦作的漆作的雍正皇帝来讲似乎是「余物利用」,不过根据档案,早在雍正四年已做过了——
 
雍正皇帝命海望交来一张「杉木罩油图塞尔根桌」,传旨漆作:「照此款式,面用紫檀木,其边与下身俱用杉木做红漆彩金金龙膳桌二张、酒膳桌二张。」显系推正皇帝对这种紫檀木与漆作混措的做法早就乐在其中。
 
目前故宫博物院的收藏中尚有此种紫檀木与漆作混措的家具,如「紫檀红漆彩绘圆转桌」、「紫檀边菠萝漆面圆转桌」、「紫檀漆面嵌珐琅西番莲卷纹长桌」等,可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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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期 紫檀红漆彩绘圆转桌

面径124厘米 通高89.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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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期 紫檀边菠萝漆面圆转桌

面径118.5厘米 通高84.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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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期 紫檀漆面嵌珐琅西番莲卷纹长桌

长144.5厘米 宽64厘米 通高84.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紫檀木作外表「加料」并非首见,故宫博物院藏有一件明代的紫檀洒螺钿嵌面圆杌,便是紫檀木,通体髹漆地洒螺钿沙粒为装饰,观其用漆目的是映衬螺钿之美,与雍正皇帝以紫檀木上漆施金为最终目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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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紫檀洒螺钿嵌面圆杌

面径42.5厘米 高41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至于故宫博物院的藏品中也见一般紫檀木家具外表饰金的做法,如目前断代为清中期的紫檀描金花卉山水博古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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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期 紫檀描金花卉山水博古格

长54厘米 宽18厘米高157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朱家溍先生在其《故宫退食录》中提到,朱家捐赠承德避暑山庄的一对多宝格,是以紫檀木为骨架,黑漆描金花牙,彩漆里,是「硬木和漆相结合」,也说「在一件紫檀家具上加黑漆描金描彩」的做法,是「雍正年间的新品种」。
 
因此,据雍正朝《活计档》家具相关的造作,雍正皇帝的审美情趣与用材的认知与近人有很大的出入,但也成为雍正家具的特点。
(文章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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