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还是在下着烟雨，室内不开灯便显得阴暗，心里闷得慌，推窗准备透口气，即便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雾气蒙蒙，可还是能够闻到雨水清洗下的空气，透出一股潮湿的鲜香。 此刻，雨水将四季常青树洗得愈发油亮，而那些应季节而生而落的树叶，在秋风秋雨四起时，已掉落的厉害。有诗曾解读落叶现象，那容易感动的叶子总是最先飘零。我想天若有情天都亦老，遑论一片树叶。 好像看见不远处的桂花开了，因为没戴眼镜，眼前模糊一片，依稀看见那有别于绿叶的黄，密密匝匝地与枝叶交相辉映，应该是桂花应声而开了。 如今的季节越发令人看不懂，在我一惯的认知里，桂花应是开在八月中旬的，合着天上皎洁的月光，融融泄泄，互相渗透，总是让人浮想联翩，是不是婵娥月宫里的丹桂，一不小心落满人间。 此情此景，仿佛透着神的光芒，叫人忘了今昔何昔，忘了身在何处，恨不得趁着香风归去，一睹神仙姐姐芳容。 那时年幼，总以为神话都是真的，后来的生活一定很精彩。其实不然，美丽的传说尽是骗人，人生实乃非常不易，生活的真相，就这样轻易击碎了一个少女七彩的梦。 那天不知在哪看到这样一句话，现在的季节都乱套了，还谈何人心不古？想来也是，本是八月桂花遍地开，那日在乡下，遥望一轮圆月，却迟迟找不到桂花的芳影，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寥落。 每日从小区进出，总看着那一株株桂花树纳闷，怎么都九月了还不见开花，难不成要捱到寒冬时和腊梅斗艳？没想到，它们竟选在这样一连数日的连阴雨里，豁然全放了。 不知是怪季节错发了施令，还是桂花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生生错过了原本的花期。 我想这一切，终究还是和气温的高低脱不开关系吧！前阵子温度一直很高，每天都穿着长裙，开着风扇。也是近几天，一场一场秋雨，让温度直线下降，才惊醒了桂花的秋日大梦，稀里糊涂间，兀自不管不顾地开在了阴雨里。 傍晚出门，看见小区的桂花树，还有路边的行道树，仿佛集体接到密令，一树树桂花戴雨开，那怒放的生命，还是惊艳了行人匆匆的脚步，她们打着雨伞停在树下赞美着，给美丽的桂花拍照，忍不住互相传递这份喜悦。最后总不忘说一句，今年的桂花怎么开得这么晚？ 清晨上菜市场买菜，在一株金桂前停下脚步，凑近着想闻一闻它的香气，许是雨水灌得太多，桂花的香味明显比往常淡多了，但那轻轻淡淡的幽香也够迷人。 换作从前，贪心这刚开的桂子清香，趁人不备，总要折上三两枝插进家里的花瓶，供我不时地闻闻香味。也不过三两日功夫，花粒落满一地，纷纷如雨下，那场面不是令人销魂，而是着实让人感到心痛。从此后，再也不愿折桂了，实在喜欢了，就站在树底下看一看，闻一闻它的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并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应据为己有。花开花落，任其自然而然，大概也是一个人觉悟的醒来，发自心底的慈悲吧！ 雨中的桂花还在肆无忌惮地开，那秋雨打在娇嫩的花瓣上，似乎毫无怜惜之意。这又一次让我想到个体命运，像生逢其时的我们，遇见太平年间，就会有一段还算不错的安稳人生。像我们先辈，生于乱世，时代的一粒灰压在个人的头上便是一座山，他们挣扎，他们斗争，最后都是付出惨痛的代价。 人各有命，花也有花命吧！假若季节不是传错了信息，气温给它们造成了误叛，桂花应是开在温度适宜的八月中旬。此刻，月华如水，桂子刚露出一脸娇容，应该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也许是我多想了，也许桂子并不是这么想，它们也有可能具体海燕的精神：既然生来彷徨，何不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当我伸头看向窗外那一树花开，见它们正迎着风雨摇曳起舞，那情景不应是楚楚可怜，而是雨中狂欢。就像一个刚刚初降人世的孩子，哪来如此悲凄，他们心里澄清，眼神明亮。就像有人说“人间失格”，也有人说“人间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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