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Deva 821年的一天， 去往长安的驿道上， 一个准备皈依我佛的男人 永远闭住了双眼。 弥留之际， 浮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接引佛陀， 而是被他害死的父亲和兄弟， 他们双眼空洞、面色惨白。 2013年6月22日， 北京房山刘济墓挖掘现场， 一场和千年前大唐王朝的对话拉开序幕。 随着挖掘的深入， 墓主人身份被公之于众， 他就是唐朝藩镇割据时期的 幽州卢龙节度使：刘济。 然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为什么他的墓志比夫人的要简陋？ 难道他的夫人比他还尊贵吗？ 左为刘济墓志，右为其夫人墓志 ▼ 刘济任职为唐德宗李适时期， 此时距安史之乱结束已近20年， 但这个安禄山曾坐过的位置依然敏感。 但刘济迥然于之前的节度使， 《旧唐书·刘济传》载： “贞元中，朝廷优容藩镇方甚， 两河擅自继袭者，尤骄蹇不奉法。 惟济最务恭顺，朝献相继， 德宗亦以恩礼接之。” 刘济“恭顺”一则是本人出身使然， 更多是深谙为官之道吧！ 刘济墓挖掘现场 ▼ 但“权力的游戏”从来不给参与者 发“好人卡”作为护身符， 巨大的政治漩涡无人能挣脱。 刘济的兄弟刘澭、刘源因觊觎节度使这个位置 先后向刘济发起挑战， 但均以失败告终。 手足情的破碎让这个家庭的温度丧失殆尽， 而位置之争不过刚刚拉开序幕。 其子刘总因父亲可能传位于其兄刘绲 而精心谋划了一盘棋。 趁刘济出征不利之际， 先是造谣朝廷因不满刘济在瀛洲逗留不前， 准备以刘绲替代刘济。 刘济深以为信， 杀了许多与刘绲交善的人 并急召刘绲帐前问话。 接下来一杯毒药让染疾的刘济一命归西， 又半路杖杀了赶至涿州的刘绲。 刘济的死讯传到长安， 朝廷下令休朝三日， 宰相权德舆为其撰写墓志铭， 书法家归登誊写并刻碑。 从这次出土的墓志上可以看到所载 基本与史料相符， 只是说刘济“寝疾薨于莫州之廨舍”。 这必是刘总做的粉饰。 刘总用了四个月时间就修好了父亲的大墓，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墓志比夫人的要简陋。 刘总沾满鲜血的双手终于握住了节度使宝座。 然而他开始频频梦见父亲兄弟来向他索命。 他请和尚来超度， 甚至害怕得住到佛寺里， 但都逃不开夜夜梦魇， 后来甚至白天都会出现幻觉。 墓内的长明灯 终究是油尽灯枯 ▼ 2010年11月1日， 一群工人在云居寺石经山掘出一块唐代石经， 经考证为《佛本行集经》， 该经主要是讲只有行善才能成佛。 它的镌刻人就是刘总， 时间是819年的农历四月初八， 佛祖释迦牟尼诞生之日， 也是佛教的浴佛节。 石经山上有9个藏经洞 下图为目前唯一开放的雷音洞 四根石柱雕有1056尊佛像 窟内曾出土肉舍利两颗 与北京八大处的佛牙、陕西法门寺的佛指 并称为“海内三宝” ▼ 十年前的同一天同一地点， 笃信佛教的刘济召集众人将自己所刻《大般若经》 搬入藏经洞。 一个为了信仰，一个为了赎罪， 两人都企图在净土世界中寻得宽慰。 云居寺距刘济墓并不远， 由僧人静琬建于唐贞观时期。 到了明清时已成为一座北方巨刹， 可惜毁于日军轰炸， 所有木构建筑均荡然无存。 留下7座唐塔，4座辽塔， 15000多条石经，22000多卷纸经， 77000多块《龙藏》木经。 有着“北京敦煌”的美誉。 《龙藏木经》全称《乾隆版大藏经》 是我国仅有的一部汉文大藏经经版 另一部《高丽藏》在韩国伽耶山海印寺 ▼ 云居寺南北有两塔对峙， 北塔四面各有一座小塔， 五塔形成一个整体， 为中国金刚宝座塔的早期实例。 这种形制在敦煌壁画中多次出现。 北塔，高30米 须弥座底部嵌有偈语砖：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 因缘尽故灭，我做如是说。 ▼ 讽刺的是如今能看到的云居寺旧影 大多出自外国学者之手。 1934年日本东方文化学院京都研究所的塚本善隆一行 来到云居寺石经山考察， 归国后出版了《房山云居寺研究》， 还有瑞典女摄影家赫达·莫里逊， 日本古建学者常盘大定和关野贞， 北大历史教授邓子诚， 都为我们留下了珍贵影像。 云居寺全景，可见南北两塔对峙 日军轰炸后北塔幸存 后按旧式修复了南塔 若从空中俯瞰 云居寺像一位天王力士 一手托着一座宝塔 ▼ 云居寺下寺山门 ▼
云居寺窗扇 ▼ 天王塑像 艺术风格和现存山西高平铁佛寺塑像相近 ▼ 二十四诸天塑像 ▼ 雷音洞旧貌 ▼ 千手千眼观音塑像 ▼
南塔（辽） ▼
云居寺僧人 ▼ 云居寺最具价值的当属石经， 我们通过一则有趣的短片 来了解下千年前堪比“百度”的石经。 千年前， 云居寺的晨钟暮鼓日日如常。 但再也无法化解刘总内心的愧疚与恐惧。 他向朝廷辞官， 请求去长安落发为僧。 刘总交出节印， 凄凉上路。 走到河北定州时， 离奇暴死。 没人知道他死后怎样， 葬在了哪里， 自此，刘总永远消逝在了历史烟云之中。 刘济墓的挖掘让史籍、传说、文物交织印证， 我们得以窥探千年前的风云变幻。 更感受到亘古不变的道理： 丰功伟业，不过一抔黄土； 天理昭昭，主宰万物循环。 有感于最近的疫苗事件， 更觉得： 行善与信仰无关， 良心才是社会健康进步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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