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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正德年间，泰安州有一富豪王元，经常依仗钱势，欺男霸女。邻县有个叫李金的泥瓦工，租了王元的房子，与他老婆方氏一起居住。白天，李金出门干活，方氏则在屋中织布，补贴家用。  一日，王元带着一帮狗爪子上门收租，发现这个方氏竟十分貌美，心中邪念陡生，于是命人把守住屋子，他则进到房中，占了方氏便宜。方氏万分悲痛，王元笑着拿出一锭银子安慰，“小娘子，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白占你的便宜，以后只要你把我伺候周到，我还有更多的赏银给你。” 方氏迫于王元的势力，只得忍气吞声。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久，方氏与王元有染的消息就传到了李金耳朵里，李金气急败坏，狠狠扇了方氏几个耳光道，“我白天辛辛苦苦在外挣钱，你个贱人却背着我在家里偷汉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方氏心中委屈，大声啜泣，“若不是你无能，我至于被人侮辱了还要忍气吞声吗？有本事你换个地方住啊，我以后若再跟别的男人鬼混，我自己撞死在墙上。”  看到方氏信誓旦旦的样子，李金忽然觉得错怪自己老婆了，于是抱着方氏脑袋就是一阵痛哭。哭过之后，李金拳头紧握，暗暗发狠道，“王元这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有点儿臭钱就胡作非为，我一定要替天行道，杀了这个混蛋！” “金哥，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别乱来啊！咱们还是搬家，离开这里吧。”方氏不想让李金惹事，不由得苦苦哀劝。 李金静下心来，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觉得杀人泄愤这件事终究行不通，不过想办法报复一下王元，那还是可以的。于是当夜，他打定主意，悄悄潜入王家后院，准备放把火，将后院给烧了。  然而，王家后院当夜风平浪静，李金却不见了踪影.....． 如此地过了四五天，方氏就有些着急了，四处打探李金的下落。这时，与李金一起干活的泥瓦匠张洪拿着一件血衣找上门来，哭哭啼啼地询问，“嫂子，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李老哥的衣服啊？” “正是，这是我亲自给他缝制的。”方氏看着熟悉的针线走向，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泪光点点地问张洪，“这件衣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在回县城的一片山林里发现的，听说那片山林最近经常有大虎出没——我这几天没见李老哥，心中就在寻思，他是不是回城途中，被老虎给吃了啊！”张洪说得绘声绘色，方氏听了顿时泪如雨下。 “嫂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张洪为了表示哀悼，特意丢下一两碎银，让方氏给李金置办后事。方氏对张洪的话深信不疑，当真去买了些祭祀的香蜡纸钱，同时还为李金设置了灵堂。由于没有尸骨，她只能将血衣放在棺材中作李金的遗体。当日傍晚，王元也来看望方氏，同时还带来了几两银子，颇为同情地安慰道，“小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过于悲痛；既然你男人死了，以后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搬到我府上来住——听说这个李金还有一个亲哥，你若是不愿意来我府里，你也可以去找他，让他给你做主，重新找个好人嫁了。毕竟你还年轻，不能守得空房过日子啊。”  方氏觉得有理，不由得点头谢恩。几天之后，方氏托人将棺材拉到城外不远的西山给埋了，她自己则收拾好细软，准备回乡下去找李金的哥哥李进。在临行之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又找到她道，“嫂子，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谁为李金哥报仇伸冤？”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方氏盯着来人，十分不解。 那男子赶紧解释道，“我是王元家的放牛娃牛二，几天前的夜里，李金哥放火烧王家后院，被王家狗爪子发现捉住了；我亲眼看到王元那个狗贼，命令一帮家丁将李金哥活活抽死的！王元为了开罪，第三日又买通了泥瓦匠张洪，让他告诉你，李金哥是在回城途中被山中老虎给吃了的，你可千万别信他们的鬼话啊！” 方氏心中生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呢？” 牛二道，“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儿是我亲眼所见——这几天我一直在暗地里跟踪王元，所以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你不是王元家的人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李金死了，方式本来就悲痛不已，如今又听说他不是被老虎吃了，而是被王元让人活活打死的，她心中更是难过。 牛二解释道，“实不相瞒，李金哥曾经帮助过我，而那个王元，根本就不是个东西，所以我想把实情告诉你，希望你能替李金哥伸冤报仇。只要你去官府告状，我愿意为你作证。” 听到这里，方氏是不信也得信了啊！于是连夜回邻县，找到李金哥哥李进，将详情告知于他。李进听了是气愤不已，于是当晚就请人写好了状纸，第二日一早便到泰安州府告状去了。 主审此案的是州官宋太尹，他将状纸看了一遍后，便命衙役将王元，张洪带上堂来问话。至于关键人证牛二，衙役却是找寻不到，具体原因就是：这个牛二，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王元辞退了，至于他究竟去了哪里，根本没人知晓。  就因为这一点，王元反咬一口，状告李进和方氏诬陷。李进和方氏都是大喊冤枉，却拿不出王元杀人的证据，只得挨了几十大板。方氏被挨之后，再不想追究王元的责任，李进却坚定弟弟李金是被王元谋害的，于是准备等伤好之后，去京城告状。恰好半个月之后，钦差许弗到泰安巡视，李进抓住这个机会，拦轿告状喊冤，许弗才详细查阅了这个案子。 由于李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许弗也不能断定这小子究竟是被老虎吃了，还是被王元给打死了。不过他询问方氏后，得到一个重要线索：当日张洪找上门来，说李金是被老虎吃了的后，曾拿了一件血衣给方氏。 “那血衣现在何处？”许弗精神一振，又问方氏。 “被我当成金哥的遗体埋在西山上了。”方氏如实回禀。 许弗暗暗点头，“这就是了，快带我去！” 说罢，许弗便领着几个精明的捕快，在方氏的带领下，找到了李金的衣冠冢，重新取出了血衣。许弗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冷哼道，“李金若真是被老虎吃了，这血衣必然被抓得七零八落，可他上面除了血迹之外，却保存完好。如此说来，李金还真是被打死的不假了！” 于是，许弗命人将张洪拘到面前问话。张洪早得了王元的好处，一再坚称李金是被老虎给吃了的。许弗不由得大怒道，“这泰安的老虎真有这么厉害吗？来呀，把这狗贼双腿打断，给我扔到李金出事的山林里，本官倒要看看，这狗东西是不是也会被吃得尸骨无存。” “别，我招——”张洪听到这狠话，顿时才道出实情，“大人，我并不知道李金是怎么死的！这，这一切都是王元让我这么做的啊——几天之前，他找到我，给了我十两银子和一件血衣，让我把血衣交给方氏，然后告诉她，李金是在回城途中，被老虎吃了的。” 如此说来，牛二告诉方氏的事情，必然是真的了！然而这个牛二现在何在？许弗以经验猜测，这小子要么被灭口了，要么就是被收买了，远走高飞了！如果想让他出来作证的话，恐怕有很大难度。 “李金既然是被王元的家丁打死的，那从这些家丁下手，想必能找到突破口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许弗又叫来几名精明的捕快，暗中调查了王家大院内所有家丁的底细，然后才命人暗地里将他们抓起来，一一过堂审问。 家丁刘甲和赵乙都是死不认罪，等曹丙被带上堂问话时，许弗就使了一出诈唬计道，“曹丙，赵乙刚刚已经招了，我念他是从犯，况且是听信于你家主子命令才对李金痛下狠手的，所以只打了他四十大板，便把他放了；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只要你说出李金尸体的下落，本官也把你放了——至于杀人之罪嘛，就让那个死不悔改的刘甲和他主子王元一起给顶了吧！”  “谢大人隆恩——回大人，李金的尸体被我们埋到城东五里地外的一个沟壑里去了。现在是旱季，里面没有水，去挖的话还能挖出来。”曹丙不知是计，赶紧道出实情。许弗坏坏一笑，即刻命人带这厮去找尸体，果然在他所说的地方挖出了李金的尸体。 当时天气并不炎热，李金的尸体还未腐烂，被鞭子抽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至此，王元也无法可说了，只得招供：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李金潜入王家后院要放火行凶，不巧的是被巡院的刘甲和赵乙逮了个正着；二人为了得赏，立即将李金押到王元面前。王元知道李金是来给婆姨报仇的，心头一狠，便命众家丁将李金活活打死。 由此看来，牛二说的就全部是真的了。那牛二又何在呢？王元没有招供，家丁也不知其去向，而许弗也找不到王元加害他的证据，最终只得判了这厮一个流放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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