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我还在啃老。 每次放假回家，就在娘家蹭吃蹭喝，饭菜是妈妈做的，衣服是妈妈洗的，水果是妈妈买的。妈妈忙里忙外，爸爸因为疫情生意差而烦恼，而我张着嘴巴，伸出双手，像个从未断奶的娃娃。 反思过，不好意思过，帮忙过，偶尔搭把手搬个桌椅，端个菜，洗个碗，却也仅仅只是偶尔中的偶尔。 妈妈在没有灯的洗手台下洗碗，看不到污垢便拿起来看，拿到有光的地方看，蚊子死死地盯在她的腿上，她感受到了，却没有多余的手去拍死它，举手两看，油腻且要省时间。她总是在想：快点吧，洗得再快点。 膀胱憋的很紧，用意念对自己说，快点吧，我洗地快点就好了。 两个女儿渐渐长大，赚得再多点吧，再多点吧，得给他们买房买车，怎么能让他们被婆家看不起，怎么可以让自己成为她们的累赘？ 左肩疼痛，半夜1点痛醒准时得像是东升的太阳，晚上让我给捶捶，让我刮一刮，让我狠狠打一下，不顶用，还是痛，早上痛醒，有什么呢？照样起来洗衣服，买菜烧菜。 在火炉一样的小棚里做饭，汗水滴下来刺地眼睛生疼，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妈妈说，“原来汗有这么咸。”滴到眼睛里会这么疼。 妈妈说痛，妈妈说难受，妈妈说这些感受的时候，我说，“去医院看看”，“要休息下”，“别干了”。敷衍了事，无关痛痒，好像这样就解决了妈妈的麻烦，也安慰了自己。 可是我知道没有，妈妈继续做事，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帮她，爸爸不会，姐姐不会，我更不会。她只有自己做才踏实，才安心，才可以让我们都轻松些。 如果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吃苦耐劳，无怨无悔，那么这个国家岂会不存呢？因为这种情感不断地延续，我在很多母亲身上看到了它。 只是偶尔替妈妈不值，她本可以不这样累，本可以少管一些，本可以退休为自己去活一次。 没有人教她这样做，只是一种本能；有人劝她多休息些，孩子们都长大了，她只是歇不下来。这样一想，我岂止是啃老，我是没有能力让她完全无忧啊。 作为女儿，给自己打分的话，我连及格线也难以达到。 妈妈为我解决了那么多事，为我铺平的道路，而我为妈妈没有解决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麻烦。 单论经济上，我算过一笔账，大学毕业之后，爸妈为我花费150万左右，这还不算平时的零零总总。我身边的朋友也都差不多，车基本BBA起步，余姚的一套房子首付或者全款，当大家出去聚会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到或者谈到这些。我每次回来都会跟妈妈说，妈妈说现在都这样，给女儿配的越来越好。我知道，她不想让我觉得低人一等。 晚上掰着指头数过很多次，我一年的工资是10万，150万就需要15年还清，还是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很多次我都会想到这个150万，我不知道该怎么还清，我当然也知道家里不需要我还，只是仅剩的良知让我的理所当然显得火辣辣。 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用俗世的幸福去换取。赚钱以后，每年都会给妈妈买些化妆品或者首饰，虽然她可以自己买，但是我替她付钱的时候她更开心。 我知道怎么让爸爸妈妈更开心，其实近30以后，越来越明白平凡的来之不易，越来越害怕这得来不易的平淡。 村里的体检单发下来了，妈妈在饭桌上提过一句，“要不要去检查，我害怕还是算了。”之后这件事她提了好几次，我们当时都说，“要去的，去看一下好。”但是隔了一天，谁都忘了这件事，就跟无数次妈妈说过的感受那样，后来那天晚上我问起来，“呀，妈妈你是不是没去啊？” 她马上说，“天气这么热，没有去了。”她回答的那样快，那一刻我才警醒原来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而我那天却没有强制拉着她一起去。 如果这种无私只能在下一代中延续和体现，那么对于父母，是不是太残忍？ 爸爸妈妈给我的太多太多，足够我在这个年代奔波，足够我生活。不算太小的房，冬暖夏凉的那间永远放着我的床， 恩重如山，听起来不自然，这是说了谢谢反而亏欠的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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