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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第一场冷空气来临时，我终于又一次来到乌镇。 大巴驶入西栅，眼前是熟悉的江南景致。小桥、流水、乌篷船。雨后氤氲的水汽，沿岸的青瓦白墙。长夏消逝后，留下一池残荷，而桂花开得正盛。 因为疫情，乌镇戏剧节暂停了一年。如今再度回归，说不激动是假的。连黄磊都在开幕式上忐忑起来，“像是回到了2013年的第一届。” 事实上，乌镇戏剧节已经举办到第八届，跨过了七年之痒，熬过了疫情的寒冬。这期间，多少类似的实验都无声无息地夭折了，但它不仅活了下来，还一年比一年红火。 今年的票价，甚至一度在二手市场被炒到近2000元/张，是原价的两倍。 没来过的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狂热：戏剧这么小众的文化，居然能比迪士尼、环球影城还一票难求。 但真正置身其中，你才会发现，戏剧节期间的乌镇，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围墙的主题乐园。 如果你是戏剧迷，在这里可以看孟京辉世界首演的新剧，重温赖声川的经典，和青年导演在剧场门口聊聊天。 而普通人的乐趣就更多了，街上随处发生的嘉年华巡游、北栅丝厂的艺术展览、深夜的乐队演出、烧烤小吃、啤酒畅饮…… 在这个以戏剧为名的主题乐园中，文艺并不独属于某一圈层，而是每个人都能参与的狂欢。 01 2000元进场 有人看不懂孟京辉 夜幕降临，乌镇大剧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艰难地拨开人群，好不容易在剧场的一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待开幕大戏的上演。 “经过了731天的等待，乌镇除了如梦如幻，更如家。虽然有点鸡汤，但我们可以在这里见一见戏剧的目光，见一见戏剧的心跳……”孟京辉上台后，才说到一半，台下的欢呼声早就盖过了他的音量。 今年的开幕大戏，正是孟导的《红与黑》，改编自司汤达的原著，在乌镇进行全球首演。 我很难用客观的眼光去看待这部剧，因为它太孟京辉了：激烈的冲突，剑拔弩张的情绪，大段大段歇斯底里的对白，癫狂又脆弱的人物。 这样强烈的个人风格，注定会导致两极分化的评价。 但对于专程为了孟京辉而来的戏剧迷来说，能看到这样一部作品无异于“圆梦”。 尤其是当演员们在舞台上一次次掀翻桌子、把红色颜料倒在男主身上，这些被诟病为“行为艺术”的举动，倒是让我想起了孟京辉的毕业作品《等待戈多》，也是每次排练都要实打实地砸碎一块玻璃，第二天再装上新的继续砸。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个“破坏舞台”的戏剧狂热分子。 散场后，我听见身边有人难掩兴奋地讨论着“孟京辉太牛了”“梅婷爆发力真是绝了”，也听见有人在说“我没看懂”。但无论如何，没有人觉得自己虚度了这一晚。 毕竟，孟京辉已经是乌镇的一个符号，是戏剧的一个符号。 02 走在路上 随处可以遇见“明星” 事实上，从最早的木心，到黄磊、赖声川、孟京辉，再到今年年初横空出世的高分综艺《戏剧新生活》，乌镇的IP矩阵一直在拓展。 《戏剧新生活》是一档真人秀节目，由黄磊、赖声川、乔杉担任嘉宾，集结了8位“无名”戏剧人，在乌镇进行戏剧创作。在豆瓣上被打出了9.2的高分。 今年最难抢的票，莫过于来自《戏剧新生活》的几部戏：《养鸡场的故事》《巴西》《倒影》《心脏》《关于23号星球》……节目中的演员刘晓晔、刘添祺、丁一滕等，也都成了走在路上会被人索要签名的明星。 我买到了《养鸡场的故事》《巴西》的票，这两部剧其实在节目中就能看到，但我还是想来体验一下现场版，没想到和我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下午2点开始的演出，国乐剧院从上午10点就排起了长队，都是没买到票、想来碰碰运气的剧迷。 甚至在中场休息时，还有不少人等在门口，害怕错过中途离场的观众留出的空位。 即便抢不到票，乌镇各大IP衍生的周边，也能吸引无数人前来“朝圣”。 去孟京辉的“恋爱的犀牛”咖啡馆坐坐，或是在黄磊的“似水年华”红酒坊喝杯奶茶。连《戏剧新生活》中出现的“吴妈馄饨”都成了热门打卡地。 更何况，在这里和你喜欢的戏剧人偶遇，大概比在迪士尼和“川沙妲己”合影还要容易。 你很可能和黄磊在同一个烧烤摊上撸串，在小巷转角撞见遛弯儿的史航，在剧场门口拉着导演丁一滕聊天。 只有在乌镇，你能真正感觉到，戏剧不会在剧场之外戛然而止，整个小镇都是戏剧的乐园。 03 夜里的蹦迪烟火气 也是乌镇的底色 我只在乌镇待了两天。和往年以看剧为主的体验不同，这一届戏剧节，我把大多数时间花在了剧场外的街头巷尾。 在乌镇，戏剧是随时随地发生的。 即便你只是一个贸然闯入的普通游客，不认识条幅上那些戏剧大师，也不妨碍你在这里找到乐趣。 街边、水上、广场、桥头……每天轮番不停地上演着古镇嘉年华。 踩着高跷、戴着头套的人突然冲到你的面前；欢快的人偶队伍混入人群，邀你共舞。
甚至连乌篷船也能成为表演的舞台。 小船乘着风在夜色中摇摇晃晃，一时竟分不清是在戏中还是在梦中。
在女红街，我遇到了一场最有意思的表演。 演员的脖子上挂着二维码，过路的游客扫一扫，会出现一段戏剧中的台词，两人就开始念起了对白，合作完成一小段演出。 最终的呈现效果当然是粗糙的，但围观的人群都真心实意地感到快乐，因为我们能真正参与其中，成为戏剧的一份子。
往年，戏剧节都在西栅景区内举行。而今年，北栅丝厂新设了戏剧集市，黄磊不厌其烦地在开幕式上一个个介绍过来：有音乐、电影、潮玩、装置、阅读、展览、快闪、市集、美食…… “乌镇戏剧节不仅是严肃的，更应该是一种开放、年轻、时尚、有活力的生活方式。”
自从乌镇有了戏剧节，有关它是“乌托邦”“桃花源”的说法每年都会被拿出来重提一次，多少带点“与世隔绝”的意思。 在戏剧集市混迹一天后，我倒觉得，普通人心中的乌镇，更像一个好逛好玩的主题乐园，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即便不懂戏剧，也能被艺术的气息和欢聚的氛围感染。
白天的戏剧集市上可以免费参观各类展览。 最受欢迎的是历年乌镇戏剧节海报展，回顾了八届戏剧节的所有海报，每张海报上，都有主创的签名。
入夜后，西栅剧院的演出接连散场，古镇反而更加热闹。 人潮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北栅丝厂，在各大美食摊位前喝酒撸串。 精力充沛的年轻人都去了“夜游神”，把乐队演出变成大型蹦迪现场，狂欢到凌晨2点。
而像我一样折腾不动的“老人”，则涌向小镇图书馆，参加史航的子夜朗读会；或是在桃厂放映厅，躺在懒人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从清晨到午夜，乌镇戏剧节将生活和艺术、大众和小众、高雅和烟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正如乌镇的开发者陈向宏所期待的那样：“每个人都很自在，每个人都觉得我在入世的环境里面，我还可以保留一些出世的理想。” 我想这的确是乌镇这座主题乐园最大的魅力。和其它乐园一样，它也擅长造梦。在这场梦中，文艺并非一场骗局，戏剧就是生活本身。 本届乌镇戏剧节将于明天（10月24日）落下帷幕。这个周末，大家还可以赶在收尾前去乌镇逛逛。即使没有买到票，也一定不虚此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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