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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巴特尔

 新用户62676dui 2021-10-24

       我认识巴特尔,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今三十多年过去了。静心想起那年那月我曾经经历过的人和事,虽年代久远,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使我终生难忘。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已走向深入,新时期新生的私营企业和个体户遍及全国各地,如火如荼,方兴未艾。这也给当时社会上不良的风气和社会毒瘤滋生了温床与可乘之机。那几年,在临河及陕坝地区,一些人趁机混水摸鱼,行骗全国,那时侯人称临河“割草队”,利用人们对新生事物还有掌控能力,不能正确辨识好人坏人的关健时刻,人们法律意识淡薄,这伙人利用各种手段走遍全国往回骗钱骗财。并且手段形形色色,令人防不胜防。一般受骗人,大呼上当受骗,且当当不一样乎,令人叫苦不跌。

       巴特尔,蒙古族汉子,我认识他时他年近四十岁,五虎山采煤三队工人,劳动模范。我去过采掘三队办公室,一九八九年那年,五虎山建造花园式矿山,我有幸参加彩绘组,见过他几次,他的照片贴在光荣榜上。此人个子中等,偏瘦型,皮肤黝黑,高颧骨,嘴唇上留着浓密的小黑胡子,话不多,是个老实厚道人。我认识他源与他妻哥聂永智,因聂欠我两千元钱,曾多次追讨去过巴特尔家,这巴特尔从来没有烦燥过,翻脸过,并极力劝其妻和妻兄,做人应讲诚信,挣钱有道,不应做不地道的事。

        聂永智,那时侯四十开外年级,此人黄皮肤,一双细眼,讪笑时双眼呈弯勾状,长脸,上嘴片留有稀疏的黄胡子,个子虽然高大,但脊背弯驼,脖子前倾,一副老态龙钟相,当时我在乌达新区开店做粮食生意,他推销麦麸,开始,两车货货到付款,也还规矩。第三次,他邀我一同前往陕坝二道桥,哪儿有个面粉厂,他进厂一会儿,出来谎称厂里货,要等两天,要我将钱给他留下,三天后他一准送货过去,并保证让相信他一次并说:“我妹妹家你也去过,没说的,三天后接货便是。再说我妹夫是蒙人,名叫巴特尔,巴特尔蒙语是英雄或勇士的意思,也是好人,交往了,没错,我们这家人不会骗人的"。我只好留下钱先回。谁知此人一去如同人间蒸发一样,隔三差五,我也去梁家沟,问他妹妹,也只说他沒来过。就这样时间过去三年,我在临河火车站推销厂里产品,突然看见有人背影好象是老聂,我赶紧追上去,此人已比前两年苍老了许多,见是我,二话不说,先给我下跪,我赶紧扶起,寒喧之后,他发誓今生必还我钱,事后我也忙,当时也就不了了之。至此,三十年一别杳无音讯。幸好在去二道桥的出发前他领我去过他妹妹家,即巴特尔家。

        当时巴特尔家住在梁家沟大街通往五虎山矿的便道北侧,南侧是梁家沟宽阔的河槽。当时的梁家沟大街也是繁华之地,这梁家沟三厂一库一校,加之家属及矿上职工,约有两万人之多。通往矿区的便道也是人来熙攘,你来我往,车水马龙。

        梁家沟大街的西端是个断头路,大街呈西高东低状,宽阔笔直的梁家沟大街在这里戛然而止,每次去巴特尔家在这里须绕过街尽头的两个封土堆,这封土堆高大,是梁家沟的至高点,我好奇,曾登顶,原来是两个水窖之类的水库,后听朋友说,这水库在六十年代是梁家沟人的取水点,原设计是利用高差让水自流入户,造福梁家沟人的,只是压力上不去,后被讨汰。

         去巴特尔家绕过封土堆向西一百多米,便是巴特尔家。这封土堆以北以西有大片的自建房,多是又低又矮小的土坯房,有一两户砖房,也是鹤立鸡群,特显眼。这些房多是矿工娶了没有户口和没有工作的老婆,自己托土坯搭建的安乐窝。那时侯,户口是制约人们的一道坎,这些人多是六十年代末矿上在河套地区招的一批亦工亦农的井下工,到了七十年代,这些人都到了找老婆的年龄,他们多数从河套地区找一个沒工作没户口的女人,男人下井,女人在家守家伺侯男人,恩爱中组织一个家庭,这种现象持续了不少年。巴特尔就是娶了河套的姑娘后,而选址自建房的。在矿区的这种情况很多很正常。正如路遥先生在《平凡的世界》里所描述的王世才和惠英嫂子的故事如出一辙。巜平凡的世界》我曾几遍地读过,每当读到此章节,我都会感叹一番,我认识的巴特尔的生活迹与王世才和惠英嫂子何曾相似。

        巴特尔家的自建房离封土堆有一百多米,自建房周围离梁家沟大街较远,所以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巴特尔自建的两间土房又高又大,显得与矮小的土房稍有区别。外间是客厅兼厨房,里间一盘大炕,炕围子还彩绘过图案。家具不多,但从厨房到炕到火墙的一切摆设都整洁有序,干净又温馨,从这一切有序的摆设能断定这家的女主人的干练利落。院落挺大,建房取完土的低凹处,种着一片绿色,架起来的豆角丶黄瓜丶西红柿,井井有条。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头顶上高压电线穿院而过,奔房后的小山包上而去,这小山包绵延起伏向西与五虎山相连,站在院前向南望去,宽阔的梁家沟沟槽内矿洗煤厂和矿上生活排水如溪流潺潺流向远方。前有照后有靠,我赞叹这住宅地选的好。房前屋后是高压铁塔。我和聂永智第一次进这家门,家门是破旧的门板组成的大门,并未上锁,一只大黑狗狂吠着在院门内乱窜,女主人从邻家走出,见是他哥,赶紧进院将狗栓住,我二人进院子和家里来,这女主人大花眼,圆脸,白净的皮肤,微胖,略显丰满。这聂永智和妹妹拉一回话后,我便和他去二道桥面粉厂,此是后话。这以后的头几年里,隔半年六个月我也常去打问聂永智下落,然而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其中见过一次聂永智也是两三年后的事,但有碰上巴特尔在家时,我也会多呆一会儿再走。

       说起那几年临河陕坝的割草队,我禁不住多写一段令我终生难忘的往事。

        一九九O年,我从个体户创业办起了小企业,企业规模小,生产产品滞销,须常到临河陕坝推销,趁我没在厂里,有一个叫田辉的临河人托人到厂里订货,大批定单,货到付款,这时,厂里积压两万多元的产品,一下找到了销路,让人喜不自胜。于是厂里用东风带挂车满满装两车货送到临河,卸货在巴盟体校院内,当时天色已晚,说好第二天付款,于是由巴盟体校领导一个叫魏三的人打下收条,找见魏三此人,大腹便便,说话咋咋呼呼,我心有狐疑,便让他盖上体校公章。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找田辉,这田辉又象从人间蒸发一般,这批货一夜之间消失一大半。后听说魏三低于厂价销出。追款无着落,只好走上法院追款这条路。虽然正义来的较迟,但必竟官司打赢。虽官司打赢,判令田辉付全款,魏三只是连带责任,但还款无着落,三年后,由法院执行,说是魏三有一批布鞋给我厂顶帐,无奈之下,两万多元货款顶回几千双布鞋,这布鞋是甘肃贫困地区的产品,布底布面,同时女式布鞋还有针刺绣花图案,我断定这布鞋也来路不正。无奈之下,将布鞋拉回厂里,第三天就有人来买这批货,顶帐每双六元,又以每双三元售出,这里里外外净是圈套。

        日月如梭,时光荏苒,时间到二0OO年间,这往事随着日常忙碌也日渐冷淡。虽未烟消云散,却也不愿提及过往的不愉快。

       这年秋天,我和朋友去四化村办事,突然见到聂永智的妹妹,那漂亮的脸蛋显得有些苍桑,见是老熟人,又热泪满眶,诉说她人生之不幸。三年前巴特尔下晚班后,自行车驮一袋子煤,路过五虎山铁路道口,又大下坡,出了车祸,当有人通知她赶到医院,人已经咽了气,至此,她象疯了一样,她象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说巴特尔是好人,她想起来全是巴特的好,

        “你知道,我那口对我有多好,给我点水,他都要先尝热凉再递给我。我爱吃瘦肉,他用牙一点一点将肥膘咬掉才放在我碗里,"边说边抹眼泪,“家务活甚都不用我干,都由着我呀,我咋命这不好,唉,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啊!"

        不等我说话,她不停地唠叨,“这冤家死后,单位给分了新房,搬在这四化村,又给大儿子安排了工作,我不满足啊!我宁愿住土房睡土坑,只要那个人在,我的老天爷呀,我上辈子没有好好积德呀。”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我死过两回,没死成,又得过抑郁证!……”。我边听他絮叨,边感叹,人生无常,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哦!多好的好人巴特尔。

         人生短暂,转瞬三十年过眼云烟,我有时想起来好人巴特尔,不由得替他祈祷,好人下辈子好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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