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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景泰年间，甘露湾村有个张员外，家资殷实，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张员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张书贤，希望他认真读书，考中举人，光耀门楣。张书贤算不上聪明伶俐，可也勤奋刻苦，考中秀才后，连着两次参加乡试都名落孙山，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张员外和妻子商量着要给儿子说房媳妇，说不定新婚之喜能够给儿子带来好运，让儿子高中。连着说了几个姑娘，张书贤都没同意，张员外以为是儿子眼光高，可只有张书贤自己心里明白，他一直放不下王家村里的寡妇小月。 寡妇小月年龄并不大，她和张书贤是一同长起来的，算得上青梅竹马，相互了解也相互倾慕。张书贤曾经不止一次向父亲说起要娶小月，可张员外看着小月家里穷，愣是不同意，到最后骂了张书贤一顿，让他从此不要再提起此事。 小月家耽搁不起，尽管小月很伤心，但她父母还是把她嫁给了王家村的王二狗。王二狗家境不宽裕，不过为了娶媳妇也花了一番心思和钱财。完婚后，两个人感情生活平平淡淡，古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月只好把对张书贤的感情深埋在心底，跟着王二狗过日子。  可惜孙二狗没有福气，结婚才一年，便在一次干活时从屋顶落下摔死了，小月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张书贤听闻小月的经历后，心中更加伤心难过，常常坐立不安。有一天晚上，他趁着天黑，偷偷地从后门跑出去找小月。两人见面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了滚滚热泪。哭罢，两人相拥而眠，次日天还未亮张书贤又从后门悄悄回了家。 打那以后，张书贤只要一有机会就偷偷地溜出去找小月，互诉衷肠，相互安慰。有了爱情的滋润，小月不仅没有因为亡夫显得憔悴，反倒是愈发漂亮。两个人尽管行事隐秘，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关于两个人的风言风语逐渐流传开来，并传进了张员外的耳朵。 张员外十分愤怒，他让张书贤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责骂他，可张书贤还是那句话：“非小月不娶”。张员外怒火冲天：“小月是黄花大姑娘的时候，我都不让你娶她。如今她是个寡妇，我更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说完还找来皮鞭，对张书贤是又打又骂。  打完骂完，张员外还没有解气，安排管家在几里外的兰山寺收拾了一个房间，把张书贤关在庙里，让他在这里安心读书，准备参加乡试。兰山寺地处偏僻，原先香火旺盛，后来因为庙里的和尚行为不端被人发现，这个庙就破落了，到最后和尚跑了，只剩一下一座破庙。 张员外把张书贤关在这里，既有惩罚的意思，也想让他断了对寡妇的念想，专心读书，毕竟古代女人主动出来，尤其是半夜出来，很不方便。张员外派了仆人轮流看守张书贤，隔断他与外界的联系，只在饭点的时候让仆人把饭送到张书贤的房间。 张书贤不敢违拗父亲的意志，手握圣贤书，心里却如百爪挠心，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小月。就这样过了几天，张书贤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又改变了想法：“不如我好好念书，如果真考中了举人，拿这个为条件说服父亲让我娶小月，说不定父亲一高兴就同意了呢。”于是，张书贤用功读书，认真习字，张员外得知儿子的变化后也很高兴。 这天晚上，张书贤正在破庙里借着烛光读书，忽然一阵怪风刮过来，窗户被吹开了，眼前的蜡烛差点熄灭。张书贤起身准备去关窗户，猛一抬头发现窗户底下站着一个披着长头发的女子！张书贤吓得扔掉了手中的书，刚想大叫，却发现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月！  张书贤激动地上前一把搂住小月，小月也紧紧地抱着张书贤，哭泣着说：“负心郎，为何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张书贤红着眼圈说：“父亲天天把我关在这里，我想出也出不去，倒不如用功读书，等我高中了，我就以此为条件说服父亲，迎娶你进我张家的门！” 小月叹了一口气：“我到处打探你的消息，才得知你被关在了兰山寺。刚才看到仆人在外间睡觉，我不敢从正门进，才偷偷从窗户里爬进来，没有吓到你吧？”张书贤说：“小月，我高兴还不及呢，你可想死我了。”说完，紧紧抱着小月，还不忘把屋门从里面插好，便同小月滚到一起，重温旧日时光。 事后，两个人互相倾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过了一会，小月起来穿好衣服，对着张书贤跪了下去，书贤不解其意，忙上前用手搀扶。小月双眼泪流，说道：“承蒙公子不弃，与我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更难得的是公子用功读书考取功名，目的也是为了娶我。” 小月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小月如今已经去世，今后有机会定当答谢公子。”张书贤听闻此言，心中一惊，这才注意到小月穿着打扮与平日不同，仿佛入棺之人才有的打扮，只是刚才天黑，再加上相思之情，没有仔细观瞧。  张书贤还以为小月是和他开玩笑，可小月说完这话之后，脸上渐渐没有了血色，变得惨白惨白，脸上的肉也陷了进去，眼睛更是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精气神。张书贤这才紧张起来，急忙起身要跑，没想到小月在张书贤身后紧追不舍，两个在屋里转了两圈，张书贤这才想起来往门外跑。 可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刚才插门插得太结实了，一时间打不开，小月追得又紧，张书贤急得满头大汗，呼叫门外的仆人，可仆人睡觉太死，没有听见。张书贤看见窗户虚掩着，急忙从窗户跳了出去，小月也跟着跳了出去，此时仆人终于听见了动静，只看见门外闪过两个人影，又听见张书贤的惨叫声，于是急忙起身冲了出去。 张书贤越跑越快，小月也越追越近，仆人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要追张书贤，跟在小月身后跑得气喘吁吁，就这样跑了好几里路，张书贤实在跑不动了，看到前面有棵大树，急忙爬了上去。张书贤刚爬上去，小月往前一扑却扑了个空，两手紧紧抱住树干，手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长，紧紧地插在了树干里面，拔不出来。  仆人此刻也终于发现小月的长相，吓得大叫一声就往回跑，根本顾不上张书贤。小月此刻困在树干也动弹不得。仆人连滚带爬，一路跑回家告诉张员外，张员外招呼人带了家伙，举着火把，急匆匆赶到大树那里。由于路远，再加上来回这么一折腾，等他们走到大树前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看见小月抱着树干，早就没有了气息，张书贤则在树上哆哆嗦嗦害怕了一夜。他看到父亲带着一帮人赶来，天也亮了，顿时放松下来，眼睛一闭晕了过去，从树上掉了下来。张员外他们急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锤后背，好一会张书贤才苏醒过来。 此时，从远处又走过来一帮人，还听见他们说“到底去哪了呢”，很明显在找人。等走到大树前面，发现小月，他们才惊呼“在这里”。原来他们是小月的家人，据他们说，小月前几天得了急病，没几天就去世了，去世之前嘴里似乎还在喊着“张公子”。家里人给他办白事，昨天守灵的人都睡着了，结果凌晨醒来一看不见了小月，殡葬时没有尸体可咋整，这才匆忙出来寻找，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她。  众人一阵唏嘘感慨，张员外一行搀着张书贤回了家，小月的家人则抬回小月的尸体安葬。张书贤整整躺了三天才缓过神来，从此以后在家安心读书，乡试那天按时参加考试，倾尽平生所学。考试结束后，众考官批阅试卷，有位孔考官有些疲惫，打了个盹，朦胧中见到一位女子前来，告诉这位孔考官：“见到'雪花飘处梅花香’一文，烦请老先生留心推荐。” 这位孔考官惊醒之后才发现是个梦，并没有太当回事，等到快要发榜的时候，主考官嫌这批试卷质量不是太高，尤其是缺乏经世致用的实用文章，便让考官们再从准备弃用的文章里寻找有无佳作，结果孔考官在寻找的时候，发现有一文开头处有一句“雪花飘处梅花香”，方才想起梦中之事。他仔细阅读，发现这是一篇实用性很强的上好佳作，只不过没有完全按照八股格式来写，方才被弃用。于是他把此文呈送主考官，主考官看后也认为是篇好文章，于是将此人定为举人。写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张书贤。 放榜后，张书贤喜不自胜，孔考官对他的文章印象很深，找到他专门讲述了梦中的情景，听到孔考官对女子的描述后，张书贤泪如泉涌，那分明就是小月的长相。回到家，张书贤准备了祭品，到小月坟前祭奠，张员外没有阻止。张书贤后来在朝中当官，清正廉洁，颇有声望。后来他在办案时救了一位女子，女子孤身一人，感念张书贤的恩德，便嫁给了他。结婚那天，张书贤的亲戚都说这个姑娘长得像小月。  和煦说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张书贤在破庙之中初见小月时，并没有发现异常，依然像以前一样亲密。等到发现异常时，小月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容颜，张书贤这才害了怕，亲身经历让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小月为何还会去找张书贤呢？只因为对张书贤的爱实在是太深了，用今天的知识来理解，小月心中还有一口气，躺在灵堂时尚未真正去世，想着要见张书贤最后一面，所以才有了回光返照，找寻张书贤。至于孔考官梦见小月一事，则显得有些神乎其神了，但也的确证明小月对张书贤用情之深！可惜的是有情人终没成眷属，从此阴阳两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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