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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春节姥儿家——北京人咋儿瞅啥~都新鲜!

 鼓楼静语 2021-10-26


作者家人及亲戚在滦县姥儿家合影。




《绿皮火车》

一列老式绿皮火车迎着朝霞从北京站向东方驶去,上面坐着妈家、姨家老少三代十多口人,在那个冬尽春初的季节里我们要回老家滦县农村去过春节啦,1993那一年姥姥虚岁80,农村讲究按虚岁庆80,北京这边能回去的人这会子都坐在车上了。

照片提供者李燕山

照片来自网络

叽当咣当叽当咣当,火车匀速地行驶着,田野村庄大道树木呼啦啦地从眼前闪过,九十年代初人们的生活才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出了北京三间房一带还净是低矮的小破土房子,一派荒凉。

叽当咣当叽当咣当,火车匀速地行驶着,过春节了在外边的人都往回家赶,火车里十分拥挤,大人孩子大包小包,没有买到坐票的人有的站着有的直接坐在包袱上,车箱与车箱的连接处也就是厕所一带最为拥挤那里是他们的立足之地,一旦安置好了,有的人就开始拉拉杂杂的聊上了,有的人则搂着一个小包袱扒在上面睡了。

叽当咣当叽当咣当,火车匀速地行驶着,北京到滦县其实只有200多公里没多远,但6、70年代回趟老家坐火车要坐好长好长的时间,大概要7、8个小时吧,车速很慢,小站多多,一会儿一停,一会儿一停,又到站啦,看吧,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都挤在门口下车。这时候站台上有各种小贩把自己的货物向车箱里的人兜售着,车窗都是可以打开的,烧鸡、茶鸡蛋、面包等等,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好不热闹。

叽当咣当叽当咣当,火车匀速地行驶着,从北京到滦县应该一直往东,但在早年这趟车的路线就是这样出了北京先到天津然后再住东北方向驶去。慢!慢!不是一星半点的慢!现在想起来那慢吞吞的火车坐上去才更有火车的味道。后来人们发明了高铁动车它们带我们走的太快了,大地的景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过去了,好比现在的日子,还没来得及认真体会一下呢一天就呼的一下过去了。绿皮火车已停留在记忆的脑海里。

叽当咣当叽当咣当,呜~~,我特喜欢火车在行进中的感觉,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永远走下去;叽当咣当叽当咣当,呜~~,轮子与铁轨发出金属般的铿锵,火车喘着粗气,冒着白烟,嘶鸣着驶向远方,那是记忆中的一列老式的蒸汽火车。每当我登上站台的天桥看到一列又一列开往各个地方的火车时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止不住的会热泪盈眶。

姥姥80岁生日

《来客(且)咧》
滦县到了,舅家开着拖拉机来接我们,北京人下了公路进了村,10多口子跟打狼似的可谓声势浩大,村里人见了立即尾随其后,来客(且)啦! 来客(且)啦! 哪家儿?冯坎老田家。哪呀?北京的~。姥姥早在门口不知迎候几时啦,见我们大队人马走过来,就激动的喘个不停,话也说不上来。谁说不是呢,老妈1953年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后来又把二姨接到了北京,小四十年过去了,这边也是人丁兴旺的了。看到这么多人,姥姥能不高兴吗!我们这边:妈!姥姥!太太!一堆人叫什么的都有,姥姥拉拉这个的手又拉拉那个的手,冷不?快(柳)着,上屋里去~,炕上~炕上~坐炕里边~。孩子立即被院里的猪狗、鸡鸭、羊驴吸引住了,狗汪汪、羊咩咩,大舅用当地的土话厉声呵斥着,孩子们根本不进屋也不怕冷就在院子里直接玩儿上了。这时院里院外站着一堆人看北京人,他们习惯性地把两只手交叉地揣在袖子里取暖伸着脖子朝我们这边张望,有胆大的小孩子就直接跟在我们屁股后边转来转去的瞧新鲜儿。这些农村孩子个个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小脸圆圆的红红的,怪可爱的。表妹说,咱们大包里的糖呢,拿几块儿给孩子吃,好嘞!翻到糖又看到动物饼干,一个孩子一块糖、一块动物饼干,小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走了,一会儿又进来几个小孩儿,大概是出去的孩子显摆来着,好吧,还是一人一块。那时候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人们的生活也不富裕,别看北京离他们这儿不过几百里,但是村里的人没有几个去过北京的,北京人啥样?北京人来了,那得去好好看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婶子大妈半大小子小孩子们都要围着院门口往里瞧瞧,那些壮年男人或是年纪人儿很少盯着看,他们会在你走过去的时候看着你的背影指指划划的说,北京人~~~。

北京人咋儿瞅见啥~都新鲜

老家人瞅着北京人新鲜,穿的衣服,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腔调儿,没有一处不仔细观察的。北京人瞅着老家人新鲜,尤其是说话:“奏啥去耶?”“中不中耶?” “知道不?” “知不道!”滦县话真逗,配上乐谱可以是:咪发咪瑞~,索拉西哆~,极富音乐性。那儿一带的人都特别热乎人儿,北京人进了村就是全村人的且(客)啦,很快被街坊四邻按照辈分亲切地称呼起来:大姐来咧,我大姐夫咋没来,看我的大外甥长这老高了。叫的那个亲,就别提了,仿佛我们就是他们家8的人。还有那里的土地,院子,房子,大炕,院里的牲畜,还有大柴锅里烧出来的饭食都是新鲜的不得了。

1993年,那次回老家是27年前了,那时候家里人都还年轻,老妈和二姨就跟现在我和妹这岁数似的还吃的动干的动呢,我和妹就跟现在儿子的岁数似的精力旺盛看啥都新鲜都好玩儿,而当时我们的儿子就跟现在我的孙女孙子似的属于小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那时候北京这边老妈和二姨两家子走动的还特别勤,热情也高,姥姥过80大寿还能召集起这么多人。回想当年全是美好,我36、7岁 ,说是回老家可高兴了。单位里正好发了一身运动服,深蓝色的尼龙面里边还挂了绒里子既好看又保暖,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全套,正好穿上回老家,美着呢。

作者本人

《大耙子》
您不相信吧,一个城里人居然喜欢农村干农活用的大耙子,因为咱插过队在地里干过活儿,院里晾晒着一堆棒子秸正好拿大耙子耙两下,好玩,来给我拍一张。那个大耙子就是我的玩具,院里、门口都会有一些拉拉的熟秸、树枝子什么的,见到了我就上去耙两耙子,把它们归拢在一起,这些毛柴易燃,烧柴锅点火最好用。还有那个三股插见了也是十分亲切,草棚子的麦秸干草都是喂牲口的好东西,看到乱了就用那三股插往上翻翻,规整规整。

照片来自网络    示意一下当年老家农村冬天的田野

《耙花生》
早起吃过饭就到土坎子那边遛遛。我的姥儿家那时候叫高坎公社冯坎大队,那一片儿都是沟沟坎坎的黄沙地,种白薯花生最适宜,冬天地里光秃秃的,人站在某个土坎子上边四处瞭望荒凉一片,风一刮有浮沙流走,风再大沙子就攘到空中,地里有稀稀拉拉的枯草,还会看到坟堆,家人去世就埋在自家的地里。农村人就是这样生在土炕上,然后在土里刨食吃,最后埋在那片土地里安息。在春寒料峭的季节与那份荒凉相遇,特别想站在土坎子上高歌一曲: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我们带着孩子拿着小耙子东耙耙西耙耙,地里有什么?可能还有花生呢。在沙地里露着几株干枯的花生秧子的下面,没准就能刨出几颗落下的花生来,越是不容易找到,越是觉得金贵,像探宝,找到了就欢喜的不成,回家的路上摸摸褡裢儿里(衣兜)已经有了十几个落生(花生角儿)了,高兴!这些比起姥儿家炕头席子底下焙着的大堆花生就是小巫见大巫,但不是一个意思,这几个花生是自己刨出来的,就觉得特有成就感。

当年作者和妹妹的儿子

《鸡犬不宁》
老家院里的鸡鸭、驴羊之类的活物都是孩子们的玩物,这可比动物园好玩多了,没事儿我和妹的两个孩子就鼓秋它们。看吧,一不留神就骑到驴背上去了,大舅见状就拉着缰绳在院里遛两圈让两个北京孩子过过瘾。院里还养着3、40只鸡,每天鸡笼子一打开,鸡飞的满院子都是,有在草垛上的,有在猪圈里的,有在房上的,哪儿都有。圈里养着两头猪,一头大的,一头小的,那几天人过节,猪也过节,泔水泛着油花,和上麸子还有剩饭,猪吃的直哼哼。来了,舅妈说:靠边上点儿。两个孩子靠近猪圈去看猪吃食,只见舅妈用葫芦做的大水瓢往猪槽子里倒泔水,那两头猪吃的可欢。院里有这么多活物,两个男孩子能消停吗?一会从屋里不知拿走什么食物去喂了猪。一会儿把鸡追的满院子飞,捉到了,就抱在怀里。那条狗见来了两个小孩儿就整天趴在院里不出去了,结果被两个孩子摆弄的时不时地汪汪大叫,估计这狗不是反感,大概特乐意有人逗着它玩儿呢,因为平时家里没人答理它。还有那只下奶的羊原本安安静静地在那反刍,也被两个孩子闹的不得安生,一会儿动动那根拴羊的链子一会儿又动动,羊就咩咩地叫。整个院子被北京来的这两个大外甥搅的是鸡犬不宁。候整咧!候整咧!(别弄啦)一会儿是姥姥出来呵斥,一会儿是舅妈出来呵斥,消停一小会儿,一看两孩子原来顺着柴禾垛上了墙头。

完稿于2019年12月

下集预告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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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的生活回忆,校园生活回忆,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同学情,朋友情,邻里情、家人亲情,各类生活趣事。长年征集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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