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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

 岁月有情JH 2021-10-30

——家乡1970-1990年代的风俗

无论何时何地,对一个家庭来说,孩子出生都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有些地方还有一系列规矩,形成特定的风俗。这里讲的是我记忆中的、在上世纪末期、我家乡的习俗。

十月怀胎,那孕妇开始还和其他的妇女一样参加集体劳动。后来身体渐渐现形了,老家人叫“出怀”了,就和老年妇女一起干一些轻的体力活。常常是在劳动场上肚子痛了,扶回家不一会儿,一个新生儿就呱呱坠地了。因为坚持劳动,女人们生孩子都比较顺利。全大队十几个自然村有一位会接生的人,人们叫她接生婆或剪娘儿,大约是新手剪断脐带的意思。
一朝分娩,那喜讯随着胎儿的哭声立即传遍了全村,妇女们丢下手中的活计,成群结队地到产妇的房间来恭喜。孩子们也忙着去凑热闹,因为去的每一个人都会喝到一杯浓浓的红糖水。产妇还没有从疲劳辛苦中稍缓,躺在床上,虚弱而又开心地接受人们的道喜。
新生儿被人抱着,面对着挂着红布的窗户,在微弱的亮光下被人们品评:这孩子长得多富实哪,这孩子长得多漂亮哪,这孩子眼睛象爹,鼻子象妈呀,这孩子……在所有的溢美之辞中,人们很小心地讳言孩子长得胖,据说如果对着孩子说他(她)长得胖,孩子就会瘦了下来。
急不可奈的小孩们有的站在椅子上,想看一下人们赞不绝口的这个新生儿究竟是什么模样,看到那个在大人手里紧闭双眼满脸通红的婴儿,和大人们嘴里的那些评价怎么也联系不起来。

接下来一个月里,产妇就在家里坐月子,休养身体和照顾婴儿。在这个期间,还要为新生儿举行各种仪式。
孩子出生的当天,他(她)的父亲要拿着一块猪肉去丈母娘家报喜,见到丈母娘和丈人口道恭喜。丈母娘则回赠姑爷一只活鸡,几个红鸡蛋,和一包红糖,带回去给产妇补身体。
出生的第三天做小三朝(Zhao)儿,孩子的外婆会带上报喜时让姑爷带回的相同的东西来看望女儿和外孙。这一天,孩子第一次出房门来到客厅。孩子的头上盖着红布,家门口放着鞭炮,香案上点上香烛,家人抱着孩子拜祖先,祈求祖上保佑。
孩子出生的第九天做大三朝儿,这一天,家里所有的亲戚都要带着礼物来贺喜,家里也会准备丰盛的酒席接待来客。客人们提着礼篮,里面装有挂面、鸡蛋、红糖、还有给婴儿做衣服的布料,叫做毛衫儿。比较亲近的亲戚还会带上一块肉。
送礼最丰富的是孩子的外婆家,他们不仅要送别的人家送的那些东西,鸡蛋数量要比别的人家送得多,而且他们还要送婴儿冬夏两季用的两个摇篮,孩子用的被子枕头,孩子用的绣花围脖和绣花兜肚。
绣品是孩子的妈怀孕后满怀喜悦和期待做成、在孩子的爸报喜时带给外婆家里去的。有的外婆家除了送两个摇篮之外,还要送孩子冬天站在上面、下面可以放火炉子的木桶——企桶,和婴儿夏天专门坐的椅子——架儿椅。这些特别的礼物,是为第一个外孙准备的。
客人们的礼物中,为婴儿准备的毛衫是必收的,其余的红糖、挂面、鸡蛋都是收一部分。送客的时候,会看到主人家和客人为收礼物拉拉扯扯,有的客人实心实意,非把篮子里的东西倒空了才肯罢休。客人们的礼物,为产妇提供了丰富的坐月子的营养品。

产妇在月子里有很多讲究,如不许到别人家去串门,衣服要晾在较低的位置,不许洗头洗澡,就是大热天也要穿上袜子,把好好的布鞋通常象穿拖鞋一样的穿,头上系一条手绢等等。孩子睡觉的摇篮和床头会放一些铁器之类的东西避邪,孩子没有满月也不能抱到别人家里去。
当产妇有了奶水的之后,别的小孩子再也不能去产妇的房间里去,据说去了会带走了产妇的奶水,产妇会突然没有奶水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后,阴阳先生算得到是哪个孩子带走了产妇的奶水,那个孩子家里就得煨一罐子猪脚汤或猪肚子炖鸡蛋送去,说是给产妇送奶。
送奶也是有讲究的,那就是拿着炀罐子送奶的人一路上见了谁都不许说话,别人打招呼自己只能笑着示意,否则送去的奶又被说话的人带走了。就这样一直把汤送到产妇的床前,说一句:“毛伢儿的饭来了”,放下就走。产妇吃了那汤,奶水就回来了。
我小时候就因为在亲戚家做大三朝酒席时,到房间看了那个婴儿,结果被认定把产妇的奶水带走了。我的母亲在被告知情况后,就做了这样的规矩。

孩子满月后,产妇先去娘家走一趟,叫做讨宝。回来就说明坐月子的日子结束了,月子里所有的禁忌解除了,所有的优待也没有了,那妇女要和大家一起参加集体劳动,那婴儿正式走出家庭,融入家乡的社会。
孩子大一些后,会陆陆续续被各个亲戚家请去做客,叫做上门。从外婆家上门回来,会把绣花用的各色丝线围在脖子上,叫长命线。还会带回很多糖果,各家各户分发,叫上门接包儿。
孩子第一次到亲戚家做客,一般都会得到一、两块布料,还有叫做利是的钱。血缘亲近的也会像外婆家一样,给孩子全村各家各户分发糖果。我儿子当年去他的大姑妈家上门的时候,就给各家各户发了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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