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就那里 先和大家报告我这个月所轮转的岗位——妇科肿瘤化疗组。顾名思义,就是负责肿瘤患者化疗治疗的组,所接触的患者都是肿瘤病人。肿瘤的化疗,类似于“刀尖上的舞蹈”,多数的肿瘤治疗药物本身也是毒药,使用的过程,格外的小心翼翼。治疗方式的选择,药物的选择更是考验医生对疾病的理解,充满着哲学意味。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便知道有化疗、放疗这两种治疗方式,只是还分不清楚两者的区别。后来年纪渐长,知道化疗也分成两种,一种是手术后的化疗,另一种是非手术的化疗。后者往往是没有手术机会,被动地选择化疗。再后来,到临床实习的时候,才知道还有种化疗后再手术的治疗方式,为了和术后辅助化疗区分,这种术前化疗的治疗方式便被称为新辅助化疗(Neoadjuvant therapy)。我并不知道“新辅助化疗”首次出现在临床的时间,但从别人的描述中,出现的时间并不悠久。术后辅助化疗概念也只是上世纪60年代后才出现。我这次并不是具体介绍这两种治疗方式的历史,我想讲的是,我从某个老师那里听到的,关于新辅助化疗如何被医生认识的故事。具体的故事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仍记住对这两种化疗方式的比喻。如果将肿瘤治疗比作愚公移山,两种肿瘤治疗的不同便在于移山手段。术后辅助化疗:手术便是将山劈开移走,化疗便是劈山过程中的碎石头消灭带走,这也就是为什么手术后要化疗的原因。新辅助化疗:化疗是将本来劈不开的大山变成小山,手术便是将这些小山搬走。一块西瓜摆在面前,你是选择从不甜吃到甜,还是从甜吃到不甜?从不甜吃到甜,你越吃越甜;从甜吃到不甜,你越吃越不甜。肿瘤术后化疗,初始用药,是选择疗效好的药,还是选择效果稍次的药——病房的患者Z和她的家属就面对这个问题。这个患者有些特殊,她今年35岁, III期卵巢恶性肿瘤。考虑到患者年轻,我们并没有直接给家属某一具体固定的方案,用药原则是A药+Z药。我们就其中的A药,给出A1,A2,A3共三种药物选择,并且向患者介绍这三种药的效果与毒副反应。考虑到患者年龄,我们内心倾向于A2;但是患者家属考虑后,选择A1。我们尊重患者家属的选择,就用了A1搭配Z药。用药后的查房,在与患者沟通中,患者突然提出能否用A4代替A1,我们很惊讶。A4不在我们提出的选择用药,是因为A4的效果比A1还差,副作用还多。我们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药,她的回答是“我担心用太好的药,后面就没有药可以用了”。我们也终于明白她选药的逻辑,类似于抗生素的阶梯使用策略:能用一代头孢解决的病菌,绝对不用二代,避免耐药。这个逻辑在肿瘤的治疗中并不适用,肿瘤的治疗更像是一锤子买卖,绝对不能让它有复发的可能。肿瘤的术后化疗,目的便是将残余肿瘤细胞一口气杀灭,绝不能给它丝毫机会复发。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肿瘤复发后,我还有药物可以使用。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肿瘤术后化疗要以猛药去疴、重典治乱的心态,就像选择最甜的瓜先吃。 如是说:在肿瘤化疗组的一周,体会到肿瘤治疗的困难,跟肿瘤斗争的过程中,没有绝对正确的方案,可能我们现在的认识也是错误的。这不,又到了哲学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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