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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笔记 散文笔记一——十

 灿然心动 2021-11-03

构思《散文笔记》的时候,我也很尴尬,估计如果换做别人也会尴尬。古今中外都一样,对散文的概念本来就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在中国古代,除了韵文和骈文之外的文章,似乎都可以叫散文。到了近代,狭义的散文观出现了,写景、叙事、抒情的才叫散文,小说、戏剧等就不能叫散文。可是,还有一些边缘性文体依然不好界定。例如,随笔算不算散文?我写的《诗歌笔记》《散文笔记》,还有之前的《云逸斋日志》都有随笔的性质,放在网站论坛的散文版块合适吗?杂文算不算散文?它似乎战斗性太强,和文学散文还有区别。报告文学算不算散文?有人说它不是文学体裁,是新闻体裁,可它确实又带有文学性。还有人说,散文是写实的,小说是虚构的,可是,寓言、童话到底算散文还是小说呢?就拿寓言来说,寓言明明是虚构的,可是,柳宗元等人的寓言我们也是当散文来分析的。

有人会问:“你的散文观是什么?”我认为,不能完全按照大散文观,把诗歌以外的文体都算作散文;同时也不能完全照狭义的散文观,有文学性的边缘性文体还是应该研究。

先秦的诸子散文、历史散文、神话传说中有写实的成分,也有虚构的成分。写实的部分可以看作中国散文的源头,虚构的部分可以看作中国小说的源头。如果我们要充分理解中国的散文历史,还是应该读先秦的散文。那个时候,文史哲不分家,我们既可以了解古人的文采,也可以了解古代的历史、古人的思想,这些对今天很有指导意义。

大学时,我们文学院的副书记潘峰老师在一次活动中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孔子的《论语》有一句“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我们一般的解释是,温习旧的知识,能够从中有新的发现,这样就可以做老师。然而潘老师说,你不管有多少新的发现,旧知识还是旧知识,不可能变成新知识。那么,这句话可不可以换一种解释呢?熟悉旧的知识又知道新的知识,这样的人可以做老师。说简单一点,博古通今的人可以做老师。

我们不能说潘老师这个说法完全没有道理,先秦的文言文和我们今天的白话文差别很大。那个时候的文章究竟是什么意思,谁能够说得清清楚楚,而且一点争议都没有呢?学术问题就应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必要定于一尊。

《论语》中有一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孔子让几个学生谈自己的志向,曾皙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几句话说得像诗一样优美。孔子很赞同曾皙的说法。对此,有很多种解释。有的说,孔子晚年经受了一系列的打击,开始消极避世,这正是他远离政治生活的真实写照。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正是孔子追求的理想社会。如果真的天下太平了,孔子还四处奔走干什么呢?专门教书育人,平时讲学,暮春时郊游。那不正是他所向往的吗?

我想说的是,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但又不是完全对立。孔子和孟子这样的人,都是先周游列国不受待见,晚年著书立说、教书育人。因此,第一种说法和孔子这类人的生平很契合,不能说它完全错了。第二种说法也是合理的。孔子是有远大政治理想的人,如果真的是到了他所向往的大同社会,他就会按照曾皙所说的去做,过那样的生活。他晚年不再周游列国,开始专心教书育人,表面上看是消极避世,其实还是希望自己的观点能够流传下去,并发扬光大。他逃避政治生活,其实就是在幻想的大同世界里寻找寄托。可见,两种说法并不完全矛盾。

说到对理想社会的追求,不光孔子有,其他的人也有过。老子就提出过小国寡民的构想,文中说:“邻国相望,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说法虽然消极了,但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也不能说它没有合理的一面。诸侯国连年征战,人民苦不堪言,如果国与国、人与人之间没有了来往,怎么还会有战争呢?今天看来,这种想法很天真,但它也反映了古人对和平、安宁生活的憧憬。

我们很熟悉的还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面就虚构了一个没有国君、租税的和谐社会。

直到当代,毛主席领导的共产党毕生追求的共产主义也是人们追求的理想社会。毛主席在《论十大关系》中说:“共产党和民主党派都是历史上发生的。凡是历史上发生的东西,都要在历史上消灭。因此,共产党总有一天要消灭,民主党派也总有一天要消灭。消灭就是那么不舒服?我看很舒服。共产党,无产阶级专政,哪一天不要了,我看实在好。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促使它们消灭得早一点。这个道理,过去我们已经说过多次了。”有人觉得很奇怪,毛主席又不是无政府主义者,还是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怎么希望共产党连同民主党派一起消灭呢?其实,这就是共产主义的设想。如果真正到了共产主义,不需要政党了,政党还存在干什么呢?毛主席不是站在一党之私利的立场上看问题的,而是站在人类社会发展历程的高度。

我们通常孔孟并称,说孔子和孟子是儒家的两大圣人,他们的思想一脉相承。其实,如果我们仔细去读读诸子散文中的《论语》和《孟子》,就会发现,孟子的很多思想和孔子是不一样的。

孔子的思想很多时候有空想性,他认为军备、粮食、信用,三者中可以不要军备、粮食,但不能没有信用,这带有很大的空想性。孟子则反复强调,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那样才是王道的必要条件。孟子认为,老百姓如果不能解决起码的温饱问题,必然不顾道德底线,社会就危险了。可见,孟子的思想比孔子更务实一些。

孟子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实话。《论语》中,孔子明明说过:“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齐宣王问孟子:“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孟子却说:“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也。”孟子一方面以孔子的传人自居,另一方面却否认孔子提到过齐桓公这样一个事实,这不是矛盾的吗?

小学语文课本和数学课本都选了《田忌赛马》这一课(数学上讲优化问题)。这个故事出自《史记》,对比《史记》的原文,我有两点必须指出。


  首先,《史记》的原文说是田忌和齐国诸公子赛马,课本中说是田忌和齐威王赛马。这是对历史原著的篡改,这种做法我是不赞成的。

第二,田忌和齐威王赛了第一次马后,齐威王问:“你难道不服气吗?”田忌说:“当然不服气。”这样改写就太要不得了。田忌会用这种口气和齐威王说话吗?

我们如果总是凭自己的主观意愿,随便改写原文,歪曲史实,那是要不得的。课本带头传播不实消息,对学生成长极为不利。

看了《史记  廉颇蔺相如列传》,很多人都对蔺相如津津乐道。然而,我觉得有一个人也很重要,他就是缪贤。

缪贤只是一个宦官,不是朝廷重臣。在朝廷一筹莫展之时,他主动推荐了蔺相如。蔺相如此前只是他的一个门客,没有他的推荐,蔺相如一生可能只会被埋没。位卑未敢忘忧国,这种精神值得赞扬。他能够发现蔺相如的才华,可见他眼光敏锐,有知人之明。而且,伴君如伴虎。他把自己当年和燕王勾结的事情都讲出来,那也是做了思想斗争的。万一赵王恼怒了,他不就有性命之忧吗?幸好当时情况危急,赵王顾不得秋后算账,才没有找他的麻烦。

当我们在赞扬蔺相如的时候,不能忘了缪贤。我们这个社会需要这种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公的伯乐。

司马迁的《史记》是古代优秀的历史散文,其中也留下了很多争议。例如,范增说“竖子不足与谋!”,这里的竖子究竟是骂谁的呢?它有很多种说法。

有人说竖子就是项羽。因为项羽尊称范增为亚父,把他看得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老辈骂晚辈几句有什么不对呢?

可是,古代的礼仪是先君臣后父子。我们读过《红楼梦》都知道,女儿做了皇后,爹还得给女儿磕头。范增怎么会直接骂项羽呢?因此,有人说,应该是明指项庄,暗指项羽。项庄没能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导致刘邦开溜,所以范增骂项庄。范增不会直接骂项羽,但他骂项庄实际上还是骂项羽,也就是指桑骂槐。

还有一种说法,说竖子是项伯。这种说法也有道理,你身为项羽的叔父,你却吃里扒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该骂吗?项羽的阵营中这样的人多了,还能跟他们在一起谋划天下大事吗?

《三国志》在历史散文中应该算是文学性较差的一部了,因为它叙事简略。可即使是这样,它还是留下了很多未解之谜,给我们设置了很多悬念,至今众说纷纭。

刘备临死前对诸葛亮说:“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有人说:“诸葛亮太傻了,刘禅那么笨,刘备都讲出了那样的话,诸葛亮为什么还不敢取刘禅而代之呢?”对此,当然有很多种解释。我想说的是认为诸葛亮不称帝太傻,持这样观点的人太无知了。

首先,中国是一个讲礼让的国家。我们的传统文化就是这样,别人给我们好处,我们通常都会先拒绝,如果不管什么都照单全收那就是没有修养。试问,哪个人在诸葛亮那个位置上,能说“好,谢谢陛下恩典!”这样的话?那是人话吗?他唯一能做的当然就是表忠心,表示自己没有二心,让刘备安心断气。可是,表了忠心,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你能不兑现诺言吗?

另外,诸葛亮在刘备执政时,并没有什么战功,负责的主要是后勤工作。我们不要受《三国演义》误导,觉得诸葛亮如何了不起。刘备手下比诸葛亮资格老或者有战功的大有人在,如赵云、魏延等。你诸葛亮想称帝,那些人会怎么想?老子们浴血奋战,都做不了皇帝,你算老几?刘备选的顾命大臣还有李严,李严会答应吗?诸葛亮能没有这个自知之明吗?他就算想称帝,他敢吗?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名不正则言不顺。刘备一直以汉皇族自居,说曹魏篡汉,是汉贼。如果诸葛亮也谋朝篡位,那他自己不也成了汉贼吗?他再打曹魏就是贼喊捉贼,道义上就没有优势,团队还有凝聚力吗?还能忽悠老百姓帮你打仗送死吗?一旦这个政权没有合法性,曹魏和孙吴再趁机勾结起来,那样的后果诸葛亮承担得了吗?

《三国志》中有《隆中对》,写得很精彩,初中语文课本还选了这篇文章。我前面就说过,在历史散文中,《三国志》的文学性不够,可是也有少数地方写得很有文采,《隆中对》就是一例。诸葛亮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很到位,不得不让人佩服。可是,蜀国却是三国中最早灭亡的,下场最凄惨。我想说,追根溯源不在于关羽大意失荆州,也不在于夷陵之战蜀国惨败,而是因为《隆中对》本身就是空想。毛主席生前也说过同样的话,诸葛亮的方针根本就实现不了。

我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首先,诸葛亮劝刘备占据荆州和益州,这就有问题。诸葛亮强调刘备是帝室之胄,刘备、诸葛亮都说要兴复汉室。我想请问,刘表和刘璋也是皇族,你去打他们的主意,道义上讲得通吗?于是,这就矛盾了。不打他们的主意,无法立足;打他们的主意,失去了道义。关羽打襄阳、樊城,糜芳、士仁投降孙权;诸葛亮和李严矛盾不断,相互掣肘;甚至后来蜀国灭亡之前,朝野一片投降之声。这一切说明了,这个政权已经失去了号召力。

诸葛亮始终强调,要结好孙权。我想请问,孙权这种人靠得住吗?孙权早年也是有抱负的政治家,他能坐视刘备强大起来吗?因此,他必然反复无常,有时向着刘备,有时向着曹操。有人说关羽不该大意失荆州,可是换了张飞、赵云、魏延镇守,荆州就万无一失吗?孙权怎么可能因为你对他好,他就不打荆州的主意呢?

另外,毛主席也说过,“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这种战略看似很高明,其实行不通。古代,信息不通畅,荆州和益州有山水之隔,彼此之间怎么策应、联络?可见,这纯属空想。我们再分析看看。你把曹操看作头号敌人,曹魏政权会坐以待毙,等着你兵分两路去攻打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曹魏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衰落呢?你等天下有变,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未必可行。我们前面就说过,孙权反复无常,曹操也很清楚这一点。你把曹操逼急了,他不知道和孙权勾结吗?孙权一直对荆州虎视眈眈,背后捅一刀子怎么办?你就算再怎么和孙权交好,孙权也不可能等你强大起来,灭了魏国再去灭他。关乎他切身利益的时候,他还会顾念结盟之义吗?诸葛亮幻想老百姓箪食壶浆欢迎刘备的大军,这更是做梦。老百姓都希望战争早一点结束,你大举入侵,他们恨不得对你食肉寝皮,怎么还会热烈欢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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