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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花瓣网  四 半个多小时后，v满面通红地来到单位。 整栋楼悄无声息，办公室的门都上了锁。v看看自己的办公室，门开着一条缝，颇感纳闷。进去一看，是v见过一次面的刘弘与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人坐着聊天。刘弘坐在上午文昊坐过的椅子上。中年人身材瘦长，皮肤黄黄的，眼皮耷拉着四五层，好像永远睡不醒的样子。他坐在刘弘对面靠窗的位子上。两人都半躺着，后脖颈搭在椅背上，两腿架在桌子的纸堆上，光着脚，卷起裤腿，吹着空调。 v一脸懵圈地看着这两人。这两人见来人不认识，问道：“找谁？” “我是新来上班的。两位也在这里办公？” 她打量了一下座位，发现坐到哪里都得闻脚臭味。刘弘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腿从纸堆里收了下来，但仍没穿鞋，赤脚放在座下的皮凉鞋上。中年男人却毫不在乎，甚至把一只皮肤松弛的手臂架在头顶上，眯缝着眼，做出一副堂而皇之的观看样。 刘弘说：“你不是走了吗？” “谁说的？我才刚来。” 中年人说：“那个是小强。——哦，你就是沙影说的小v？” 刘弘说：“哈哈，真是服了你！随便给人起外号。” 中年人没有答话，对v说：“我是这里的送信员，你要是有信，我可以替你送。” v虽然不知道要送什么信，但也道了谢，坐到靠近刘弘的位子上，从桌上拿出一本旧书，扇着风，问道：“之前来的人为什么走？” 谭元生，这位送信员，不直接回答v，却对刘弘说：“年轻人啊，要多学些东西，啊？不多学东西，也要多见见世面。小强就是小强，不是外号。为什么叫小强呢？你知道吗小v？” “不知道。” 谭元生一皱眉说：“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没见过世面，傻！你看那些小女孩一出来上个大学，结果学没上成，就被骗个几千几万块钱，连命也保不住，还不是因为傻？刘弘啊，你也要学习学习呀！为什么叫小强你知道吗？” 刘弘调侃道：“大爷你有神经病吗？我干吗一定要知道他为什么叫小强？” 谭元生不管他，呵呵笑着，自己回答说：“因为他姓强啊！” 刘弘一翻白眼：“我这辈子也没听说过姓强的。” 谭元生说：“所以说你没见过世面啊，你还不信。小v听说过吗？” v说：“据我所知，他好像姓王。” 谭元生听若未闻，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也难怪！你们才活了几辈子？哪知道这个？别说你们，我这把年纪，见过的姓强的也只有两个。不过这个姓强的什么来头却说不准。听说也是个年轻人，来这里上班不到一个星期就不再来了。后来再听说的时候，就说是辞职不干了，好像是他老子给他找了什么好工作，很快就走了。” 刘弘说：“我每天都来这里上班，怎么没听说过有个小强？更别说见到人了。他老子是政商界要员？再说了您老这辈子都还没完，哪来的几辈子啊？” 谭元生撇嘴说：“你那也叫上班？成天跟在梁冰的屁股后头转。” “去你娘的！领导叫我我敢不去？” 谭元生眯缝着眼笑着，“梁冰也是领导？” “主席的秘书叫我办事我能不去？” v被空调吹得有些冷，打开包拿出一件外套披上。 刘弘突然说：“对了，焦今天说要寄封信。”说着就穿鞋。 谭元生说：“着什么急？又不是没拖过。再说了，谁有空看？人领导多忙啊。现在才两点，四点半也不迟。” 刘弘听了，又靠在椅子上。 谭元生问v，“你几点下班？” v说：“五点。” 刘弘毫不犹豫地说，“那你就得待到六点。” “为什么？” “因为有时候领导六点会回来办事。——有时候啊。不过我们也不知道领导们什么时候会来，没有规律。任何大事都是没有规律地发生的。所以你就只能待到六点。” “那你们呢？” “我们也一样啊。尤其是今年有三个大会，其中两个还是一起开，到时候可不得忙死啊。” 刘弘说：“我才忙呢。不知道今年能见到主席不，去年让我接了一天人，第二天第三天又一直帮x她们做事，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v问：“今年什么时候开会？” 谭元生说：“我们可不知道啊，据说还没有确定。” 刘弘把手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小心点，这话可别叫他们听见，也别乱说！万一给钱听见，可叫你好受！上次你忘了拿传达室的一封急件，难道还没给训够？” 谭元生撇嘴说：“我们这些小人物们哪一天不被领导训两下子啊？咱就当修行了呗。” “你他妈可真伟大。” v忍不住噗嗤笑了。 此后三个人就坐在各自的椅子上，两眼放空，盯着某个虚空处。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可做的，也没有离开的理由。只有空调时不时呼呼地吹一下，然后休息一下。 v想打扫一下办公室，可是看他们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便问：“所以你们下午就这样干坐着？” 气氛依然冷凝着，那两人似乎不喜欢“干坐着”这个说法。好半天，刘弘说：“我该走了。”却坐着没动。 v说：“不是说到六点吗？” 谭元生似乎睡着了，此时只见眼皮动了一下，半睁着眼说：“人家可是领导的嗯嗯嗯……” 刘弘穿上鞋迅速站起来，拿起一叠纸朝谭元生的脚上打去，一边说：“你爱受虐，我可不想。”说着挪开椅子。 v离开座位让他出去了。 谭元生穿上鞋，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让发麻的屁股上血液流通了一下，并盖上一件原本搭在椅背上的黑色旧风衣，闭上眼假寐。 v见谭元生休息了，就起身开始捡上午丢在地上的废纸和书籍，顺便想活动一下被空调吹得发冷的身体。 第二天v六点起床，老早就到单位了。 单位一个人也没来。 v的办公室已不同昨日，所有的书籍都摆好放在柜子里，整齐而干净。桌子上也用抹布抹过了，连那几台旧机器也被清理了一下，使它们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么旧。只是大约由于办公室的空气中灰尘过多，本来擦干净了的桌子上又新沾了一层灰尘。地上虽然用拖把拖了，但由于地板上的木头大部分表皮卷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粗糙的部分，且也新沾了一层灰，使拖把拖地的痕迹清晰可见，因此似乎比昨天更脏。至于那些废纸，v已经将它们连根拔起，悉数抛诸垃圾箱。 v进来后觉得比昨天清净得多。 八点半，文昊准时到了。他从办公室进来，马上又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往门框上面看了看，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然后才面带惊讶地走进来。 早，v说。 文昊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还在思索办公室的卫生问题：“你昨天叫人了？” v不明白：“什么意思？我没有叫人啊。” 文昊似乎更加惊异：“那我们办公室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言外之意，好像这是一件极糟糕的事。 v听了有些纳闷，说：“我觉得有点乱，就打扫了一下。” 文昊听了又换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v看见了，问：“是不是……不能打扫？” 文昊呵呵一笑说：“没有没有，很好啊，我们这里早就该打扫了！做得好，做得好！” v放了心。 文昊说：“不过……可能，可能，领导会有文件要来这里找。这里放着我们整个研究所的所有文件，他们需要的时候就会来找的。……那些文件呢？”说着提起自己的公文包，非常郑重地挑了个地方轻轻放在桌子上，好像觉得那张桌子经过擦洗会有些什么问题似的。 v说：“那些废纸？” 文昊躲闪着她的目光说：“那些是……呃……呃……我们这里的文件……” v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因此又确认道：“就是桌子上那一大堆纸？” 文昊以有点含糊的语气说：“嗯嗯是的，那些是文件。” v听出那种含糊并不是不确定那堆废纸是文件，而是在替她因不知道那是文件而感到难堪。 “我昨天丢垃圾箱了。” 文昊眼里闪出了希望，说：“那快去看看还在吗？在的话赶紧拿回来。”为了挽救那些宝贝文件，他率先一个箭步冲出门外。 v也诚惶诚恐地跟了出来。 显然处理垃圾的人很勤快，那堆纸仅剩下一小部分堆在垃圾箱旁边，垃圾箱里面则空空如也了。 v一阵恐慌。 文昊也很沮丧，不停地说着他妈的。不过他看上去还算和蔼，没有声色俱厉，这使v颇感安慰。 两人正在垃圾箱旁边徘徊，来了个小电瓶车，车上坐着个小老太太，眼睛小小的，身材瘦小，却挺精悍。 v急忙上前问道：“阿姨，有没有见到这里的一堆纸？” 文昊也过来帮腔。 老太太看这架势，心里衡量了一下，果断地说：“没有！我才刚进来，哪里见到什么纸？” 文昊便沉着脸不说话。 v也无可奈何。 老太太又问：“你们找的什么样的纸？” v说：“一大堆，有上面盖了章的，有没有盖章的，就是文件之类的……是在这个垃圾箱旁边的一大堆。就像那些——”v指着剩在垃圾箱旁边的一部分说。 老太太说：“我是见过——其他人拿过那样的纸，但好像是昨天或前天，我记不得了。反正就是拿了一大袋子。不过他有没有出掉，就不一定了。” “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 文昊见状问道：“你经常来这里收废品吗？” “是啊，我一大早就来的。” “以后我们单位花钱雇你专门来打扫我们办公室和卫生间，怎么样？” 老太太高兴了说：“好啊！那姑娘你来吧。” v坐着老太太的电瓶车出了小区门口，来到对面的一个大酒店旁边。这个酒店深居大院内，大门口入口处也有保安看守。老太太停在大院门口说：“姑娘你先下来在这等会，我进去看一下。” “我可以进去和你一起搬。” 老太太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老太太不久就出来了，车子前放脚的地方横着一个大塑料袋子，由于太重，车走得也不太稳。 老太太说：“姑娘，这次我拉不动你了，你自己走回去吧，很近的。” v说：“就这一袋子吗？我记得有很多啊，应该还有吧？” “还有三袋子。” “所以是你今早拿的吗？” 老太太哈哈大笑说：“是啊。”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刚才说了岂不是一点好处也莫得？还要多跑两三趟，我脑袋烧掉了！” “好吧，那你尽快吧。” 老太太高兴地答应着，拐啊拐的骑着电瓶车离开了。 v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才到单位，走得浑身是汗。——那时候老太太第二回也快来了。 文昊坐在办公室窗下的桌旁写着报告。 v用手扇着风，走进办公室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以为那些纸乱堆在那里都是不用的，所以——” “没事的没事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全拿回来。要是丢了几件，回头不好找就不好办了。” v方想起垃圾箱旁边的一部分，急忙出来捡。 大约是夏天的太阳实在厉害，v觉得很憋闷。脑海中却一直回旋着《三傻大闹宝莱坞》里面的吉他男孩唱的那首歌的旋律。 Na na na Na na na Give me some sunshine Give me some rain Give me another cha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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