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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烟少＆梦二 这些日子，cc，就是之前我在《明星脸盲症患者及其存在感》里写的那位追星族，沦为“镇魂老太太”，疯狂追剧加补《镇魂》原著。因此，近来她给我打电话特别勤。 刚离开南京那会，她有大约两三个星期没联系我，我颇感清净，很是开心。 谁知安分了没多久，她就本性毕露了。她的目的不外两个：一，安利《镇魂》两位男主的演技和颜值；二，说服我把她追剧和看小说的心得发在我的公众号上。 其实我也受到了她的影响。在她不断安利的过程中，我忍不住看了看剧版《镇魂》。果然那两位演员很不错。——完全没料到，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她让我渐渐接受了她要发文章的目的。 直到我答应下来，她才不慌不忙地开始着手给自己起笔名。我的建议是，不如叫cc得了，反正叫着挺上口。她不满意。她认为自己在追剧的过程中颇嫌堕落，所以要起个显得堕落一点的名字。她让我帮她想。这真是难为我了，我最怕起名。我一口回绝。她不依不饶。 我们打了几个嘴仗之后，我一横心说：“既然你觉得自己上瘾而且堕落，跟嗑药没什么区别，不如就叫大烟民吧，多形象啊。” 她好像受到了点启发，又心有不甘地说：“老烟民吗？我可是少女啊，少女。不然，……叫烟少？”临了她在自言自语。 我倒觉得烟少这词很绝妙，不由哈哈大笑：“好啊！……不过，你确定是少女？不如试试烟太？” 她坚持认为烟少不错，很符合她狷狂邪魅的二次元内心，因为她的心理年龄“其实也只有25岁而已”。于是乎就这么定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烟少没什么动静。我正在纳闷，一个晚上，她打来电话。 “快快”，她好像很着急似的，一接通就说，“快来视频！” “视什么频？”我反应慢半拍。 “你先打开！” 我遵命打开微信。 “不是，电脑，电脑！” 我很久没用电脑视频了，不知怎的摄像头打不开，捣鼓了半天才终于有了图像。打开后，我先看见一个乱七八糟的客厅，摄像头对准一个上面堆着好些衣服的淡香槟色的沙发。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披着一条深蓝色的空调被，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臂间抱着个抱枕，望着镜头发呆。 当时她一动不动。对照她刚才要求和我视频时的着急，我以为镜头卡住了。我盯着那人细看了一会儿，喊了几声烟少，觉得这名字超别扭。那人突然惊了一下，好像活过来了似的说：“哎呀你可来了！”这回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压抑的沙哑，尾音居然还带着哭腔。 我吓了一跳，以为刚才在捣鼓摄像头的时候漏掉了什么重大事件，把她气哭了。我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这刚才还好好儿的……” 她听见这话，渐渐地把刚才那点压抑撇开了，把脸埋在抱枕里，抽抽搭搭地，正儿八经地哭了起来。 “咋啦这是？生气了？”我有点慌。 “不是啦，”她摇着头，头发乱蓬蓬的罩住了整张脸，看起来颓废之极，好像整个人生已经在那张沙发上彻底完蛋了：“他们死了，都死了啊！”她嚎啕大哭。 “不是，谁、谁死了啊你哭成这样？”我吓得结巴起来，并且心里急忙准备了一些本质意思就是“人活着谁不死”的安慰套词。 她努力抽了几口气，扯起身边的纸，使劲擤了把鼻涕，声音超大，——这才抽噎着说：“赵云澜和沈巍，都死了！” 赵云澜和沈巍死后在虫洞里见面剧照 我作为一个八零后老阿姨，当时使用了我人生三十多年之中所习得的最上乘的道行，维持了在重大灾难现场面前所应维持的严肃和稳重。接着，——用她后来的话形容，我用沈巍推眼镜的方式，展开一只手，用拇指和中指托住眼镜的底端，推了一下眼镜。——为的是遮住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不同的是，我顺势把手指放在脸颊上，甚至狠狠地掐住两颊，以免因表情失控而给灾难亲历者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创伤。幸好我是坐在桌旁，手臂有所依托，使这个姿势看起来还算自然。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等她哭得差不多了，然后深吸一口气，以自己能控制的最自然的语气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不是早就播完了吗？听说都下架了呢。再说这种剧不都是大团圆吗，咋还死了呢？” 这会她安静下来了，但是听我那么一说，她头一低，大约又流了几行眼泪。由于镜头不太清晰，她又坐得远，头发长，我只能通过肢体语言猜测。果然，几秒后，她抬起双手用手掌抹掉又一次流下的眼泪，缓解了一下情绪，才回答说：“播完没几天就下架了。我提前下载了。” “哟，挺厉害啊，预料到了？” “那当然，”她的语气平和了点，但还打着哭嗝：“说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幸亏我下载了。你先等等，我去洗个脸。”看来她还挺理智。 她洗完脸回来，扎了个凌乱的丸子头，眼皮有些肿，不过情绪明显好多了。她把脸凑近摄像头瞅了瞅自己，坐回沙发说：“我现在很糟糕吗？” 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没有刚才糟糕。不过，你现在莫名的兴奋又是咋回事？” 她爆发出一阵大笑，简直跟刚才那个还有点婉约的女人判若两人：“这你都看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于是她盘起腿，身子往后一靠：“就是有些高兴啊。你想想，为了追这个烂剧，我花了多少功力抵抗那些脑残的剧情，尴尬的群演。” 我乐了：“这有啥好高兴的，难道不是该哭吗？浪费那么多时间。” “这你就不懂了吧。重要的不是浪费了时间，而是我为了寻找钻石不惜付出被玻璃渣子割到的代价。有时候你会发现，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歪着头看着我，“老实交代，你刚刚是不是在憋笑，是不是在嘲笑我？” 既然她不哭了，我索性就笑了出来：“是啊，亏你还看出来了。知道你那样子多瘆人吗？就看个电视剧，连老命都搭进去了。你是中毒了吗？” “差不多。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以前追剧从没这样的。”她叹着气，“不过这些原因我都顾不得管了。哎，你不是答应我要看的吗，怎么听起来啥都不知道？” “呃，你知道的嘛，这几天我很忙，顾不上啊。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补的……” “补个屁，都下架了。” “那你跟我说不就行了吗？你话那么多。” 她忽然从靠背上挺起身子，问出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没搞清楚的问题：“你相信爱情吗？” 我想了片刻，糊弄地回答说：“我相信别人有爱情。” 她叹了一口气：“爱情观好空泛。我现在只相信男人之间的爱情。男人和女人之间，尔虞我诈，口是心非，好像一直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不得不进行的政治斗争。在这场斗争里，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持自己的人格始终如一。”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很擅长政治斗争……再说……” 她无奈地一笑：“说实话，最近看了《镇魂》，我觉得爱情就应该像他们（赵云澜和沈巍）一样。他们不会因为谁爱对方就以此要挟他做这做那。所谓犯贱，只属于自己。你要是觉得自己实在犯贱，不值得，那就算了。你不能要求别人为你犯贱，对吧？一切就看自己觉得值不值得了。” “你现在在说小说吗？” “对啊。剧版怎么可能拍出来？剧版还说是'兄弟情’呢。电视剧下架，可能就是因为有卖腐嫌疑吧。虽然'镇魂女孩’们一直费尽心思地嚷嚷着'社会主义兄弟情’，其实这只是一种迂回之法，就是网上所谓求生欲。求生欲懂吗？（我急忙点点头。）从实质上说，剧版讲人与人之间的守护，就像郭长城在日记里说的'赵处说这种感情比爱情更浓烈’什么的；但是，这样的守护难道不需要一个更加充足的理由吗？看看我们生活的现实吧，谁愿意无缘无故、朝朝暮暮地守护着另一个人，除了希望他好，什么也不要？除爹妈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另外，说起守护的理由，我认为国产剧里有一个点非常搞笑。就是所谓的“天下苍生”。很多玄幻剧，一开头都是一场五毛特效大战，然后大反派被封印，天下归于太平。接着，不知怎么的，'天下大势，久分必合，合久必分’，于是大反派蠢蠢欲动，而守卫正道者就开始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名进行各种活动。于是男女主顺理成章地粉墨登场，各种奇怪的误会和打情骂俏才正式开始。这个时候，'天下苍生’就被放到一边儿去了，顶多是主角们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顺嘴提一提。但这只不过是他们为了拉长那作死的谈恋爱过程而使用的一种把戏而已。直到后来，——现在还流行男女主黑化，黑化是因为前半段人生基本傻白甜，所以被虐得太惨；黑化后，又把别的人各种虐，男主虐女主，女主虐男主，互相虐，甚至自虐。总之，'天下苍生’作为一群生灵，以一群人为代表，在其中似乎只出现过几个镜头，场面都傻呵呵的，正是那一群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群演在本色出演。不过，这种场面倒是挺有讽刺意味的，是吧？让人觉得，一切本来都好好的，都是'天下苍生’惹的祸。 “《镇魂》这部剧，其实大部分也没有避开国产玄幻的特征，比如守护两界和平之类。而且，从播出至今，一直都有人举报卖腐。虽然没什么身体上的举动，只有赵云澜喜欢拍拍沈巍的肩膀，连个拥抱都没有；但是眼神出卖了一切。 赵云澜表情包之朝你卖萌 “这么说吧：我以前从未真正考虑过什么是爱，这部剧算是提醒了我。说起来好笑，人生都过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从生活中获得这些。可能生活给了我别的吧。我不知道这算是哪方面的失败，——我是指社会体制上或家庭上的；或者可能仅仅是我自己的失败。我虽然是个话痨，给人一种热情的感觉，可其实大家都不理解。我是内心冷漠。有时候我很清醒地发现，我的人生一直都在离别。离别的次数太多，就麻木了；对于感情，对于爱，好像也无所谓了。我们活得就像工具，只考虑哪里适合，从不考虑哪里自己喜欢。我很想执着于某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执着个几十年的，但是，好像都不大可能。 “提起在大多影视里看到的男女爱情，他们矫情而脑残。在现实中，别说对于一个人不可能执着成千上万年了，那受制于生命本身，就是执着个几个月或一阵子，都是难事。我们越是缺乏，就越是希望。我们好像把自己的希望全寄托在那些虚构的脑残故事里了。至于真正的生活，我觉得就我自己说，只是被拖着，不得不往前走。我都懒得回顾自己的生活……” “不是，”我说，“如果不好看，就别看啊。比如你希望执着于某件事，读书就可以啊，很简单……” 她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啊，大姐。又不是任何人都喜欢读书，再说了，读书也要钱的啊。你以为说读书就能安安稳稳读一辈子书？现在的书还越来越贵了呢。” “这我了解，我只是想说，你喜欢什么，朝那个方向努力……” 她打断我：“不知道啊。这种情况很复杂。现在我只知道，工作结束后，工作上的事就别再打扰我了，让我看点电视剧电影什么的，放松一下就行。另外我也喜欢找人说说话，找点存在感。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执念了，喜欢什么，好像早已不知所踪了。能在烂剧里找到喜欢的东西，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那在这种烂剧里你究竟喜欢什么？” “感情啊。”她说，“比如《镇魂》，剧版的，它虽然剧情各方面很烂，但是主演不错呀，他们两人的感情线还是比较清晰的。虽然在他们的感情线中，有一些bug是由于规避卖腐问题而导致的，但可以忽略不计。总的来说，他们完全凭借眼神演出了爱情的感觉。一个人演几个角色，每个都不一样，看着也有趣。话说现在好像都流行一人分饰几个角色了。不过朱一龙很好。他演沈巍，演黑袍使，演夜尊，甚至少年黑袍使小鬼王，感觉都不一样。尤其是最后的几集，面面出来之后……” “谁？” “面面，面条的面。就是夜尊，剧里的大反派。” “这名字倒可爱啊，比夜尊好得多。干吗叫面面？” “是从原著中来的。原著里叫鬼面，书粉昵称面面。” “难怪。” “面面这个角色，其实有些可怜。不过我认为原著中的面面也可怜。他和他哥哥本是双生，只是由于吞噬本族，本性难移，与他哥哥，原著里叫斩魂使，剧版因为过审问题，改为黑袍使，——分道扬镳，关系不好。而且在原著里，因为他哥哥的影响，他还是喜欢赵云澜的。赵云澜眼睛受伤那次，就是他送回去的。但是后来他很惨，自爆了，而且哥哥好像一点也没有伤心。他们是身心上互有感应的双生兄弟，所以这一点我感觉有点说不过去。不过，相比来说，因为朱一龙演技好，并且被改成兄控，所以剧版里面面就很出彩。 斩魂使的弟弟面面之在哥哥面前装委屈 “关于巍澜二人的感情，剧版分三个方面叙述。一是通过别人的反应来侧面表达。剧里很多。比如祝红对赵云澜说'他（沈巍）对你啊，过分关注’，而且赵云澜听了很不必要地显得很尴尬，还说'他不也是我们重点的研究对象吗？’这句话就是说'我也一样关注他’。比如后来因为身份问题，赵云澜发现沈巍瞒他，很生气，言语间指桑骂槐，被他的猫骂他们'眉来眼去’。但是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反驳。最点睛的就是面面出场后，变成沈巍的样子跑到特调处找赵云澜。他问外面的人：'我的小云澜在里面吗？’而且，当时被问的两人都没觉得这种问法有何不妥，直到后来才通过各种观察知道他并不是沈巍。这种补充真是很有趣了。 “然后就是巍澜二人的眼神了。为了这个，”她一顿，拿起身边的手机捣鼓了一会儿，举到摄像头面前，“我特意找到好几处场面给你看。” 我以为是视频，结果一看，一张纸，上面写着第几集几分几秒赵云澜和沈巍怎么样了，列了整整一页。 “我……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大姐！这叫几处？”我想了一下，小心地问：“哎，难道你的意思是……” 她抿嘴笑着，点点头：“老衲正是此意：你照着纸上的地方截个动图，把我的想法写下来，发到公号上。” “呸！搞了半天你又耍我。自己截！还有，你说这么多废话，你以为凭我这脑子记得住？你不是说你的文章吗？这哪叫你的文章？干脆我自己看自己写得了，还图个爽快！” 她计谋得逞，哈哈大笑：“不是不是，我给你，我给你买个大优盘把电视剧拷给你还不行吗？” “移动硬盘我都不要！大姐你饶了我吧，你看你说了这么久，我话都插不上。今天不说了，我睡了。”我生硬地说，打算挂断。 “好好好，我截我截！我截了发你微信上好不好？啊？”她可怜巴巴地把脖子伸得老长，靠近摄像头瞅着我。 “还有，三天内不许打扰我。” “咋啦，你还闭关？”听得出她是为了调节气氛故意说的。 “整理你的破东西，行了吧？” 她身子一松：“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写的。” 我瞪了她一眼，挂断了。 骂赵云澜和沈巍“眉来眼去”的赵云澜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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