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铁马剿匪（之八）

大喇叭里播放的“骑兵进行曲”戛然而止，“大家静一静，祝捷大会现在开始”。一声浑厚的男中音把张天雷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一看，主席台上行政区和军分区的领导已经落座，行政区书记白志全正和司令员张剑说着什么。

“同志们。乡亲们，陕坝军分区直属红马连和白马连经过十余天的追击和战斗，基本肃清了后套地区的匪患，除了张疤子和他的两个亲信在逃以外，共击毙土匪五十二名，活捉了王如意以下一百三十八名。逃往鄂尔多斯和宁夏方向的十一名土匪也被缉拿归案。我们取得了剿匪战斗的全面胜利。”军分区政治部主任郝杰用他那特有的男中音宣布大会开始并介绍了剿匪情况，台下掌声雷动。他接着说：“下面请军分区司令员张剑同志讲话，大家欢迎。”台下掌声又起。

张剑站起来走到麦克风前向全场敬了个礼后，用他那洪钟一般的嗓音说道：“同志们，乡亲们，我们军分区的红马连和白马连在十余天的剿匪战斗中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歼灭和俘虏了二百多名土匪，保证了后套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参加剿匪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台下数百名战士高呼“为人民服务”。

张剑接着讲：“自从土匪洗劫米仓县三区以后，红马连和白马连分头追击南逃和北窜的土匪并把他们全歼了。只有张疤子等三人漏网，但是我相信他们决不会逃出我们的手掌心。被抓的土匪除了王如意和少数顽匪以外，其他土匪只要没有血债，我们都要好好的教育他们，使其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我们党的政策就是首恶必办，协从者不问。王如意等顽匪等我们另择时间召开公判大会再行处理。最后军分区司令部对这次剿匪的红马连和白马连全体战士给予嘉奖。”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张剑继续说：“下面由河套行政区委书记兼陕坝军分区政委白志全同志宣布两项命令，大家欢迎。”掌声又起。

白志全站起来摆了摆手宣布道：“现在我宣布，内蒙古军区命令：红马连和白马连已经完成后套的剿匪任务，军区命令两支连队立即归建，回到骑三师建制。命令二，为了加强河套行政区的治安工作，现在任命张天雷同志为米仓县公安局刑侦科科长，红马连连长由郭宇同志担任。任命军分区政治部干事张天放同志为红马连指导员，此令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二十日。”白志全宣布完命令回到了座位上。

郝杰接过话筒宣布：“现在散会，把土匪押回监狱等候人民的审判”。

张天雷听到让他脱离部队去米仓县公安局担任刑侦科科长，一下子懵了，等郝杰宣布散会才把他从懵懂中惊醒，啊，我就要离开心爱的战马转业到地方工作了，怎么这么突然，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司令员也从未提起过啊。

这时张天雷听到有人喊他，他抬头一看，红马连的战士们都围了过来。郭宇说：“你看咱们才搭档了几天就要分开了，真有点舍不得你，张连长，那个张天放是你弟弟吧。”张天雷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郭宇接着说：“你放心，我们都是从军分区机关出来的，一定能配合好”。

张天雷说：“谢谢，我弟他还小，请你多帮助他。说实在话，我真不愿意离开你们，没办法，这是上级的命令，我必须服从。”战士们七嘴八舌的说：“连长保重，我们会想你的。”张天雷看着这些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年的战友，眼圈红了。

一个通讯员过来找张天雷，“报告张连长，司令员和白书记让你马上去军分区见他们”。

张天雷答道：“好。我马上就去。”说完向战士们道了一声一会儿见，便策马去了军分区。

“报告”“进来”随着办公室里传出的命令，张天雷大步跨进司令员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听司令员说：“天雷，我和白书记正在等你，怎么样，对转业到地方工作有情绪吗？”

“报告司令员，没有。”张天雷答道。

张剑“哈哈”一笑说：“没有？听你这口气还是有点情绪嘛。”说完又严肃地对张天雷说：“张天雷同志，后套是个新区，需要很多优秀干部来这里工作。这次留下你就是为了加强后套地区的治安工作，你就不要有情绪了。你看白书记虽然兼着军分区的政委，但是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行政区的工作上，就说我吧，说不定哪一天也专业到地方工作了。现在全国都快解放了，我们的国家就要从战争走向和平建设，所以呀，我们军队上要有很多同志去地方工作了”。

张剑和白志全对视了一眼，又转向张天雷接着说：“米仓县离阴山很近，沿山一带从阿贵庙一直到乌盖都属于米仓县管辖，过去就是土匪经常活动的地区。就是因为那一带地形复杂，人烟稀少，才便于土匪活动。阿贵庙的山后又是张疤子的老巢。我有一种预感，张疤子很有可能就藏在那里的某一个角落，这次你去米仓县担任公安局刑侦科长，离那个地区近了，便于你侦查和抓获张疤子”。

张天雷因为没有抓住张疤子一直耿耿于怀，听司令员又说到张疤子，脸上极不自然的说道：“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张疤子”。

白志全接着说：“天雷同志，你不要有负担，没有抓住张疤子这个匪首也不能怨你。这个家伙太狡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抓住他。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和战友们道一下别，就去上任。你们连马上也要归建了，再跟战友们见面也不知哪年哪月。这次我批准了，你去后勤处领点烟酒和肉，好好的跟战友们一起吃一顿饭，但是不能喝醉。”张剑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去吧”。

“是”张天雷向两位首长敬了军礼，转身走了。

张天雷去后勤处领了烟酒和肉让通讯员送回连队，自己骑马去白马连找甄兵。他和甄兵是老战友，两个人在东北时就一直在一起，后来又一起来后套剿匪。现在自己要专业留在地方工作，甄兵也要带着部队归建了，以后再见面也就难了，所以他首先想到甄兵，要和他道个别。

在白马连连部，张天雷和甄兵喝了一个下午酒，两人都有些醉了，他们说了很多互相勉励的话，直到傍晚，张天雷才回到红马连。

郭宇和红马连的三个排长还有新到任的指导员张天放一直在连部等张天雷，见他回来已经有六、七分醉意，便让他去休息。郭宇说：“老连长，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再喝。战友们还都在等你呢。”说完吩咐通讯员泡一壶浓茶，让张天雷醒一醒酒。

张天雷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多才爬起来，他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又喝了一杯浓茶才下了地，他发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便大声叫到：“通讯员。”通讯员这时正站在门口踮着脚尖看着食堂里的战友们喝酒，他舔着嘴唇咽了一下口水，羡慕的看着，却不能去，指导员给他的任务是让他守着连长，等连长醒来立即请连长去食堂，就在这个时候听见连长叫他便赶忙回到屋里。

“连长你醒了，指导员说等你醒了，请你赶紧去食堂。”通讯员一进门就说。

张天雷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着急的说：“你怎么不早叫醒我？”说着拉起通讯员就往食堂跑。

战士们见连长进了都站了起来，张天雷赶紧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这时郭宇快步走到张天雷身边说：“你醒了？”

张天雷说：“你这个指导员，啊不，郭连长，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郭宇笑着说：“看你，我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好了好了，咱们入席吧，同志们都等着你呢，我们也是刚开始”。

张天雷走到桌边端起一杯酒扫视了一下全场的战友们，眼圈发红，哽咽的说：“谢谢同志们，来，我敬大家。”战士们端起酒杯，也都眼睛红红的。

郭宇见状忙说：“老连长，你随便喝，我们都干了。”说完带头一饮而尽，战士们也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张天雷走到张天放身边，仔细打量着他这个弟弟：这小子长大了，也成熟了。弟弟从十六岁参军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参军前念过几年书，人也机灵。他先给当时当团长的张剑当了两年警卫员，后来一直在政治部工作。今年才刚刚二十一岁就当上了指导员。这小子进步挺快的，张天雷由衷的笑了。

张天放见哥哥过来忙跨前一步道：“哥，你还好吧？”

张天雷说：“好了，酒劲已经过去了。”说这拉住张天放的手又说：“天放，战士们从前不知道你是我弟弟，现在知道了，你可要认真虚心地工作，不要给我丢脸啊，你刚从机关下到连队，你要记住，机关和连队工作不一样，你要虚心向老同志学习”。

张天放答道：“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虚心向老同志学习，绝不会给你丢脸的。这次哥你要专业到地方工作了，我们也要归建，以后咱们兄弟俩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哥，你多保重啊”。

郭宇和几个排长也围了过来，郭宇说：“老连长，你放心吧，我们会跟天放好好配合的”。

第二天一早，张天雷去行政区人事处开了介绍信，背上背包便向米仓县所在地三道桥出发了。

米仓县坐落在杨家河西岸，距陕坝镇三十余里，由一条土路相连。杨家河是后套地区著名的水利工程，由一位姓杨的财主出资修建的，所以取名叫杨家河。杨家河从黄河引水延绵一百多里，流经米仓县地界时人们为了方便出行，便在河上修了几座简易的土桥，到了米仓县所在地正好是第三座，所以叫“三道桥”。前些日子张天雷追击南逃土匪凯旋回陕坝就经过这座桥。

张天雷骑惯战马的双腿，徒步走了三十余里路真还有点吃力，他顶着料峭的寒风从早上出发，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来到三道桥的桥头，虽然是天寒地冻，但他还是走的汗流浃背，头顶冒汗。他摘下军帽扇了几下又重新戴上，并整理了一下军装，这才向县政府走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