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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最后的晚秋，是在齐安湖看的。湖心迟开的桂花，或青黄、或米黄、或红黄，于万千枝叶间，抖擞馥郁。漫步林荫下，香气环绕鼻前脑后，正合适“氤氲”这个词。八月桂花九月开，无论季节多么乖张，该开的花还是一样不少。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在钢筋水泥大一统时代，不管处在大城市还是小城镇，对于季节更替的感知，都是模糊的。要知道世间风物变换，还是乡村可靠。草长莺飞，花开叶落，蛙鸣蝉嘶，再嘹亮的口号，也阻碍不了它们的意志。
齐安湖位于黄州城郊，一个人工所筑的“庄园”，四面环水，冠之“生态农庄”。在“生态”被国人赋予遐想的时代，一个庄园与“生态”扯上关系，无形中抬了一点身价。不过,对所谓“生态农庄”我并不在乎，现如今多少羊肉摊卖的是狗肉。我喜欢的是“齐安”二字。没有系统看过黄州的史志资料，但我知道，“齐安”作为黄州旧称，其历史和影响力不能轻视。别的不说，单说杜牧。
杜牧做黄州刺史时，尽管那个时候，“齐安”已经改称“黄州”几百年了，他还是念念不忘。他在黄州写的诗，诗题多半奉上“齐安”二字。如：《齐安郡晚秋》《齐安郡中偶题》《齐安郡后池绝句》《题齐安城楼》，甚至在离开黄州后，还写了《忆齐安郡》。在晚唐朝政混乱时代，他对“齐安”二字情有独钟，是不是内心对国家、百姓抱着安定生活的期待？我喜欢“齐安”这个名字，我希望，每一个时代，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十年间到齐安湖，应该是第四次了，但于深秋季节还是第一次。来到的次日,晨光初现时，凉飕飕风中，沿着湖边栈道走了一圈又一圈。湿漉漉的空气，拌着湿漉漉的桂花香，凉悠悠中别有一番深秋风致。庄园树木众多，桂树以外，朴树、香樟、榆树、冬青应有尽有。绿依然是庄园的主色调，青绿、黄绿、翠绿、墨绿，与我想象的深秋“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景象大相径庭。但我知道，在麻邑东山的某些地方，这个时候“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景致也是的确的。而且那些村前屋后光着枝丫的柿子树，或许还有高悬的小灯笼招展。
庄园还有第一次见到的香泡树，结的果实像柚子一样。随手百度了一下，香泡树其实就是作为中医人并不陌生的香橼。“香橼、佛手，疏肝理气而不伤阴”，久知其用，终于与实物对上号了。有蓦然回首，那人立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庄园内土山上有一观景楼，纯木质结构。登楼望远，四面天光水光，淡烟薄霭，如丝幔在晨曦中浮游。两千多年前，或许正是这样的一个清晨，多情的古人，发出了这样的惋叹：
可惜，现在的我们，终日沉浸在日子的庸常中，再也生不出这种情致。那些关于梦想的追寻和期待，彷如隔世一般。我是很长时间没有审视过内心了。时令是寒露与霜降交汇。想到霜降一过，一年一度的秋天，竟这样不惊不诧不复存在了，走下廊道时，莫名地“欸乃”一声。 （2021年10月30日） 
秋 分 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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