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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进产房 | 作者 蔻子

 紫雨轩书院2017 2021-11-07

   




迈进产房
蔻子
 
记得那天大清早,一睁眼,就发觉我的屁股下面湿了一大片。
“破水了?”我扭脸儿问枕边的他。
“住院!”他“腾”一下坐了起来。
“还没有请假呀!”我很为难。单位一贯严格,车间生产正忙。
“先住院!”他一副又惊又喜又严肃无比的样子。
其时,家里像平时一样只有我俩。公婆在百里之遥的老家,爸妈距我十里远的老家。其实,我俩谁都不大懂生孩子的事儿。我在我听过的为数不多的名词里,挑中一个比较贴切的“破水”;他在他看的电视剧里,选中“住院”这个桥段。
到了医院。他慌张得找到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老乡医生,帮忙“插队”。生孩子的事儿,没有额外的“保护伞”,恐怕没有经验的我俩不止是忙。
老乡哥哥谈笑风生,在B超室陪着给我检查的医生天南地北地聊。末了,医生问:“你的老乡呢?”“你不是检查完了吗。”老乡哥哥嘻嘻一笑。
我一下子不紧张了。生孩子云淡风轻嘛。
“去住院!”一出来,医生不容商量地对守在门口儿的他说。他一脸懵地只剩下点头。我一脸不相信地看看医生:一来就住院?
“去吧!”老乡哥哥拍拍他的肩。
住院处像集贸市场。女的,男的,小的,老的,每个病房里人都不少,每个病房里不是娃娃哭就是女人叫喊。


等靠门口儿刚好出院的那一家子收拾好东西离开,我刚在换了床单的床上躺下来。护士进来:“你马上去待产室。”“现在去?”我俩你看我,我看你,像没有丝毫防备就被老师点名上台发言的学生,感觉很突然。从早上到眼前的临近中午,不是在检查就是在检查的路上他搀着我我扶着他慢慢走着,我俩啥也没来得及说,午饭也没吃,马上就去待产室干嘛?
“准备生呐!我儿媳妇也去了!”同病房的一位和我妈年龄差不多的农村妇女,满脸堆笑地冲着我说。她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像蜜糖一样流进了我的心里,打消了我满心的疑惑和未知的恐惧。
“那我去了啊。”我向他轻轻挥手。
“去吧,没事儿,我在外头等你。”他拉拉我的手。
我后来才知道,进了待产室等于被“封印”——直到生才能与家人见面。怪不得我当时不想去呢。
进了待产室,我算是长了见识,见识到了什么是生孩子。
靠门口儿的一位,一直在时高时低、不间断地喊:“给我剖吧,给我剖吧,疼啊,疼啊……”而护士只有机械的一句话:“你丈夫不同意!”一次两次三次的告知后,不再理她。她一次两次三次的无望后,依然是那4个短句在反复地播放。
我真替她着急又难受:这么受罪,剖就剖呗,她丈夫真不可理喻,为啥不同意?


挨着我的,隔几分钟就大喊一声:“疼!疼!”护士过来:“宫口开了三指了!还要等!”检查完扭头就走。“拉得不少!”我听见护士转身时小声嘀咕。“拉什么?”我心里很疑惑。扭头一瞧,喊疼的正在大口地嚼巧克力,嚼得狠狠的。
挨着挨着我的,像一首单循环,不断地在大声小声地呻吟:“唉,唉,唉……”高低起伏,按下葫芦又起瓢,没有一刻能停歇。
还有一位时不时呼叫:“我该生了吧!我疼得受不了了!”
护士从容淡定,丝毫不动容。见得太多了,习惯了吧。她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等着!”撂下两个字,任凭她们披头散发、满脸汗水、满脸泪水地继续喊叫自己的喊叫,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窗户坐着,把产妇们置于脑后。
我听来听去,心里的奇怪像调皮的小鱼不停地吐出来的泡泡:那么疼吗?我不疼啊?!
当然,我几乎一夜未眠。走廊里不断传来医生护士杂沓、急速的脚步声。“快,快,这个快生了!”“快上产床!”“呼气!吸气!”“用力!用力!看见孩子的头了……
我听着不由想起打仗的战场,燃烧的火场,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害怕得变艰难了。
生孩子,听着不是那么容易啊。
“新霞,赶紧吃!不吃东西咋生孩子!”大清早,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母亲手里捧个冒着热气儿的菜馍站在我眼前。“你咋进来了!”我诧异,心头却像菜馍热乎乎的。“不让我进来我非进来,我看我闺女有啥错!”好吧,我妈的确就是这么“火爆”,即使现在老了也没怎么“熄火”。“别吭声,快吃!”母亲不容我再说什么,把菜馍塞进了我的嘴巴。很久滴水未进的我,真的饿了。
“家属不能在这儿!”护士很严厉。
“我走,我走!”母亲唯唯诺诺,边答应边看着我往嘴里吃。
“家属不能在这儿!”护士嗓门儿的分贝可以和产妇媲美了。
“妈,你出去吧!”我都不好意思了。
母亲看我吃了有小半块儿,又实在“混”不下去了,才不情愿地往门口挪。
待产室依旧重复着不变的“交响曲”。
“我肚子疼!”
当头顶的太阳从不大的窗户透过来,被窗棂分成一格又一格,有一格照在我头顶的时候,我的肚子开始疼。
疼得并不剧烈。但却浸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皮肤,五腑六脏也不放过。而且,绵延不绝。疼得我没有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无处躲藏,疼到绝望。
一个要生的女人,除了感受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疼,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还有什么法子能控制住不去喊?
“我羊水少!给我剖吧!”在无边无际、无处不在的疼痛里,我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是疼得胡说,而是忽然记起入院时给我检查的医生,在老乡哥哥的谈笑声里说了一句:“羊水咋这么少!”
“宫口开两指了,孩子不胖,你能顺产!”护士检查完,搁下这个结论。
可是,疼让我忍无可忍,即使我又忍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反正我觉得时间好像忘了转动。
“我羊水少!给我剖吧!”我疼得无计可施,只好重复这句话,妄图改变一下局面。


“你的羊水真的这么少?”护士不得不趴在办公桌上看我的病例。
如我所愿,局面立即改变了。
那天是星期天,医生应该休息。但很快有医生提了个不知道什么机器来待产室,给我检查。“吃东西了吗?”医生边检查边问我。“吃了。”我如实回答。“顾不上了!”不容我披挂整齐,我就糊里糊涂带着满心羞赫地被护士们七手八脚驾到了推车上。
时隔大半天、一整夜,我在细长的走廊里看见了爱人、母亲、婆婆。
只是,我只看见的是他们一个个紧张的面孔。只是,推车飞快,电梯飞快,没有给我给他们说一句话的时间。
“疼不疼?”医生用针扎我的肚皮,边扎边问。
“疼。”我感到细细的针扎在我的肚皮上。
“你忍一下。”当我第二次回答时,医生轻声又果断地说。
不等我回答,他应该“下手”了。虽然我只听见声音看不见医生,当然也看不见手术,但我能感觉刀在我肚皮上这样那样地在走动,却不感觉到疼。
我大睁着双眼,清醒着,心里倒镇静了——我这是要生了。过了一会儿,感觉不到刀的存在了。


“男孩,11时29分。”在我感到心口猛地一疼,在我听到“哇”的一声哭的时候,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护士简练地通知。
“先抱去洗澡了,会让门口儿你的家人看的!”另一个护士分秒必争地说了一句。
唉,他们咋这么慌?剖的时候慌,连洗澡也慌?
我很久后才听说,我羊水少得连医生都吓坏了。孩子按道理是一出生就放进暖箱的,但身为医生、当时给我找了最好的产科医生的婶娘,看孩子倍儿精神,双眼骨碌碌的,她执意不让进暖箱放在我身边……
我听了,有些后怕!
如此历险,真够险的!
“我竟然这么传奇!”今年21岁、大四的儿子像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寇兴华个人简介
寇兴华,笔名蔻子,女,汉族,1974年10月出生,河南许昌人,本科学历,中共党员,现任职许昌烟草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工程师,许昌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喜欢文学,1997年以来先后在公司内刊、内网、行业报纸及《东方烟草报》发表通讯、散文数百篇。自1997年以来连年获公司优秀通讯员荣誉,先后两次获《东方烟草报》优秀通讯员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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