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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周作人

 我的图书馆1m7r 2021-11-07

人物


鲁迅与周作人

/墨吟

图:1922年5月23日在北京世界语学会合影

(左3为周作人 左6为鲁迅)


许广平在《鲁迅回忆录》中说过:“许多读者来信问我:'鲁迅为什么被八道湾“赶走”?’'鲁迅为什么和周作人决裂?’这都是一般人所不易了解的。但又是千千万万研究鲁迅的人所关心的事情。”

事情已经过去了近百年,真相究竟如何呢?

由于鲁迅的父亲37岁就去世了,他在家里便担当起“长兄为父”的角色。他对两个兄弟周作人和周建人的关切,难以用言语表达。1900年和1901年先后作《别诸弟三首》,其中有这样的诗句:“谋生无奈日奔驰,有弟偏教各别离。最是令人凄绝处,孤檠长夜雨来时。”“梦魂常向故乡驰,始信人间苦别离。夜半倚床忆诸弟,残灯如豆月明时。”可见兄弟感情之深。

鲁迅从日本回国后,卖掉绍兴祖宅,在八道湾购置了一套房子,与周作人、周建人同住。当时,他的全部收入,都交给周作人的日本妻子羽太信子掌管。他和周作人早年的著作很多都是互署对方的名字,或者一人所作署两人之名,或者两人所作署一人之名。这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如此手足情深,怎么突然说决裂就决裂了呢?

事情发生在1923年7月19日,这天上午周作人拿了一封信,来到鲁迅居住的南屋,二话不说,把信塞给鲁迅,就走了。鲁迅感到莫名其妙,拆开信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鲁迅先生:

我昨天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说了。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担受得起,也不想责谁,——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愿你安心,自重。

七月八日 作人

这样一封没头没脑的信,令鲁迅十分困惑,只好让佣工带话给周作人,让他来说清楚,但周作人不予理睬。鲁迅自感没趣,于8月2日搬出八道湾,到砖塔胡同暂住。

1924年6月,鲁迅买下西三条胡同21号屋,有了安定的住所。6月24日他到八道湾想取回自己的藏书,结果遭到周作人夫妇的谩骂和殴打,这次冲突也成了他们兄弟之永诀。

鲁迅在日记里这样写道:“下午往八道湾宅取书及什器,比进西厢,启孟(周作人)及其妻突出骂詈殴打,又以电话招重久(周作人妻舅)及张凤举、徐耀辰来,其妻向之述我罪状,多秽语,凡捏造未圆处,则启孟救正之,然终取书、器而出。”

鲁迅所言“多秽语”,乃羽太信子指骂鲁迅对她非礼,一会儿说“听窗”,一会儿说“窥视”她沐浴,一会儿又说“调戏”,口无遮拦,极尽其污言秽语,连周作人也听不下去而加以“救正”。鲁迅在日记中已斥为“捏造”,此后他不愿再多说什么。而周作人也是至死抱着“不辩解”的态度,既不拿出证据来,也不作澄清。

许广平在《鲁迅回忆录》中提到鲁迅对她说过的话,鲁迅说:“我总以为不计较自己,总该家庭和睦了罢,在八道湾,我的薪水,全行交给二太太,连周作人的在内,每月约有六百元,然而大小病都要请日本医生来,过日子又不节约,所以总是不够用,要四处向朋友借。有时借到手连忙持回家,就看见医生的汽车从家里开出来了。”鲁迅想,“我用黄包车运来,怎敌得过用汽车带走的呢?”他认为,“周作人这样做,是经过考虑的,他曾经和信子吵过。信子一装死他就屈服了。他曾经说:'要天天过新生活,则只好权其轻重,牺牲与长兄友好,换取家庭安静。’”

原来,羽太信子经常为一点小事而歇斯底里大发作,弄得周家人手足无措,赶紧答应她的要求。周作人本性懦弱,一看信子脸色不对,就连忙讨好迎合,这样就养成了他“惧内”的脾性。当信子向他告发鲁迅有非礼行为时,他就不顾兄弟情分,不分青红皂白就与鲁迅绝交了。他们先驱逐了周建人,接着又赶走鲁迅,最后终于如愿以偿,霸占了八道湾的房产。

然而,对于鲁迅所说的“捏造”,人们仍然心存疑问:鲁迅对弟媳是不是有过“不敬”行为呢?周海婴在他的新作《鲁迅与我七十年》中,并不讳言此事,他说:

“对于这段历史,某些鲁迅研究者的推测,是他看了一眼弟妇沐浴,才导致兄弟失和的,但是据当时居住在八道湾客房的章川岛先生说,八道湾后院的房屋,窗外有土沟,还种着花卉,人是无法靠近的。至于情况究竟如何,我这个小辈当然是没有发言权的。

“不过,我以20世纪90年代的理念分析,却有自己的看法,这里不妨谈一谈。我以为,父亲与周作人在东京求学的那个年代,日本的习俗,一般家庭沐浴,男子女子进进出出,相互都不回避。即是说,我们中国传统道德观念中的所谓'男女大防’,在日本并不那么在乎。直到临近世纪末这风俗似乎还保持着,以致连我这样年龄的人也曾亲眼目睹过。

“再联系当时周氏兄弟同住一院,相互出入对方住所原是常事,在这种情况之下,偶有所见还值得大惊小怪吗?退一步说,若父亲存心要窥视,也无需踏在花草杂陈的'窗台外’吧?我不为长者讳。但我倒认为据此可弄清楚他们兄弟之间'失和’的真实缘由。”

这个“缘由”,除了鲁迅对弟媳的高消费表示不满,成为周作人夫妇向鲁迅发难的导火索之外,主要还是他们在思想上的分歧。鲁迅是文坛主将,“横眉冷对千夫指”,“不克厥敌,战则不止”。周作人陶醉于“苦雨斋”的古典氛围,随波逐流,最后沦为文化汉奸。这大概是鲁迅始料未及的。

(参考资料:王锡荣《鲁迅生平疑案》)

(王锡荣为上海鲁迅纪念馆副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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