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农历九月十六是姥爷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一大家子人都要聚在一起给姥爷子过寿。 今年姥爷87岁生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没有去饭店，在家里过了生日。 我带着妈妈和孩子十点多赶到，已经来了一大波人，孩子奶声奶气的说着太姥爷生日快乐。秋日的阳光很好，姥姥坐在门口晒太阳，看着一堆重孙子在门前追逐打闹。 姐夫在高铁站接了西安回来的表哥，刚过门的弟媳下班后匆匆赶来，和我同龄的表嫂抱着几个月的娃娃。能干的舅妈不让帮忙，我和表姐表弟们坐在楼上喝茶，聊聊工作、育儿、互相调戏下，茶汤醇厚，入口甘甜。 02 这样的场景常常让我迷失。 我有时候忙碌的总觉得活的不够真实，像是柳絮浮在空中，风吹来吹去，我来来往往，脚踩在大地上也是软绵绵。 来不及思考一件事的意义这件事情就已经快速的终结。 记忆不断地自动更新，被动的遗忘很多很多的人和事。 有时候梦中醒来，面对着苍茫的夜我总觉得沧桑。 脑海里充斥的全是李白站在莽莽雪山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助凄凉。 而我沉重的身躯却忽然被很多手托住。 那是家人的手。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个家。 03 是的，我有家，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家。 这个家有多大呢？姥爷兄妹九人，他排行老大。每个姥爷姑姥姥膝下平均有五六个孩子，每个舅舅再平均有两三个孩子。而孩子也早都娶妻生子，这个家族多子多孙，粗略估计五六百人。 姥爷八十大寿的时候来了很多，多的很多我都分不出是姨还是妗，是舅还是哥。 我只记得每次的聚会都是盛大而又热闹，女的唠家常，男的划酒拳。 我向来喜欢安静，曾经厌烦过这样的热闹。更不能明白妈妈和其他长辈对这种活动的期待和热衷。 妈妈往往很早就开始念叨，扳着指头算着回去的日期，再看看天气预报大概是什么天气，筹划着回去穿什么衣服。 我极端配合的带她去采购新行头，娘亲开心永远是重中之重。 作为接受了高等教育的新时代的女性，我对这些陋习嗤之以鼻。 皆大欢喜才是最终的目的。 04 家宴的主场由老一辈到中年一辈再到我们这青年一代。院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好像上一次见面还在肚里圆鼓鼓的跳动，这一次已经笨拙的在奔跑了。 桂花树长得愈发粗壮，占据了姥爷家小院的很大地方。姥爷的菜园整齐地种着鲜嫩的蔬菜。 家风很好，孝顺恭敬从不曾改变。三岁的小外甥都知道蛋糕第一块要送给太爷爷先吃。尽管如今的太爷爷已经没有了哄他们的糖果，尽管他们的零食要分出一部分给太爷爷尝尝。 返程的时候，姥姥姥爷照样准备好的菜、自家养的柴鸡蛋、新下的花生、磨的玉米糁、包的大包子等一兜一兜的往大家的车上装。大家拗不过，也只能坦然去接受老人的心意。 回来的路上，大家照例都在感慨，感慨谁这一年成长进步了，谁又老去了很多。 05 很多年我都在探寻，探寻家存在的意义。 我不止一次的羡慕过独生子女的朋友，家里人少，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祖孙三代就五个人，两个老人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这就是家里所有的人。 去饭店吃饭最小的六人台都已足够，出门一辆车也足矣。没有太多的人情世故，礼尚往来，简单又省心。 后来一次过年，我去一个朋友家里探望，家里冷冷清清，几个人各自忙自己的事，年味淡的让我闻不到一点味道。 从她家出来，我忽然无比的想念我那热热闹闹的家，那升腾着人间烟火味的让人无比踏实安心的家。 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独自飞翔。 可是后来，我在一次次的回归中汲取重生的力量，空虚的灵魂用家人最温柔地情一点点的填满，再次整装启程，我又是一个新的我。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他们只是像对所有家人一样去和我谈天说地。 06 我不懂得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凄凉，不懂得王建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的怅惘，不懂得杜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偏爱，不懂得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的忧伤..... 我只是记得鲁迅的故乡绍兴两岸的豆麦和河底水草散发出来的清香，还有横笛的宛转悠扬，记得郁达夫的故乡富阳有一个开满花的沙洲，记得朱自清在故乡扬州乘着小船穿来穿去的桥洞，记得沈从文故乡凤凰那里许多白脸长身见人善作媚笑的女子，记得老舍故乡北京城里眉眼也会接吻的男男女女，记得郭沫若的故乡大小洲屿里浓厚的天青.... 我觉得他们的故乡都好美，更是嫌弃自己一无是处的故乡。 07 家对我们到底有多重要，家人存在的意义又是多么的不言而喻。 旧时用于团结一致抵挡外人侵犯，如今用于给漂泊在各地的我们千丝万缕的牵挂。 它让我们记得我们还有根。 再伟大的人也都需要一个家。 杨绛先生在《我们仨》中写了几十年来一家人共同度过的时光，共同支撑相互照顾，平凡而又温暖的生活。 久负盛名的《傅雷家书》里傅雷对儿子严厉的教导下却是他深切爱子的拳拳之心。这封家书更深远的意义是让儿子记得国家的荣辱，艺术的尊严，能够用严态对待一切，做一个“德艺双馨、人格卓越的艺术家”。 我们总是在很久以后才懂得，爱往下一辈流动的同时，也是上一辈人梦想与青春逐渐消耗的过程。 在我们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飞快成长的时候，家为我们输入这些生命养分的时候，它们同时也像被抽出太多的砖瓦，令我们对它最初的依赖和崇拜逐渐坍塌。 我应该是幸运的，我还有这样一个家。一个我千百遍想要逃离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回归的地方。 浮世常如寄，幽栖即是家。但我们内心深处的家终究只有一个。  关于家和亲人的文字：《回不去的故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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