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这是西楚霸王项羽曾经说过的话,我却深不以为然。项羽之所以这么说,当然跟他争强好胜的性格有关,亦有显摆的成分在里面,更体现其小家子气。史载项羽率大军攻占咸阳后,有人劝他定都咸阳,他却因为思乡心切,急于东归,因而错失了战略良机,导致后来的败亡。 倒是有些歌词说得在理。“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这里所说的“家”,我的理解是“家乡”,或者叫“故乡”。 忽然耳畔响起了《故乡情》。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几度山花开,几度潮水平,以往的幻境依然在梦中。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难锁我童年,一呀寸心。 故乡的爱,故乡的情,故乡有我青春的歌声。几度芳草绿,几度霜叶红,以往的同伴,依然在梦中。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难锁我童年,一呀寸心。 他乡也有情,他乡也有爱,我却常在梦里与呀乡行。” 是呀,故乡有我们童年的梦,故乡有我们青春的足迹,故乡有我们终生难忘的伙伴。漂泊的人生中,恐怕唯有故乡才是我们安放灵魂的地方。 归乡,就是归乡,与身份地位无关,与金钱财富无关,与所有的身外之物都无关。归乡,只要你这个漂泊在外的人回来就行了。 有些尴尬的是,如我等漂泊在外久了的人,有时会闹不清楚哪里才是真正的故乡了。陈寅恪的《忆故居》大概最能表达这种心情。 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破碎山河迎胜利,残馀岁月送凄凉。 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 故乡生疏久了,就多了许多的陌生感、不适感;他乡呆得时间长了,竟多了许多的归属感、亲切感。有时竟会不由自主地进行纠结的灵魂审问:哪里才是我的故乡?有时也会豁达地效仿伟人:“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故乡固然可以安放灵魂,但于我而言,毕竟不是久居之地;他乡虽然给我带来漂泊感,但毕竟接纳了我,丰富了我,成长了我。故乡与他乡,都是我人生中的滋养。 所以,在他乡久了,我们就渴望着回故乡;在故乡呆得时间长了,我们会思念着他乡。就这样,我们就像快乐的候鸟,寒来暑往,南来北往,乐此不疲。生活中多了期盼,也就平添了许多的快乐,渐渐地,竟然凝固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就像家里养的小狗一样,你每天定时带它出门放风,一旦哪一天因为某种原因你没有带它出门,它就会哀嚎、挠门继而发疯一样。 可是今年的夏天,情况不一样了。新冠来了,而且来了似乎就赖着不走了,这样的情形下,归不归乡,就成了一个纠结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难题。 我们是有组织的人,当然要听组织的话,而组织就不建议你在今年的暑假出省。家乡的朋友们也委婉地提出建议,是不是今年就不要回来了。我们自己也在嘀咕:宅在家里自然是最安全的选择,于人于己都无害;出去,就不可避免地遇到外边人,就会有风险,咋办? 终于,期盼了那么久的假期出行计划以及内心深处小狗般的冲动,让我们最终下定决心,这个夏天无论如何是要归乡了。 我们向组织写下了保证,用相对最安全的方式——自驾出行,途中尽可能少的接触人——除了在服务区上厕所,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严密的防范措施,戴口罩,勤洗手。吃饭基本上都是在车上解决的,坚决不去服务区的餐厅。就这样一路开回了老家。 临近老家了,我们又犯起了嘀咕:虽然这一路我们做了很好的防范措施,可是谁敢保证万无一失?于是我们在临近家乡的路上做出了一个决定:回到老家先做核酸检测,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见。 想想就难过,这叫什么事儿嘛!想想过去,离乡越近,心情越雀跃;现在呢,近乡情更怯啊! 谁知我们竟收获了惊喜!车开到楼下,迎接我们的鞭炮响了起来;七手八脚大家伙帮忙把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搬到楼下,然后就一定要吃接风饭。我们再三推辞,终于拗不过朋友们的热情,在忐忑中接受了朋友们的接风洗尘。说实话,忐忑是忐忑了点儿,感动却是更多的。 第二天一早赶忙着去做了核算检测,结果是阴性,我们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再与朋友们接触,内心也坦然了许多。朋友说啥的都有,有说没必要的,但大多数还是向我们竖起了大拇哥。 人是伟大的,又实在渺小得很。看不见摸不着又似乎无处不在的新冠病毒,改变了我们许多。除了躲避,人类能做的,寥寥无几,就连自由自在的行走与交往都成了一种奢望。 竟然想起了裴多菲的诗: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 盼望人类早日战胜新冠,重返自由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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