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的自传】苦羊寻草记之十八:心友 | 纪实 楼晨

 文化佳园 2021-11-09

       我们的棉纺织厂,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且以女工为90%以上的劳力为主。每人管多少纱绽,管多少台织布机等等,八个小时兜兜转转手脚不停。男工甚少,主要是维修工和附属工种,劳动强度要小于女工。他们大多年龄长我们许多,退伍军人为主,招少量当地工人,大部分都已成家。

    织布车间的女工全部是未婚的年轻人,在整天充满着“大干、苦干、拼命干”、“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大干一百天,三班改二班!”“不做金钱的奴隶,早日实现共产主义!”等口号的感召下,年轻的姑娘们被锤炼着、锻打着,每人都似乎成为了机器人,除了劳动还是劳动,没有什么杂念,人始终处于紧张疲劳状态,长此以往,许多人很小就患上了各种职业病。风湿性关节炎最多,还有腰脊劳损,骨脂增生,消化道疾病和神经衰弱等。

     我本来体质就差,也发生了腿疼,抗O高,风湿性关节炎,一直带病至今难癒。因饮食不规律经常胃痛、拉肚。另外我还因过度劳累,小小年纪得了慢性肾盂肾炎,打了几个月吊水。

   在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里,我们被过于政治化教育所约束,青涩懵懂的女孩子无形被禁锢在车间一一生活区这个小圈子里,日常工作单调而偏激,生活盲目而枯燥,精神世界上几乎是空白,大家内心逐渐感到空虚。

    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小女工们也三三俩俩地寻找精神的依靠和力量,来对抗青春期的萌动。

     刚开始我与刘青华和刘清役三人因志趣相投成为好朋友。

     青华热情大方,清役正派执着,我们下了班就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一聊就几个小时。聊理想、志向、爱好,有苦恼互相倾诉,真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心心相印。

     那时社会上对青年男女谈恋爱还不是很开放,我们都会认为谈恋爱的人思想意识有问题。

    大约在我二十岁以后的某一天,下班后厂团委书记要留我谈事,青华和清役就在宿舍焦急地等待消息。当我知道厂团委书记要将县团委书记在外当兵的儿子介绍给我作对象时,我吓得哭了。青华听我回来一讲,直说:“哎呀呀,真恶心......”。那时,我们单纯地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我们仨人都爱唱歌,《战地新歌》四集歌本中每一首歌曲都会唱,有空会在宿舍无所顾忌地大声歌唱。

     青华唱得最好,嗓声浑厚圆润,天生就是美声唱法,她一开嗓,荡涤着我们的心灵,排解了许多日积的困扰。

    有时间她喜欢买菜用酒精炉烧菜,改善一下生活,我们仨个一起吃的很恣。

     记得有一次我小妹妹暑假来厂里玩,我们几个到宿舍后面的鱼塘去偷鱼。用一个鱼钩刚放进鱼塘,马上一条大鲫鱼上钩,我们惊喜之下不知所措,结果藏在我小妹的裙子里,她抱着肚子跑回宿舍,青华将它红烧了,几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那种快乐终身难忘。

    清役不善言辞,但非常能吃苦,还特别有毅力。在那么大的劳动强度下,她还能在早、中班的早晨坚持去跑步。我信誓旦旦地也要跟着她去跑,但没过两天,等她又起早来敲我宿舍门时,我闭着眼睛对着门说:“我不想去了......”,我软弱、自责、纠结,但是我太困了!太累了!

    七二年夏天,纺部后纺车间与我们织部前织车间合并为一个排,疼我爱我的陆永芳大姐走近了我。

    她是睢宁双沟人,一个老初中,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原是筒摇工,后调为试验员。我们住隔几个房间。她爽朗、大气、善良和能干。她走到哪里,嗄嗄嗄的笑声就感染一大片人,她干脆利落的语言必然使自己成为人群的中心。

    我们合並为一个排,接触多了,常被她热情豪爽、大胆心细的性格所吸引,正好弥补我孺弱胆小的缺陷。

    她待我如大人对孩子那般呵护,给我打饭,帮我洗衣、洗头,陪我看病,打吊瓶,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使我开朗许多,心里有了依靠和安全感,她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贵人(我有单独篇章详记“青葱岁月的友情”)。

    七六年我们织布车间代表厂里在县礼堂演出《长征组歌》之后,我的心友又增加了滕爱平。我们以排练为媒介,互相了解了对方。我欣赏她的热情和直爽,幽默而风趣。渐渐地我的心也被她掳了去,就这样陆大姐爱屋及乌,我们三人也成为了亲如姐妹的朋友。

     随着青华调回徐州、清役去上大学,我的心友走了一半,睢宁的陆大姐继续陪伴我和滕爱平度过了在睢宁最后的二年多时光。

     我们都在丙班,分别不同的岗位,吃住在一起,行动一致,象家人一般。

    白天,我们吃着陆大姐烧的可口的饭菜,到了晚上,我们带着陆大姐缝制的棉垫子去露天电影院去看电影。

     那时我国已进口了一些国外片,立刻开阔了我们对外部世界的视野。即使冬天我们也不惧严寒,穿着棉衣,戴着帽子手套,沉浸在《卖花姑娘》、《鲜花盛开的村庄》、《大蓬车》等外国风味的电影情景中。特别是电影开演前会播放一段外国时装秀的纪录片,那种新颖大胆的穿衣风格猛烈地冲击了我们封闭的头脑,真的令我们震惊,象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电影结束了,我们相拥着走回自己的家,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七六年唐山大地震后,陆大姐让她弟弟运来了木料,帮我们在宿舍后面空地上盖了个防震棚,我们三个人搬到一起,一直住到我俩离开睢宁......

     现在除了我和滕爱平在徐州,大家都天南地北地分开了。至如今巳进入老年时期,只要有机会聚会,感觉又回到了年轻时光,还象过去一样那么亲密无间,过往的趣事,现今的状况,无话不谈,笑声不断,眼泪任其流淌。无论多久没有联系,我们只要微信聊天,仍像过去一样的感觉,好似从没有分开过,没有一点违和感,五十年多年的情谊永驻心中!

    我们是终身的心友!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