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民间故事：拉保奇遇

      清乾隆年间，山东有个木匠叫徐甘霖，他听信一位朋友的吹嘘，东拼西凑了一些银子，新年刚过，就跟那朋友合伙去山西杏花村贩酒。哪知杏花村还没到，那位朋友就不见了踪影，当然，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徐甘霖的钱褡。旅店老板看徐甘霖没钱，就把他轰到了大街上。

　　天下着雨，徐甘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街上，又冷又饿，眼看就支撑不住了。“客官，打个干亲家！”话音未落，一只大手突然拽住了徐甘霖的胳膊。

　　徐甘霖扭头一看，一位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儿啊，快叫干爹！”中年男子回身对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喊道。“干爹！”小男孩甜甜地叫道。徐甘霖一脸茫然的望着这爷俩，不知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把徐甘霖拽到一个亭子里，对他解释说：“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我们山西的风俗，为了孩子好养，在雨水这天拉一个陌生人做干爹，名曰拉保保。就是找个干爹好保佑孩子长命百岁！”中年男子说。

　　中年男子打开随身带着的篮子，从里面拿出几样菜肴和一小瓷罐酒，把香烛点上，对儿子说：“儿啊，赶紧给干爹磕头，请干爹喝酒吃菜。”小男孩很乖，听了爹的话“嘭嘭嘭”跪在地上就给徐甘霖磕了三个响头，小嘴甜甜地喊道：“干爹你请喝酒吃菜！”“请干亲家给小儿取个小名！”中年男子向徐甘霖一抱拳。

　　“今天是雨水，又正好下雨，我看不如就给这孩子叫霖儿怎样？”徐甘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爽快的答道。“好，就叫霖儿！”中年男子倒了一碗酒，双手捧给徐甘霖：“来，请干亲家喝了这碗酒！”徐甘霖接过酒喝下去，身上立时暖和了许多。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聊了起来。中年男子告诉徐甘霖，自己叫刘诚实，年过半百才生下这个孩子。知道徐甘霖被人坑了，刘诚实拿出三百文钱对徐甘霖说：“亲家，我只能拿出这些，你别嫌少，带着路上找个小店住宿，吃个烧饼充饥！”刘诚实还把自己的雨伞送给了徐甘霖。

　　徐甘霖对刘诚实千恩万谢，走出几步又折转身，快步走到刘诚实父子俩身边……

　　回家以后，徐甘霖起早贪黑做他的老本行——木匠。徐甘霖人实在，干活用心，做出来的活既精细又耐用，附近村的乡民有木匠活儿，都喜欢找他，没几年功夫他就还上了借的钱。又过了两年，徐甘霖手上有了点结余，就打算去山西看刘大哥和干儿子霖儿。可就在这档儿，媳妇得了重病，徐甘霖请了不少郎中，拉下一屁股债，媳妇的病也没治好，撇下个五六岁的儿子走了。徐甘霖既当爹又当娘，去山西找刘大哥的事也就搁下了。

　　徐甘霖的儿子叫小树，小时特别调皮，七八岁就到处闯祸，三日两头被邻居找上家门。既要出门干活支撑家，又要照顾儿子，徐甘霖整日忙的焦头烂额。邻居们劝他续一房媳妇，也好替他管教儿子，可张罗了几个，人家一听他家有个特淘气的儿子就没了下文。时间一长，徐甘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眼，儿子十六了，这小子很聪明，继承了老子的手艺，木匠活做得有板有眼，这爷俩成了最好的拍档。

　　这一天，徐甘霖和儿子做完活回家，路上碰到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似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人追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追上女孩后，那中年男人甩手就给了女孩一个耳光！“死丫头！你要再敢跑，老子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血顺着女孩的嘴角流下来，她眼含泪水，却依然倔强地盯着中年男子说：“放我回家！不放我回去，我就跟你拼了！”说完像头发疯的小狮子，一头撞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个不防备，被小女孩撞到在地上。他爬起来，恶狠狠地採着女孩的头发喊道：“还反了你不成！今天老子非打死不可！”喊完举起拳头就捶打女孩。

　　徐甘霖认识这中年男子，他是个专门拐卖、贩卖女人的人贩子。徐甘霖暗道：这伤天害理的货，又不知想把这闺女卖到哪里去了。“爹，咱把这个妹子买下吧！”看着那倔强的小女孩，小树突然抓住老爹的胳膊说。徐甘霖看看儿子，又看看那挨打的小女孩，心里实在不忍，就对那中年男子说：“哎，我说老大，看这闺女性子烈，逼急了，说不定你还就鸡飞蛋打了！你也知道，我屋里正缺个女人，你给兄弟个面子，把这闺女便宜点卖给我行不行？”

　　

中年男人扭头看看徐甘霖，又看看要跟自己拼命的女孩，与其把这丫头逼死，真不如贱卖了合算。“算了，咱们也算熟人，就给你个砸掉脚的一口价，五百文！觉得行领人走，不行，我就把这丫头五花大绑卖到窑子里去！”“好！就五百文！”徐甘霖一口应承，五百文买下了那个女孩子。

　　钱一交，那女孩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干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徐甘霖听女孩叫自己干爹，一下笑了，这鬼机灵的丫头，敢情是听到了他跟人贩子的话，真以为徐甘霖要她给自己做填房。

　　其实，徐甘霖也不过那么一说，压根没想让这闺女填房，他爽快地答应着。得知女孩比儿子小一岁，就对儿子说：“小树，从今天开始，这丫头就是你妹妹了，以后不许欺负她！”望着眼前鬼机灵的小女孩，小树笑道：“爹，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欺负妹妹的！”

　　女孩告诉徐甘霖，她叫刘梅芳，年方十五，山西人，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徐甘霖有心想给女孩子盘缠，让她回山西，可刘梅芳连自己家在哪个方向都搞不清楚，再说，这闺女一个人在路上，如果再碰到坏人可怎么办？思来想去，徐甘霖只好先把她带回家，待积攒些钱，送她回家，也正好去看看刘大哥和干儿子霖儿。

　　刘梅芳在徐甘霖家一呆就是两年，她人勤快，不仅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因为很小就开始学纺、织和针线活，人聪明手又巧，衣服鞋袜都拿得起放得下，冬棉夏单都不用这爷俩操心。徐甘霖高兴地不得了，自己也真有福气，年过半百捡了个能干的闺女。让他更高兴的还在后面，他发现，小树跟梅芳这俩孩子，相互看对方的眼神都多了层意思。徐甘霖是过来人，小孩子的想法哪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托邻居大嫂做媒，为俩孩子捅开了那层窗户纸。梅芳说：“干爹，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和小树哥结婚前，先找到我爹娘。”“行！明年咱爷仨一起去山西！”徐甘霖一口应承，他想等再攒些钱，就去山西，找梅芳爹娘，还有刘诚实大哥父子。

　　这一天，徐甘霖带着儿子出去做活，休息的时候，他看到儿子，从脖子上拿下一个饰物在手上摆弄。徐甘霖凑近一看，是一只小石佛。那只石佛，是一只胖脸圆肚的弥勒佛，虽制作不太精细，可弥勒佛的憨态，雕刻的非常可爱。

　　“这石佛，哪里来的？”徐甘霖一把夺过儿子手上的石佛，瞪大眼睛问。“是梅芳给我做护身符的。爹，你咋了？”小树被徐甘霖的表情吓了一跳。一听石佛是梅芳的，徐甘霖来不及跟雇主打招呼，拉着儿子就往家跑。

　　一进家，徐甘霖就急急火火问梅芳，石佛是哪里来的。“这石佛是我小时候，拉保保认的干爹，给我的护身符。”看着徐甘霖急火火的，刘梅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不对！”徐甘霖拿着石佛在屋里来回转。“爹，啥不对？”小树问。徐甘霖停脚看着小树和梅芳吃惊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被骗，在山西碰到刘诚实爷俩的事说了一遍。“这个石佛，是当年我自己亲手雕的，在山西时，因为身上没有他物，就把这送给了我那个干儿子霖儿。”徐甘霖疑惑地望着梅芳，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说：“不对，那是个男孩子！”

　　“干爹，我小名就叫霖儿啊！”听了徐甘霖的话，梅芳惊异地喊道。“不对！霖儿是个小子！”刘梅芳“哈哈”笑道：“干爹，是这么回事，我小的时候身子弱，算命先生说我命里有灾，要当男孩子养才能破。我十岁以前穿的都是男孩衣服！我爹叫刘诚实，拉保保那年我才三岁，所以记不住干爹长啥样了。”

　　听刘梅芳这么一解释，徐甘霖才知道，敢情这刘梅芳还真是自己的“干儿子”刘霖儿！三人都唏嘘不已，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徐甘霖感慨地说：“要不是刘大哥当年相助，我怕是早就客死异乡了！”“干爹，这就是缘分，不是干爹仁心宅厚，霖儿说不定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刘梅芳也感慨地说。

　　几天后，徐甘霖雇了辆马车，带上儿子和刘梅芳，踏上了去山西的路途，他要亲自把“干儿子”交到刘大哥手里……

（首发：《民间故事》2015年02期，编辑：张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