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活故事：母女

很多人说起媳妇，都会说媳妇对公公、婆婆不好，只对自己爹妈好。但是从来没人说女婿对岳父母不好，只对自己爹娘好。当然，这是中国千百年来的传统观念，民间一直就有“养儿防老”，而且，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这么想。在法律上，儿女对老人有赡养权，媳妇对公婆，女婿对岳父母，都没有赡养权。媳妇对公婆好，女婿对岳父母好，显示出来的是人性美德，也是对自己爱人的肯定。当你决定结婚，其实就是默认了跟她(他)同甘共苦，一起去承受人生中遇到的所有磨折，承担彼此所承担的责任。

今天讲的这个故事，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故事，当然，故事里的名字都是化名，我可不想惹麻烦，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看不惯咱们也只有不看，别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为了讲故事方便，咱们就暂叫她刘老太。老太太四十多岁才生了个姑娘，因为老两口也算老来得女，给姑娘娶了个名字叫宝珠。宝珠姑娘打小就是爹娘的眼珠子，虽然家在农村，可老两口却总是想方设法给姑娘最好的吃、穿和用。

宝珠八岁时爹生病去世，五十来岁的娘一个人拉扯着她生活，那时候还是大集体，刘老太在队里干完活，人家休息时，她就打猪草，挖野菜，带回家喂猪、喂兔子、喂鸡。鸡蛋给姑娘吃，兔子和猪卖了钱，除去日常用，其他的全花在姑娘身上。

这宝珠也争气，学习好，初中毕业就考上了中专。那个时候的中专比现在的211学校都厉害，因为考上了就意味着能吃公家粮。届时已是责任田分包到户，刘老太拼死拼活的在地里干，卖粮卖棉供姑娘上学。

宝珠毕业后分到市里上班，找的对象是同在市里上班的中专同学。村里人都很羡慕刘老太，“老嫂子，你是苦尽甘来了，姑娘跟女婿都在城里，你以后就去城里养老了。”刘老太也很高兴，她说：“还能干动，哪里也不去。你们是不知道，城里花钱的地多，我能干就少跟姑娘要。”刘老太种菜、种粮，姑娘跟女婿礼拜天回来就大包小包往城里提。

过了几年，宝珠生了对双胞胎小子。没人看孩子，宝珠两口子就把刘老太接到城里，让她看孩子。刘老太每天看着两个调皮的外甥，还要做饭、洗衣服。

老人家都对土地都有特殊的感情，刘老太不舍得荒了自留地，每个礼拜天都要回乡下种菜、种地。宝珠两口子很少带孩子，礼拜天老太太一回去，把两个人累得够呛，俩人就商量断了刘老太的去路，让她安心在家里带孩子。

他们也不跟老太太商量，就偷偷把老太太房子卖了。直到回家搬东西，才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不高兴也没了办法，反正就一个姑娘，早搬晚搬都一样。

转眼两个外甥都八岁了，刘老太也成了扔了七十往八十上数的人了。体力不如以前，也开始忘事了，菜不是烧咸了就是做淡了。姑娘、女婿嫌她衣服洗不干净，菜也做的难吃，开始自己下手干活。但每次干活，宝珠都借故呵斥老太太。老太太心里很难过，可再一想，这不全是自己打小惯的？

前几年，宝珠两口子换了大房子。先前是二室一厅，刘老太跟两个外甥挤一间，新房子是三室两厅，刘老太想：姑娘怎么着也得给自己那件最小的卧室。可哪知道，搬了新房子，三间卧室铺叠好，两个外甥一人一间，独独没有她的地。

刘老太沉不住劲问宝珠：“闺女，我住哪里啊？”宝珠说：“你老了，腿脚不方便，咱家没有车，收拾收拾，你就住在车库里吧。”“车库里冬天冷，夏天热，我……”老太太还没说完，就被姑娘打断了：“哪有那么多毛病！人老了神经反应慢，对冷热不敏感！”姑娘都这么说了，刘老太觉得再说多了也没用，安安稳稳去车库住。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刘老太腿脚越来越不利落，衣服洗的也懒了，身上便有股子味，宝珠不仅不给她打扫，还嫌弃她脏。姑娘都嫌弃了，女婿脸色更好不到哪里去。到了冬天，车库里冷，刘老太就天天窝在被窝里。宝珠家在五楼，老太太懒得爬，宝珠不喊她吃饭，她不动。

这一天，都过了饭点了，宝珠还不喊她吃饭，她便把着楼梯爬上楼。进门一看，一家人早吃过饭了。刘老太就说：“咋没叫我？”宝珠斜了斜眼：“吃个饭还得整天叫，你不知道掐着点上来啊。”“我咋知道你几时做完饭了。”老太太说。“老了真是没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宝珠一边说一边去厨房端出吃剩的饭菜。

老太太看了看剩菜凉饭，忍不住说：“你给我热热。”“毛病还不少！你是不是想累死我！不吃拉倒！”宝珠端起饭菜就进了厨房。刘老太以为姑娘去给她热饭，哪知道姑娘压根就没给她热。

老太太心里憋屈，眼里含着泪说：“宝珠啊，你爹死的早，娘辛辛苦苦的拉扯你大不容啊……”

“少给我忆苦思甜，你养了我十几年，我也养了你十几年，咱算扯平了！”宝珠耷拉着眼皮说。刘老太简直不敢相信姑娘会这么说。她扭头看了看女婿，女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装睡。老太太说：“好，咱娘俩扯平了！”说完就走出屋去。

出了小区，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她一边哭一边走，自己不知道以后该去向哪里。实指望闺女正好心情不好发脾气，可谁知道她在外面流浪了几天，闺女都没找她。刘老太白天在人家餐馆里捡点剩菜饭，晚上就窝在候车室过夜。有一天，她遇上两个外甥去上学。她问：“你妈没说找我回去？”外甥说：“姥姥，你回不去了！我妈和我爸早就把车库租出去了。我妈和我爸说，走了正好，一年好几千块到手了！”刘老太听外甥这么说，才知道姑娘和女婿早就想把她赶出来。

过了段时间，城里遣返流浪汉，问刘老太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刘老太说出农村老家名字，含着泪说：“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孤老婆子了。”

刘老太被送回村里，可按照规定有儿女的不能进养老院，村里就想把老太太送到闺女家，老太太这才哭着把姑娘赶她出来的事告诉了大家。老太太说：“你们要送我回去，我就死在你们面前！”村长叹了口气说：“算了，跟镇上的养老院商量下，每年从村里拿些钱给养老院里，老嫂子就住那里吧。”

后来村里人在城里遇到宝珠，对她说：“宝珠，你娘住在镇养老院里，你咋不回去看看？”宝珠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只发出“哼”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