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我的外公去世了。 这是我父母双亲里最后一位去世的老人,外公的去世,标志着我作为孙辈身份的消失,没有了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整个人生或许就是身份不断获得又不断逝去的过程吧。 外公的离世,没有太多的伤感,甚至有很多的祝福和羡慕。 外公在很多年前都预言自己会在八十三岁半时死去,而这个冬天他恰好83.5岁。听妈妈说外公去世的消息时,既震惊又惊喜,对于外公而言这是他生命最后的笃定,他没有惊慌失措,他准备好了一切迎接死亡。 妈妈说,来参加丧礼的老人都很羡慕外公的死法,甚至有玩笑说如果能这样死去,愿意多给死神五千块钱。 据大姨回忆,大前天早上如同所有的早上,她准备着早饭去叫外公起床,外公穿好衣服后说想在床上再坐一会儿,大姨想到鸡蛋还没煮好,就说那等会再来叫你。 等早餐好了,大姨去房间,外公又再次躺在了床上,已经气息奄奄,但是非常安详,所以我外公是在睡回笼觉的过程中离世的,没有痛苦,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冬天,外公符合所有人们常说的有福之人的死法。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见过太多被病痛折磨至死的人,时常想要多么幸运才能跳过“病”而“生老死”啊,就这点而言,外公无疑是幸运的。 关于外公的记忆有很多,他一生的故事也很长,可是随着他的离开,那些故事也会变成永恒的秘密。 而今想来,我最早的文学启蒙应该是来自于外公,《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的故事最先都是外公讲给我听的,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机,也还没有上小学,时间久远得我都快想不起外公讲故事的样子了。 但是周五妈妈给我发语音说,你外公走了时,脑袋里一下轰然响起,他曾教我读的一本书《增广贤文》: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整本书里除了开篇,我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 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 路遥知马力,事久知人心。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寅。一家之计在于和,一生之计在于勤。 宁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 现在想来,很多人生教义都是外公带给我的,自认为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对人性同样抱有质疑,想来想去,原来这些都藏在记忆中的《增广贤文》里。 冬至已至,外公没能吃到今年的饺子,但是我想他一定去了更好的地方。以此碎语,缅怀我尊敬的外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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