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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布什家族(Bush) 这是我很感兴趣的一个家族。布什家族应该是上述家族中为数极少的一个，连续四代人都不断遭遇选举失败，又不断努力的一个家族。 这个家族第一代涉足政治的是1950年的普雷斯科特·布什，一开始就遭遇失败，而且是连续几年都遭遇失败。普雷斯科特的父亲是一个机械制造商，到了普雷斯科特这里，他几乎是与父亲断绝了联系，完全靠自己努力起家，开办了一家康涅狄格州本地银行，成了银行家。 普雷斯科特的儿子老乔治布什跑到德克萨斯州做石油生意，老乔治的儿子小乔治布什则经营一支棒球队，另一个儿子杰布在佛罗里达州做地产商。也就是说，这个家族的人，真是以勤奋和持续不放弃的努力为特点，而且他们认准了，商业的成功目的就是为了从事政治。在对于公共事务执着上，这个家族与约翰·亚当斯有的一拼。 而且，这个家族的人，不论是老布什，还是小布什，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家族足够成为一个政治王朝，他们始终认为，一切得从头做起，每一代人扎扎实实开创自己的事业，然后涉足政治。 普雷斯科特毕业于耶鲁大学，受父亲的影响，进了知名的骷髅会。当然，这个骷髅会为他后来事业的成功奠定了很强悍的人脉基础。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为骷髅会里认识的富豪子弟打工，做销售。在康涅狄格州，普雷斯科特与他的朋友们合作，促成了哈里曼有限公司与布朗有限公司的合并，成了哈里曼布朗兄弟公司——华尔街最大的投行之一。此后，普雷斯科特一直在这个公司里任职，还兼任过17家上市公司的董事。 普雷斯科特把自己从政的愿望，放在了儿子身上。大儿子乔治·H·W·布什（即后来的老布什总统）也从耶鲁毕业，19岁毕业就参军成为海军少尉——普雷斯科特没有过度保护，也没有去干涉，而是让这个雄心勃勃的儿子自己去闯荡。乔治在二战期间执行了58次飞行任务，还被击落过，后来成了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老布什在2018年以94岁高龄去世，美国全国悼念，不是没有原因的。 普雷斯科特也没闲着，战争期间为全国战争基金这一类组织募集了近百万元的款项，作为泛美航空公司的董事，帮助美军建立了十几个空军基地。他在泛美的同事兼好友杜勒斯，后来成了中情局官员，在哈里曼布朗兄弟公司的同事罗维特后来成了国防部长——这就是他建立的人际平台。 1950年涉足竞选政治，普雷斯科特成为共和党的候选人，却一连遭遇两次失败，他发现自己在政治领域可远没有在商业和金融领域那么顺手。直到1954年，他才成为共和党决议委员会主席。普雷斯科特有一点理想主义，不过当然实用主义更多，他倡导种族平等和废除隔离。 大儿子乔治此时却离开了父亲，没有到父亲所在的银行或者企业去工作，而是自己去了德克萨斯州，要开启自己的事业。德克萨斯州在那个年代正是拓荒发展时期，吸引了全国大量年轻人前往。乔治看中的是石油行业，这个行业当然门槛很高，本就是重资产型行业，需要巨量的前期投入。 乔治还是非常小心地避开父亲的直接资助，从其他朋友那里筹钱，成立了“萨帕塔石油公司”。石油公司让乔治在40岁之前就成了富翁，从此，乔治也仿效父亲开始投身选举政治，一开始为德克萨斯州共和党工作。相比他的父亲，乔治的政治立场是极右的，极为保守的自由派立场——一如同样石油出身的前辈洛克菲勒。 1964年乔治第一次选举战以失败告终——他的极右主张受到了日益增多的黑人选票的反对。失败之后，他全面调整自己的主张，从极右向中间靠拢，提出要修订共和党的政策，要更加宽容和积极，并且很聪明地把党内资金存放到一家黑人开办的银行，开始赞同和推动之前他一直反对的公民权利法案。1967年他成了国会议员。开始引起共和党高层的注意。 这就是选举政治的特点，你可以说这都是些投机取巧没有立场的政客。但就是这么一种公开、透明的选举机制，把诸多政策建言和观点，都拿到公众面前接受民意的考验，就像把产品拿到市场上接受消费者挑选一样。 为了获取选票，政客们必须对原有的观点和政策，按照选民实际需求和偏好来进行修订。这个过程，不就是让政策从理论，逐步走向可操作层面的过程吗？不就是让政策逐步社会化的过程吗？ 乔治经历了两次选举之后，风格越来越偏向他的父亲——持有中间道路，走温和保守路线。1968年，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乔治冒险选择了竞选参议员，他渴望更早地获得更高任职。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因为一旦他竞选参议员失败，那么众议员的职位也就没有了。然后他失败了。 此时乔治已有了两个儿子，小布什和杰布。不同于父亲，这两个儿子都在德克萨斯长大，而且上的都是安杜福贵族学校。小布什在学校里学业和体育两项都不突出，不过很早就展现了对政治的兴趣——他倾向于右翼保守，杰布则倾向于社会主义。 在六十年代末，正是嬉皮士运动和反越战时期，两个小年轻成天在校园里参加各种运动。小布什平均绩效只有C等，却因为祖父和父亲的关系，进了耶鲁。在耶鲁，他也照例被骷髅会吸收进去，不过他完全不像父亲那样投入，他显得要玩世不恭得多——公子哥儿一个。他毕业之后换工作就跟换衣服一样勤快，而且还酗酒，因为醉驾被抓过。他唯一成型的想法，就是仿效父亲成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 尼克松总统后来安排没有了政治任职的乔治去联合国，这让乔治得以经受外交技能的锻炼。 1973年乔治当上了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恰值水门事件爆发，为了共和党的荣誉，他不遗余力地为尼克松辩护，结果反而使自己的形象受损。接任的总统福特本来考虑要让乔治出任副总统，也因为乔治与水门事件的牵连而放弃。不过也正因为此事，让乔治对于共和党事业和总统的忠诚得以闻名。乔治由是被福特总统安排成了驻中国大使。 不久乔治又从中国大使的位置上到了中情局。实际上，当特务头子一般而言就意味着政治生涯的结束，这对于乔治而言肯定非常不利。不过乔治此人的品质就是如此——一切按老板安排来办，到哪都老老实实干活。 与此同时，他的宝贝儿子小布什则在酗酒之余考上了哈佛的MBA，读完MBA后的小布什，终于开始走上正轨——1975年，在德克萨斯开始创办自己的石油公司。但他没有父亲的好运，第一次勘探就失败了。 而且，小布什比老布什更早开启了对公职的尝试。弟弟杰布一开始也是个浪荡公子，还吸毒，不过家境好就是不一样。杰布读完大学很快就摆脱了这种烂状态，在父亲安排下进了德克萨斯商业银行工作。这家银行恰好是专门为石油行业服务的银行，当时多数客户都是在拉美区域开采石油的公司，杰布在大学期间修了拉美文化，这让他得以在这家银行里脱颖而出——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父亲老乔治的安排。有了这样的好平台，杰布得以展现出他在人际关系处理上的天赋，也开始涉足政治。 为了父亲乔治的竞选，家族都被动员起来，两个儿子毫无疑问地成为竞选团队的中坚力量，开始了非常专业化也很商业化的运作，把家族牵涉到的两代人积累的人脉关系都进行了梳理，逐个联系和活动。又有什么比竞选活动更能锻炼年轻人的政治活动能力呢？ 乔治后来在里根总统任下当上了副总统。这算是对他前期兢兢业业服从安排的一种报偿。 其后，杰布又利用父亲作为副总统的地位，帮助佛罗里达州州长竞选，由此自己也成为了佛罗里达州的商业部长。 1988年，乔治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总统。从1950年算起，三代布什人用了38年时间，建立起了一个政治王朝。 老布什总统见证了冷战的结束和苏联的垮台，这也算是这个家族的一大成就。他发动了海湾战争，而且是采用的是春秋战国的方式——通过联合国采取行动，避免让美国独自挑头，承担一切风险——一切都要师出有名，这个师出有名，是对全世界喊话，而不是关起门来只对国内老百姓喊话。在战争进展到可能出现不可控局面时，他果断放弃了原来的目标。 小布什在父亲任总统期间，开始进军体育行业，经营起了职业棒球队，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成为公众人物，准备竞选州长。弟弟杰布也在筹备竞选佛罗里达州长。小布什巧妙地利用宗教，尤其是天主教福音派，属于天主教中的右翼，来获得德克萨斯州特定群体的支持，最终获得了成功，成了德克萨斯州州长，成了家族中第一个州长。杰布在第一次竞选中落败，其后又再次挑战，终于在1998年也成了佛罗里达州州长。 经过半个世纪的奋斗，家族出了一个总统，两个州长。这还没完，2000年，小布什以最小差额选票险胜，当选美国总统。而小差额就恰好出现在他弟弟杰布当州长的佛罗里达州，而且负责重新计票的法官，又恰好是老布什总统手下的前国务卿。呵呵。 小布什总统经历了911事件，但他非常恰当地处理了危机，借助灾难性事件让自己成为全美最受尊敬的人之一。到现在，这个家族还有杰布的儿子小乔治，在州土地局任职。 2018年，老布什总统去世，还受到了全美的纪念。这个家族真是强悍。 18.克林顿家族（Clinton） 这是一个晚起的家族。比尔·克林顿出身于农村中产阶级的下层，他父亲是一名旅行推销员，和之前我们说过的休伊·朗一样，他的母亲也出身工人家庭。父亲很早就去世了，继父是个酒鬼。 不过家里还是有足够的资金让比尔完成最好的教育——乔治敦大学和牛津大学，通过名校，他结交了最为有用的上层圈子朋友。比尔也属于那种很早就明确了自己目标和定位的早慧型人——从政。 早在1972年他还在读乔治敦大学法学院期间，就争取到了给参议员麦戈文当助理秘书的工作。他有一次对麦戈文的竞选团队经理说：我会竞选公职，有朝一日我会成为阿肯色州州长，然后，有一天我会打电话给你说，我要竞选总统了，需要你的帮助。 他在法学院遇到的希拉里，也不过出身于芝加哥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一个小企业主，参加社区的一些政治活动。希拉里和克林顿真是一个套路——从小就对政治有极高的兴趣，17岁就开始研究民主党选民的构成之类的问题，希拉里的独立意识极强，即便确定了和克林顿的恋爱关系，她也将之定义为合伙关系。 两人毕业之后，希拉里去了律师事务所，比尔则继续为他喜欢的参议员麦戈文的竞选团队工作。比尔第一次国会竞选以失败告终，不过很快就被选为阿肯色州检察总长。希拉里则一直担任了国会的儿童事务法律顾问。期间，两人一直处于负债累累的状态，主要靠希拉里的律师工作挣钱。 1978年，比尔终于选上了阿肯色州州长，期间的竞选过程基本上都是希拉里在操控。这些过程都让希拉里成为了一个出色的选举政治经理人。到比尔成为总统之后，希拉里依然是这位总统的核心支柱之一，她在白宫有办公室，负责医疗改革这个最为头疼的一块业务。 即便是在比尔卸任之后，希拉里依然活跃于共和党前沿，继续她在白宫的纵横捭阖，两次成为参议员，并且获得了总统提名。竞选总统败于奥巴马之后，她成了奥巴马的国务卿。任期内走访了112个国家——创下了美国历史上的纪录。 他们的女儿切尔西，在父亲任总统的八年时间，以及母亲在白宫的十多年时间中，接受了最高层级的政治熏陶，走遍了全世界，与各国政要都有过接触。后来切尔西拿了博士学位，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并且还经营父亲创立的慈善基金和总统图书馆。她还真有继续父母的公职经历的潜力。 全书内容完毕，纵观上下三百年各显神通的家族涨落，可以管窥美国政治的基本特征。虽然同为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也源自英国立宪议会民主制，但美国的总统-政党议会体制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美国政治运作的商业化特征极为明显，完全可以说这就是个商业政体，但它治理出来的国家，展现出了惊人的包容力、竞争优势，在遇到外部威胁和挑战时，又能展现出凝聚力和国家意识。 我们常笑他们国家历史短，可是从统一国家单一政体的稳定存续时间来看，英国持续了四百年，美国持续了两百三十年，包括新中国在内，没有哪个国家超过他们。 稍微地了解一些不同于国内网络宣传上的历史与实情，有助于我们长远地看到中国与世界应如何互动和相处。 有趣的家族政治，政治家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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