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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众号所发文字、视频和图片欢迎转发、分享、赞赏、评论和转载（纸媒刊发请联系我们并注明出处） “深圳文学杯”第六届“田青打工文学奖”应征稿  给驼背爸爸 136块钱 吴春丽\深圳市坪山区 图为驼背爸爸 2020年1月30日晚8点，我从深圳出发，目的地是：广西。 刚下车，是早上的七点。眼尖的我，一下就看到等候在汽车站门口的驼背爸爸。76岁的他，远远地看到我之后，快步奔向我。我欣慰他还能有一双利眼，但我也心酸他的驼背，我真怕他走着走着就会摔倒在地上。我手上拿着一袋很沉很沉的衣服，我飞快地奔跑，我在心里想着，我多跑一大步，爸爸就会少跑两小步。 这时，不算很冷，我穿着两件衣服，感觉正合适。爸爸却穿了好几件衣服，我数了数，里里外外穿了五件。也许是因为赶时间，中间有件衣服没有拉好，将衣服撑起一个鼓包。我伸手去帮他理了理衣服。衣服理顺了，爸爸看起来更帅。 回家之前，我这样打算：下车之后，先到超市买些好吃的食品，以大包小包的方式，隆重地回到我久违的农村老家。我真没想到，爸爸会主动地来接我。有爸爸接我，我回去必须隆重一点。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要给他一个礼品，让他高兴高兴。可我手上没有任何礼品。我要怎么办？情急之下，我想到我手中的小包。我有一个备用小包。在深圳，每天出门之前，我都会带上它。里面有136块钱。而这136块钱的准备是有讲究的，分别是1张50元、3张20元、1张10元、2张5元、6张1元。我储备钱时有一个习惯，喜欢把钱的边角折叠好，将它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为了能让它们整张地放入包内，我特意买了个不算小的小包。 当我把这136 块钱恭敬地递给爸爸时，他首先惊讶于我对钱的保管。 “跟新钱一样。”他微笑地说。 他并没有马上接过我的钱，他推了又推：“你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 看我执意要给他，他才不得不拿到手里。拿到钱之后，他并不急于放入口袋，他把钱高高举起，高过他的眼睛，仿佛在向晨光和周围的行人炫耀他刚领到的新礼物。他像欣赏一件宝贝似的，一张张地看不同币值的钱。 他轻轻地抚摸着每一张钱，像在接受一份细心的关爱。是因为一年没有见面的缘故，他才会如此喜欢我送给他的这份礼物吗？人至老年，我想他对钱财已经看淡，他此刻享受的是女儿对他的关爱。他也许在想：我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给我零花钱了。 突然，他把声音放低，眼睛有些湿润，说：“我觉得这些钱，每一张都有你的汗水。” 听到爸爸这么说，我快速地扭过头。他的话击中了我。我瞬间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可人至中年，我又怎么能在他面前哭。我按住自己的脆弱，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毕竟爸爸是见过风雨的，他以一声哈哈大笑扭转了局面：“我带你回家。” 到家后，吃过晚饭，爸爸兴致勃勃地问：“这136块钱背后有个什么故事？”我想了想，说：“在深圳上班时，我手机在使用了几年之后，手机电池就不耐用。这时，我跟大多数打工妹们一样，喜欢把钱放在手机里。出门买菜、去超市购物、网上购物，全都是通过手机来支付。” 爸爸听到我说手机支付，打断了我：“现在手机真是先进，我看过人家用手机对着照相。” 听到爸爸说照相这个词，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纠正他：“那是扫码，不是照相。” 爸爸催我，叫我接着往下说。 我看爸爸听着有精神头，就往下说：我在工厂上班。工厂加班加点是难免的。可我所在的工业区公交车运营的最后一趟车是20：30。有时候，我要加班到21点甚至更晚才能下班。 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个细节。那是我刚到一家新公司做会计，刚接手时，业务不熟悉，为了更快地熟悉客户和账目，我每天主动选择加班。有一个晚上，我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我竟然工作到凌晨两点。我给老公打电话，他说他出差了，不能来接我。这时公交车早就停运了。我跟同事之间还不太熟悉，也不方便给同事打电话，怕打扰同事。怎么办呢？走路回家要50分钟。这时的我，算起来已经连着上了16个小时的班，疲惫到脚发软，哪里还能走50分钟的路，估计走上5分钟就要把自己给放倒在地上。最后我只能选择坐摩的回家。当我安全到家之后，我想，我胆子真大，竟敢半夜坐陌生人的摩托车回家。后来一想，我长了一张安全脸，又满脸沧桑感，摩的司机绝对不可能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多想和爸爸分享一下这个细节，我更想让爸爸给我一些鼓励。可我不敢，我宁愿让这个经历烂在肚子里，也不想爸爸为我担心。我只想和爸爸分享我的甜，我吃过的苦，我自己咽下。更何况，当我熬过了那个辛苦的过程，后面的打工路顺畅了许多。 我接着说，太晚下班怎么回家？一是坐摩的，二是花50分钟走路回家。然而不管是以哪种方式回家，我都害怕手机没电。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我准备了136块的零钱，以作备用金。 当我说出备用金三个字，我立马就后悔了。 爸爸掏出我给他的136块钱，说：“你拿回去吧。这是你给自己的备用金。我现在才知道你在深圳这么不容易，竟然有时候要加班到那么晚，你一天上班时间要11个小时以上，太辛苦了。” 图为作者 我把136块钱往爸爸手里塞，我叫他坐下听我继续说。 我告诉他：“有一次，我坐公交车，由于出门太着急，我竟然忘记带备用金，当我坐上公交车之后，才发现手机里只有1%的电，当我准备扫码时，手机自动关机了。这时候的我不知如何是好。那天我坐的是小型公交车，这辆车的车费是一块钱。司机听说我的情况后，说给我免单。但一个看起来像是打工模样的中年男子看出我的难为情之后，主动帮我给了一块钱的现金。” 爸爸听到这里，激动地拍手，连声说：“深圳还是好人多。司机好陌生人也好。” 我还告诉爸爸，136元钱的备用金我随身带着出行将近两年，使用率是零。“既然我都用不着，我留着它干嘛。我忘了告诉你，我还有随身带充电宝的习惯，手机一旦没电，我就会使用充电宝。” 爸爸听我这么一说，放心地接过136元钱。“这是深圳带回来的钱，有你在深圳打工的汗水，我收藏着。” 突然，爸爸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很认真地问：“你在深圳是做什么工作的。” “会计。”我说。 爸爸想了想：“那你不用经常加班的，只是偶尔加班，是吧？”我佩服爸爸的记忆力。 “我前面跟你说过的，有时加班，其实就是偶尔加班。不会经常加班的。”我说。 爸爸听我说到这，把136块钱拿出来，说：“你这加班少，是不是工资就会低。你在深圳是租房住，平时花销也大。不像在家里，门前有自己的菜地，想吃青菜任吃，听说深圳买根蒜都要几块钱的。你这136块钱拿回去，你多少能买点好吃的。你看你这么瘦。” 我告诉爸爸：“我这是达标的体重。现在坐办公室做文职的工资待遇都比以前好多了，不是靠加班的。你想象不到吧，我上班的工业区，里面专门有个大院子，是用来给员工们做停车场用的。为什么工业区的公交车这么早停运？因为需求量不大。现在很多工友都买了小轿车，上下班都是开车。” “你也买车了，你为什么不学着开开？”爸爸问我。 “我胆小。”我说。 “几百万的货款都敢拿什么盾去转账，开个汽车还不敢开。胆小鬼。”爸爸故意“嘲笑”我。 “我这是像你。你每次上街都是坐公交车。妹妹也买车了，你从来不叫妹妹开车来接你去出街。所以我在深圳每天上下班都喜欢坐公交车。这叫绿色出行，谁出行谁知道。现在这社会不是谁有车谁牛逼了，是谁有车谁不开才牛，因为他知道绿色出行人人有责。”我逗爸爸。 爸爸听我这么一说，看了看他手中的136块钱，说：“这深圳带回来的钱，味道跟我们这里的钱完全不一样。是属于深圳特色的味道，有股创新味，还有股浓烈的人情味。反正是我喜欢的味道。我一定要好好地保存起来。” 看着驼背爸爸收下我的136块钱，再次回想起当初我在接手新工作时吃过的苦，真的太不容易了。或许，每一个还能在深圳街头行走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我总觉得，能留在深圳生活的人，都是敢闯者。 作者简介：吴春丽，广西人。做过流水线作业员、营业员、服务员、文员，还开过服装店。2005年，开始写作。现为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深圳市文学学会会员。作品散见《深圳青年》 《女报》 《江门文艺》 《宝安日报》等。  （注：本平台所发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平台观念与立场。如涉嫌抄袭及语句不当等行为由作者承担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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