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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征文] 偷吃了一块西瓜 \曾青艳

 扬美文化 202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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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文学杯”第六届“田青打工文学奖”应征稿

那年,偷吃了一块西瓜

曾青艳\深圳市宝安区

“妈妈,我的西瓜掉地上了,还能捡起来再吃吗?”快五岁的女儿用带着害怕和惊慌的眼神,抬着头问我。烈日下,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汗水,正顺着脸颊往下流。我边给女儿擦汗边唠叨“怎么这么不小心,三块钱的西瓜还没吃一口就这样被你浪费了”“妈妈说过,掉地的食物是不能吃的,你不记得了吗?”女儿听出了我的责备,低着头,双手不自在的捏着裙角,母女俩的眼睛,同时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块西瓜,在六月的太阳照射下,格外的红!

“妈妈,我还想吃西瓜,能再买一块吗?你还有三元钱吗?”或许是因为玩的太疯,也或许因为太阳着实太烈,女儿再次用请求的眼神凝视着我。“孩子,我们不能浪费食物,所以你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知道吗?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小时候是很难吃到一块西瓜的,若是这时爷爷在我们身边,肯定是不愿意把地上的西瓜放垃圾桶了”“好的,妈妈”女儿飞快地走向了卖西瓜的小摊位,看着她扔捏着裙摆甩来甩去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的垃圾桶,思绪飞翼,想起孩提时的我,想起年幼时偷吃的那块西瓜……

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样子,那个时候,整体生活水平都不高,能吃到的水果就是自家树上的桃子李子了,但都在还未成熟之时,被我们这群饿急了的孩子们偷吃掉,根本没有让果子成熟的机会。

六月天,太阳的火烈,简直想把在田间干活的农民们蒸化,金灿灿的稻谷,在摇摇欲坠,等着农民伯伯们去收割,父母更是起早贪黑,忙于双季水稻的收割和再插秧。一天,我正在晒谷场里翻晒谷子,老远就看到母亲肩膀上挑着一担谷子,怀里还抱着个西瓜,像保护幼小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的被母亲揣在怀里。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竿杖(用来翻谷子的)飞奔向母亲。“妈,这是哪来的西瓜,你买的吗?”“妈,现在能切开吃点吗?我好想吃,我口干”“妈,爸怎没和你一起回来”西瓜不大,也不知道有几斤,反正是我一个人能一次性吃完的那种。只见母亲放下肩上的担子,边擦汗边说道“把西瓜放水桶里,先让西瓜凉下,是一个伯伯给的,他们种了西瓜卖”母亲指着家门口那山,山的那一头,正是那个伯伯种西瓜的地方。

没等父亲回来,母亲经不住我的再三请求,切开了那个“来之不易”的西瓜,“好红呀,好好吃,妈,你也多吃点”只见母亲拿着一小块在那慢慢吃,而我狼㖔虎咽,生怕西瓜飞了似的要一口吃完它,哪怕从嘴角里流出来的西瓜汁,也要用舌头把它再添进嘴里。一个西瓜,母亲只吃了一小块。我是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里送,吃到只剩最后一块西瓜时,母亲一把把我伸过的手打了回来,“这块给你爸留着,他还在田里干活呢”母亲边说边收拾起最后的那块小西瓜,用大碗装着放进了餐柜里。转过头又对我说“不要偷吃哈,这是给你爸留的,搞双抢很累,你爸肩膀都脱皮了”。

好不容易得来了个西瓜,其实母亲也是特意顶着大太阳拿回来给我吃的。而父母,只是占了点西瓜边,尝个味而已。但是年幼的我并不满足。趁着母亲再次拿着斗笠出门,我心中窃喜。盯着母亲走远后,猜想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我急切的走到厨房的餐柜前,打开餐柜门,那块小小的西瓜,还流了些西瓜汁出来在碗里了,整个餐柜里,唯一能吃的东西,就是这块西瓜,其他就是盐,碗筷等!我的小时候,母亲的一向习惯就是把对于那个年代好吃的,都放进餐柜里,而记忆中的家里,唯一的好吃的,也只有白砂糖,有时餐柜空空,白砂糖都没有。

赶紧拿起那个碗,偷偷地躲到父母房间的门角落里,口水咽了再咽,看着它,心里矛盾着:吃不吃,要不把它吃了吧,好甜呀!恩,吃!脏脏的手伸向了大碗。忽然间,卷缩在门缝里的身体打了个寒颤,是母亲回来了吗?外面有声音,赶紧起身把碗藏在身后,出来看下,什么都没有,自已吓自已的,再看看这块小西瓜,已经被我弄了点灰尘在碗里了,可能是挤在门缝里落下的灰尘。哎!还是不吃吧,父亲在田里很累的!母亲说了,这份西瓜是父亲的,父亲都没吃过西瓜呢!在矛盾的心里打击下,小步小步的又把碗和那份西瓜,送回了餐柜。关上餐柜门,别让该死的老鼠吃了。

心恋恋不舍那块西瓜,那块甜甜的西瓜。要不还是吃了吧,父母这么晚还不回来,都快要煮午饭了。嗯,吃了,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买很多西瓜来给父亲吃,补偿他,我也可以挣很多钱来给他。想到这,心里矛盾没有了,也有勇气打开餐柜门了,因为想着这不是偷来的,是我长大了会还的。当再次拿起那块西瓜时,内心是高兴的,嘴角是上扬的。边吃边擦嘴巴,以后等我有钱了,我买很多很多西瓜给爸吃!

做午饭时间,母亲回来了,带着满身的汗水和疲惫。身后的父亲更是,脱光了衣服的背上,被太阳晒的红红的。我赶紧找来凳子和蒲扇,让父母坐着休息会儿。然而母亲全然不顾疲劳,直走厨房去开餐柜。“你偷吃了西瓜?不是说那块西瓜给你爸留着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心疼你爸?今天午饭你别吃了,现在就去田里干活,不用你翻谷子了”,听着母亲嚎叫般的呐喊,我低着头。

劳累的父亲坐在凳子上扇着蒲扇,时而还给我扇两下风,嘴角还挂着笑容,全然不知母亲在向我呐喊着什么(父亲是聋哑人),还手势让母亲不要对我凶,更手势指着箩筐让我看,我能读懂父亲的手语,意思今年是个丰收年,一亩田产量多打了几十斤谷子呢。看着父亲那满足憨厚的笑,看着父亲握着蒲扇在空中比画的手,我流出了后悔的泪!

如果,父亲不是哑人,他知道我偷吃了他那份西瓜,他会像母亲那样骂我吗?带着内疚的心抬头看父亲。父亲站在屋檐下,正目视着家门口外那一片黄灿灿的稻谷田,手中的蒲扇不停地在扇着,毒辣的太阳在他的背上留下深深的晒痕。年幼丧母的他,因为高烧没及时医治烧成脑膜炎,导致了语言一级残疾,八岁就被爷爷送出拜师学艺,好在上天眷顾,学了一门好匠手艺,并在四十岁结婚生子得到我。父亲的半生是痛苦的,但他吃的苦中苦,不向生活的苦难低头。反而是我,视父母的辛苦不顾,贪懒的满足自已的嘴脸!母亲,也非完全怪我,母亲心疼我,也心疼她的丈夫,我的父亲。母亲常说:这个家,是要靠父亲的体力支撑;这个家,是要靠父亲的艰辛来维持;虽然他不会说话,但他心里明白,谁是他最重要的人,谁是他拿生命在爱护的人……

时光荏苒,转眼我将过半生。每当路过那些摆着西瓜的小摊位,每当见到那一块块红红的西瓜,就会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听一听那些小商贩的叫喊声,那些商贩在烈日下忙碌的身影,好似当年的父亲,看一看那些甜甜的西瓜。曾经,为了一小块西瓜,我偷吃了本属于父亲的那一份;曾经,为了一小块西瓜,我躲在门缝里听外面是否有来人;曾经,为了一小块西瓜,我违背了内心。或许,这将在记忆里保存一生,一生都是欠父亲的一块小西瓜,一生都是欠父亲的一句:对不起!

本期摄影:李智杰

    注:歌曲《南方以南》作词:田地  作曲:印青  演唱:孙琪(深圳市文学学会理事、青年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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