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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凌晨，接到朋友传来的噩耗：沈福存老师走了——得知这一消息后，我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和沈老师交往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久久不能入眠。 多年以前，曾帮助老先生记录艺术经历，因为种种原因吧，这份文稿未能被采用，今天节选一段发出来，深切的缅怀沈老先生。 首演“苏三” 1955年，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进入了突飞猛进的阶段。全国人民都积极地投入到了大西北的建设之中，一时间群情激越，国家对大西北的开发轰轰烈烈展开了。就在这时候，一条“宝成铁路”正在艰难地向秦岭腹地延伸着…… 当时，我们广大京剧工作者也没有袖手旁观，积极投入到了支援大西北的慰问活动之中。根据有关部门的决定，四川省成立了以李大章省长为团长的前沿慰问团。 沈福存主演《玉堂春》饰苏三剧照 就在1955年，元旦刚过，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年轻的沈福存跟随“四川省慰问宝成铁路建设者”工作队赴陕西去演出。正当他们巡回演出到了秦岭的时候，接到了到“灯泡山”慰问演出的任务。所谓“八百里秦川”，秦岭的山势险要是出了名的，但更可怕的是秦川的气候，冬日的严寒令人望而却步。慰问团要去的灯泡山是秦岭的至高点，当时的严酷条件就可想而知了。这时，工地的工人们提出要看京剧《玉堂春》。突然接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全团上下都傻了眼。当时山上工地的温度是零下19摄氏度，再说演出队根本没有剧场演出的条件，都是在工地临时搭的台子。戏班里有一句行话“热不死的花脸，冻不死的青衣”，是说戏曲中花脸的装扮，不论天气多么暑热都要贴身穿上厚重的胖袄，以显示其体格的魁伟；而青衣不论天气多么寒冷，总是穿着单薄的衣服，以示女性之柔弱。因此，在戏曲舞台上花脸的耐热，青衣的耐寒，既可以说是职业的需要，又可以说是一种硬功夫。可面对这冰天雪地，功夫再好的“青衣”也不愿意出演只穿一身罪衣醉裤的“苏三”啊。但是，慰问队对观众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的，看到工人们不畏严寒，为祖国为人民流血流汗的时候，沈福存被深深地感动了。他找到团领导，主动要求出演《玉堂春》。当领导作出同意的决定以后，刚满二十岁的沈福存既兴奋又紧张。激动是因为这次演出是他第一次正式演《玉堂春》这出唱做并重、青衣花衫两门抱的大戏；紧张的是天这么冷，风这么大，万一“台词”被大风给顶回来可怎么办呀？！ 沈福存后台化妆 为了第二天能把戏演好，沈福存连夜默戏，一边休息一边抓紧时间复习唱腔。天快亮时时候，慰问队一行终于到达了灯泡山工地。大雪下了一夜，高山大川都披上了皑皑银装，天地间迷迷蒙蒙的。远处连绵的群山像一条条银龙在空中漫舞，似乎是在欢迎艺术家们的到来。工人们早早的就听说了要有慰问剧团来，特地在山腰选了块平地，精心用土夯实，这就算舞台了。沈福存就要在这个舞台上演出他精心准备的《玉堂春》“三堂会审”一折。 沈福存主演《玉堂春》饰苏三剧照 “后台”的化妆紧张而有序，沈福存从容地换上戏装。顿时，他的全身似乎是被寒气紧紧地裹了起来。女主人公那件红色的罪衣往身上一套，薄得就像一张纸，冻得他直打哆嗦；再看看纸糊的鱼枷、摸摸头上垂下的一缕假发……浑身上下没有一样能御寒的东西。随着手脚很快被冻麻，沈福存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他不禁暗暗地想：今天这场演出，也许是海拔最高、天气最冷的一次“起解”了。就在这时，师姐慧敏和慧兰姊妹俩赶紧过来照顾师弟，他们不停地用热水袋在他胸前背后滚揉着，企图使他尽量暖和些。就在这时，场上的锣经响了，沈福存就这样穿着薄薄的行头，在零下十九度的严寒里，披枷带锁地登上了“舞台”。 也许当时的恶劣环境深深地感染了沈福存，今天的“苏三”格外楚楚动人。“苦啊----”，一声凄苦的叫板，观众的心全被舞台上的这位饱受磨难的古典美人“揪”住了。上场以后，沈福存放眼望去：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那一张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双对戏曲渴望的眼睛、像一束束阳光温暖了他的心田。沈福存唱着唱着，似乎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是在彻骨的严寒之中演出。《会审》一折中，台上的苏三只能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仿佛刀割的一般，他牙齿咯咯打着颤，但是他始终强忍着，强忍着。那情不自禁微微颤抖的样子，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苏三受审时的害怕心情。观众被沈福存高超的的艺术魅力深深的折服了，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掌声。那声音发自肺腑，那声音振奋着人心，以至于五十多年过去了，每每回忆至此，已到暮年的沈福存老师还时时地陷入沉思……这里描述的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国社会基层的一个侧面，不可否认的是多少年来，不管你是“官”还是“民”，对戏曲的欣赏都是和自身的生活经历以及社会经历分不开的。所以，才有了“台上的疯子“和“台下的傻子”。 沈福存主演《玉堂春》饰苏三剧照 四十分钟很快地过去了，直到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时，沈福存才意识到戏已经演完了。他刚走下台，几个师姐扑上来又用热水袋往他的身上捂，并伸出温暖的双手暖他的脸。慧斌师兄也紧紧地抱住了他，恨不得把全部体温传给这位小师弟。 这场演出令沈福存终生难忘。那一年，他整整二十岁。 沈福存先生一专多能，不但青衣唱得好，老生、小生、现代戏都拿的起，放得下。 沈福存主演《闯王旗》饰李闯王剧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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