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提高医术，500多年前医生用它练手

为了提高医术，500多年前医生用它练手

（本文载于《科技日报》2021年11月3日第8版，有修改）

 针灸是我国特有的治疗疾病的手段，是用特质的金属针或灸草，刺激患者穴位，以达温通经脉、调和气血功效的疗法。我国的针灸疗法有着悠久的历史。如据西汉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史记》卷一百零五记载，春秋战国时期名医扁鹊采用针灸刺百会穴的方法，治好了虢国太子的“尸厥（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病。在宋朝时期，出现了针灸铜人，可完整、准确、长久地展示人体腧穴（穴位的学名）与经络。据南宋学者王应麟所撰《玉海》卷六十三、明代藩王朱橚等人编撰的大型方书《普济方》卷四百零九等文献记载，北宋天圣五年（1027），翰林医官王惟一等人铸造了我国最早的针灸铜人。其高度与正常成年人相近，外壳可拆卸，可以看到里面器官及所在部位；体表刻有针灸经脉线及穴位名称，有利于观者对于人体穴位的了解。此后的数百年内，不断有官方或个人铸造针灸铜人，而故宫博物院藏嘉靖时期的针灸铜人（图1），则具有典型代表性。

图1  针灸铜人像

故宫藏针灸铜人为男性裸体造型（图2-图3），高约92厘米，肩宽约33厘米，站立姿势。铜人头部有发髻的轮廓，嘴做微笑状，平视前方，小腹微鼓，双脚微微分开，脚尖朝前。铜人的双手下垂于身体两侧，右手张开，掌心向前，掌尖朝下；左手的掌心朝身体一侧，拇指与中指弯曲成环形，以表现出古代穴位的测量单位。在古代中医学中，“一寸”的确定有若干方法，其中之一即为患者中指第一、二指节横纹头间的距离，又称“中指同身寸”（图4）。如南宋著名针灸学家王执中所撰《针灸资生经》卷二载有“今取男左女右手，中指第二节内庭两横文，相去为一寸。”

图2  针灸铜人正面

图3  针灸铜人背面

 图4  中指同身寸

铜人为实心造型，不能被拆分。尽管其历经时间长久，色泽已发暗，但是被铸造时腧穴位置及名称、经络线、修补痕迹等标记仍然很清晰（图5）。铜人全身体表刻有665个腧穴，用圆圈表示；有错金楷体书写的穴名358个；有十四经络线；有枕外隆突、脊骨棘突等解剖标志。铜人雕工规整，造型优美，铜质坚密，各个部位的比列协调，重要的体表部位标注明确，为精美的医学文物。铜人原被存放于太医院的药王神殿里，民国时被移存至现址，清代御医任锡庚所撰《太医院志》之“铜神”亦有上述内容的相关记载。需要说明的是，太医院是服务于皇室成员的医疗保健机构。明清时期，太医院的位置主要在今北京市东城区东郊民巷西路口附近。

图5  铜人体表的腧穴与经络线

  故宫藏针灸铜人在历史上的主要功能，是古代针灸医生用于“演练”的人体模型。南宋文学家周密所撰《齐东野语》卷十四有这种功能的记载：“（铜人）外涂黄蜡，中实以汞，俾医工以分折寸按穴试针，中穴则针入而汞出，稍差则针不可入矣。”易知，针灸铜人既可以作为针灸教学的教具，又可用于考核实习针灸医生（以下简称“实习医生”）。实习医生在“演练”前，将铜人表面涂蜡，体内注水银。当实习医生用针刺穴位时，如果刺准确了，那么穴位里有汞（水银）流出；如果刺错了位置，则针刺不进去。我国的古代针灸教学中，有过多种方法，但均有较明显的不足：口头传授穴位可以较为准确地掌握穴位，但是仅靠语言来传递知识容易出现信息传错情况；文字传授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弥补口头方式的不足，但是不易准确对经穴定位；绘图传授方式虽然为文字方式更直观，但与人体的立体形象特征不符；针灸铜人在外形上符合真实的人体部位特征，其上标注的穴位准确，因而在穴位教学中比其他三种方式要更有效。此外，针灸铜人还是临床医学寻经取穴的重要参考实物。

故宫藏针灸铜人反映了古代中医对“腧穴”和“经络”的科学认识。他们通过针灸的方式来疏通经脉、调和气血，以达到治疗患者目的。而针灸施用的部位就是腧穴。腧穴为人体神经末梢或血管较多的位置。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医学著作《灵枢》卷一之“九针十二原第一”载有“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可说明腧穴并非单纯体表特定的位置，它们与身体内器官有着密切的联系。而我国古代医生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发现对人体穴位施用针灸后，所产生的酸、麻、胀等感觉一般着特定的方向扩散，将相关的穴位联系起来，就形成了经络。《灵枢》卷三之“经脉第十”认为，经络可运行气血，通调阴阳，对于诊疗疾病、决断生死起到重要作用。

由上可知，故宫藏针灸铜人是揭示我国古代中医博大的科学与文化内涵的重要文物资料，因而有着极其珍贵的历史文化价值。

（作者信息：周乾，故宫博物院故宫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