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排《春归》读记

杜甫五排《春归》读记

（小河西）

春归

苔径临江竹，茅檐覆地花。别来频甲子，归到忽春华。

倚杖看孤石，倾壶就浅沙。远鸥浮水静，轻燕受风斜。

世路虽多梗，吾生亦有涯。此身醒复醉，乘兴即为家。

广德二年（764）春，杜甫得到严武再镇蜀消息，放弃了准备已久的出峡游历吴楚计划，携妻子重返成都。这首诗即刚回成都草堂时所作。

苔径临江竹，茅檐覆地花。别来频甲子，归到忽春华。

倚杖看孤石，倾壶就浅沙。远鸥浮水静，轻燕受风斜。

苔径：长满青苔的小路。《送东林廉上人归庐山》（唐-王昌龄）：“石溪流已乱，苔径人渐微。”

甲子：甲子日。一种记日的干支之一。每六十天一个甲子日。《左传-襄公-传三十年》：“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可否由此推测杜甫是宝应元年（762）七、八月间的甲子日离开成都的？】

春华：春花。《赠王粲》（魏-曹植）：“树木发春华，清池激长流。”

倾壶：斟酒；借指饮酒。《咏贫士》（东晋-陶潜）：“倾壶绝余沥，窥灶不见烟。”《下第有怀》（唐-章碣）：“灭烛何曾妨夜坐，倾壶不独为春寒。”

大意：长满青苔的小路临近江竹。茅屋檐下盛开满地的花。离开已连续多个甲子，忽然归来又是满眼春花。倚杖江边看那块孤立的巨石。坐在江畔沙滩独自饮酒。远边的鸥鸟静静地在水上浮游。燕子在风中倾侧着轻快地飞翔。（写景。也不仅仅是写景。）

世路虽多梗，吾生亦有涯。此身醒复醉，乘兴即为家。

梗：阻塞。《送率府程录事还乡》（杜甫）：“途穷见交态，世梗悲路涩。”

有涯：《庄子-养生主第三》：“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乘兴：典“扁舟乘兴”。《世说新语笺疏-任诞》：“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偟，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大意：人生的路虽很多梗阻，而俺的生命也是有限的。刚从酒中醒来而又复醉，随兴所到即是俺的家。

这首排律前4联写浣花溪草堂春景。离别已好多个甲子，忽然归来又恰是春天。倚仗江边，看到那快熟悉的孤石。坐在沙滩，饮酒赏春。杜甫看到了啥？他先是看到草堂房檐下的花，又看到临近青苔小径的江竹。看到江上鸥鸟在静静地浮游。还看到天上的燕子受风而飞斜。美丽的江边春景。后二联写感怀。世路虽多梗，但人生苦短。啥意思？末联感叹：人在醉中也很好。人生应随兴所至有兴即家。读到这儿，回头品味前面的春景很有意思。杜甫为啥回成都？因严武回成都了。对杜甫而言这或许意味着机会。回成都后，他会是因无人问津长满青苔的路边的江竹呢，还是屋檐下避开风雨的花？是天上受风吹斜身飞过的燕子呢，还是水中悠悠浮游的鸥？杜甫心里是迷茫的。管它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这儿就是俺的家！此诗情景交融，耐人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