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是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凤凰于我，是一缕散淡的文化记忆。
晨光熹微，沱江醒了。轻轻的薄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漫过跳岩，融入沱江，我已站在那个心灵的渡口，等待着沈从文先生兑现他的那句承诺：“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昨晚的明天，不就是今天，傩送二老会回来吗？
沈从文先生在小说《边城》里，以20世纪30年代湘西的茶峒小镇为背景，给我们讲述了船家姑娘翠翠与傩送、天宝之间的一段纯美又凄丽哀婉的爱情故事。初读这篇小说是在上世纪末的大学时代，我当时读不懂小说的内涵，心里一边向往湘西那田园牧歌式般诗意的生活，一边对翠翠的爱情悲剧耿耿于怀。于是，学校文学社，还开了讨论会，说要为小说续貂，圆了这忧伤的爱情故事。当然没有人敢，只得“虚拟”派男生到桃源去寻找傩送二老回来，派女生到沱江渡口去陪翠翠，等待她不知归期的心上人。“爷爷曾经说过：每一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翠翠会一直等下去，我们也会陪她一直等下去……
跨越近一个世纪，《边城》这部作品，还散发着清新的油墨香味，温度依然暖心。当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向你扑面而来时，你会深深感受到沱江两岸人民那种人性的善良美好与心灵的澄澈纯净。从此，我知道了湘西有一个叫茶峒的美丽小镇。那人、那山、那狗，沱江悠悠，古城静卧，边城是否还是上个世纪的故乡。我不清楚沈从文先生心中的茶峒是不是现在的凤凰，但我始终如一地愿意在凤凰这座小城里寻找边城的乡愁。
我仿佛是中了湘西的情蛊，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到今年仲夏，已经是第五次到凤凰了。每次走进凤凰，我都会去拜访沈从文的故居，期待与先生的“相遇”神交。到沱江去踏水，听姑娘捣衣的棒槌声，在跳岩寻求与哪位苗家姑娘擦肩而过。在古城雨巷寂寞地行走，期待为谁撑起那把油纸伞。这里的每块石头都是历史，每一段城墙都是文化。我用心感悟，似乎触摸到了历史的门扉。斑驳的古城，朴实的民居，幽幽的街巷，清秀的沱江，奇巧的吊脚楼，这些时光标志，静静地诉说着边城的前世今生。
每次来到凤凰，我的感受都不尽相同。第一次走的是旅行社。我从长沙散客拼团，到张家界游玩几天后，坐大巴车前往凤凰。大巴车颠簸了几个小时，中午到达吉首的一个小镇。自费吃了中餐，整整等待了三个小时，才与从吉首过来的散客再次拼团，旅客已有些情绪。新上来的导游是个小伙子，1米7左右，皮肤黑黝黝的，他一上来便给旅客进行道歉。“大家辛苦了！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其实，一位小伙知道你要来，在这里已等了你1000年。”导游小伙很会说话，很快消除了旅客的不满情绪。
凤凰越来越近了。黄昏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进入凤凰城，一台摩托车故意堵住了我们的大巴，想找事的样子。我准备下去劝导一番，导游及时拉住我的手，示意不要下去，并告诫我们：游客要结伴而行，不能与当地人乱讲话，千万不要起了争执，晚上要注意安全，不得私自出去瞎逛……
夜晚来临，我在导游的陪同下，只能站在凤凰公路大桥上，向前眺望似近又远的凤凰古城。可是沱江两岸一片漆黑，零星点缀着几盏红灯笼，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嘶哑的狗吠，此时凤凰的夜是黑的。我的心有点绞痛，为什么曾经梦中边城的善良淳朴与现实隔了那么远。导游解释，都是因为穷。多少年来，凤凰这片神奇美丽的土地一直掩藏在大山深谷之中，她的风姿不为外人所识，经济上一直处于贫困状态，长期戴着“贫困县”的帽子。我痴痴地想，沈从文的情感世界十分细腻，他笔下的边城与那个时代真实的凤凰也应该存在不小的差距。或许，沈先生想要极力去留住湘西残存的美好，故而他笔下的凤凰总是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大学毕业，我在一个基层新闻单位工作。当时网络并不发达，信息主要来自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一次在省报上看到一则消息，朱镕基总理到湘西视察，行程并没有到凤凰县一节，凤凰的主要领导争取到了在一次会议上10分钟的汇报机会：“一座青山抱古城，一湾沱水绕城过，一条红红石板街，一排小巧吊脚楼，一道风雨古城墙，一座沧桑老城堡，一个奇绝奇梁洞，一座雄伟古石桥，一代世界文化人。”这就是凤凰人的家乡。朱镕基总理临时改变计划，来到了这个湘西小城。从沈从文故居，到风雨虹桥，到黄永玉画楼，兴致盎然，并作出了重要指示。2001年12月17日，国务院正式批准凤凰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凤凰的文化底蕴十分深厚，她有66处文物保护单位，还有166处文物遗址。古老的石头城在全国也是仅有，像苗寨土乡之类的少数民族风情也别具一格。凤凰还孕育了熊希龄、沈从文、黄永玉等文化大家，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品牌。凤凰把握了这次历史性机遇，确立了文化立县的策略，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凤凰之名开始走出大山。凤凰于飞，凤凰终于在文化旅游的带动下起飞了。
凤凰是一个传奇，她经历了涅槃的艰难过程。从基础硬件投资建设到“软性”地方文化整理开发，从围城阵痛到价格风波，凤凰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出了一条新路。于是，风凰开始灵动起来。人气旺了，说普通话的外地游客多了，前来采风的文人墨客多了，金发碧眼的“老外”也多了，昔日寂寞冷清的“边城”开始热闹了起来。
文化是城市的灵魂，凤凰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文化回城之路。文化又激发了凤凰强劲的生产力，站在古城的十字路口，一张广告牌上，我看到了古城的主动作为：实施线路大优化、景区大提质、产业大融合、市场大开拓、品牌大提升、环境大改善“六大行动”。我也读懂了古城的文化生命力，他们成功实施了“文笔凤凰、画笔凤凰、镜屏凤凰、音乐凤凰、名人凤凰”系列宣传活动，主办了“南方长城中韩围棋巅峰对决赛”“谭盾大型音乐水上演奏晚会”“中国·凤凰苗族银饰节”“天下凤凰聚凤凰”“凤凰古城特种邮票首发式”“丽江·凤凰古城书画展”“中国凤凰·海峡两岸少数民族服饰节”等大型活动。这些活动让凤凰真正成为了“梦里故乡”“远去的家园”，中国最美丽的小城。
旅游的勃兴形成了巨大的推动，凤凰开发了30多种旅游产品，沱江两岸吊脚楼人家纷纷办起了民宿，姜糖、蜡染、扎染、银饰也成了游客的热爱。如今，以凤凰雪晴集人文庭院酒店为代表的服务行业日臻完善，吊脚楼、沱江跳岩、风雨桥、古城门、南方长城、雪晴集和芸庐都成为了太多网红的打卡地。凤凰县旅游接待量已突破2000万人次，旅游总收入突破200亿元，凤凰人成功唱响了“神秘湘西·天下凤凰”品牌。“大凤凰、夜凤凰、金凤凰”正向我们款款走来。
青山绿水，古朴民风，清丽如画。如今的凤凰，文化底蕴深厚，民族风情浓烈，她以梦幻般的边城特色出现在众人面前。云海与沱江水，古城与吊脚楼，满眼都是风景，满心都是诗意，南华山雾岚处，尽是不期而遇的古意乡情。
文化的凤凰，让城市留下了记忆，人们记住了乡愁。
永远的凤凰，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整个世界。
作者简介：卢圣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三度诗社诗人。桂阳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诗文协会名誉顾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