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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魏春明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前天，在街上闲逛，偶遇一年近60岁的老人，见其衣衫褴褛，头发胡子花白，背一被卷，一副步态蹒跚，老态龙钟的样子，尽管30多年未见面，但，我一眼便认出来，是一熟人。 这个熟人姓郑，名福荣，家住美丽的唐河岸边，一个叫魏楼的村庄。是我少年时的伙伴，大我十来岁，长得五官端正，明眉大眼，1.80米的个子，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望文生义，福荣名字起得吉利，生下来时，父母希望他一生又福又荣。然，却生不逢时，命运不济。儿时父亲早逝，母亲熬寡抚养他长大成人。 福荣自幼勤学好问，立志上进，一直是班级的尖子生，初中没毕业，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大学停招。不能上大学，走出农村无望，福荣脑子受点刺激，轻度神经了。村民们都说，这娃毁了，要不，能日大务。那年代，农村苦寒，农民的孩子都想跳出农门，转为非农业户口，吃上商品粮。女孩子找婆家就有“不怕你住薄篱墙，只要你吃商品粮，不怕你家穷得叮当响，只要你当个小排长，不怕你无房住，只要你是国家干部”的流行语。 福荣辍学后，农活也不干，整天怀揣一本英汉词典，口中念一些叽里呱啦的英语单词，东走西转，无所事事，自然成为我们的娃娃头。有一次，我对英语感到好奇，问福荣，太阳咋说，月亮咋说，福荣脱口说了出来，并且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以至，福荣一大晌，还幸福地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乐园。 至今，太阳叫啥，月亮叫啥我还能念得出来，福荣当时的表情还能回忆起来，久久挥之不去。多年后，我女儿学英语，在家里，我先教的就是太阳和月亮这两个单词。 福荣不干农活，母亲又年迈体弱，工分挣的少，生活拮据贫苦。除几件简单农具外，家徒四壁，连盛水的水缸也是半截破烂状。口粮有一顿没一顿，年年靠生产队救济。 有一年，大冬天，福荣还穿着破单衣单裤，村上一村民实在看不下去，把自己退伍时的一件旧大衣送给了福荣，把个福荣喜得乐不可支，满村乱跑，天气很热了，还舍不得脱下来。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身世浮沉雨打萍。” 就这苦日子，他还叫鬼附过身。那一天，我在他家门口玩耍，正好碰上。只见，他家门口栓个白老公鸡，屋里福荣发疯地学着邻居一死去的男人的腔调，说些那男人生前的事，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那已死去的男人，生前是大队支部书记，得了不治之症。去世后，留下妻子和三个孩子，挺可怜，不知什么原因支书“魂魄”附到了福荣身上。屋里有一男人，大人们说是请的法官（神汉），还有支书的妻子以及几个看热闹的大人、小孩。法官手里拿着银针吓唬地说，你走吧，不走，我拿针扎你。“支书”恋恋不舍地求饶说，我舍不下三个孩子，想给他妈多说几句话。支书妻子一旁劝着说，我不改嫁，一定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你赶紧放心走吧。法官威胁说，你再不走，我就杀鸡，将鸡血洒你身上，让你不得转世。“支书”害怕地说，我走，我走，再也不敢回来了。 我不迷信，但，这是我看到鬼附身的真实情景。这件事，福荣不愿让人提起，可能是觉得丢人现眼吧。 福荣很有才气。会吹口琴和笛子，清晨或傍晚，村前桃园里常常飘出悠扬的口琴声和清脆的笛子音。常吹的歌曲有《马儿啊你慢些走》、《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逛新城》和《扬鞭催马送粮忙》等。我会吹口琴和笛子都是福荣手把手教的。 福荣个子高，爱好打篮球。那时候，打球盛行，运动服上印个阿拉伯数字很时髦。比如，白色背心印个红色阿拉伯数字，红色背心印个白色阿拉伯数字。有一回，母亲问我要啥，我说要背心。母亲花费1.6元钱，买了两件红色背心，我给福荣一件，他舍不得穿，常常光着上身奔跑在球场，有时投篮投反，会引起人们的一阵哄笑声。福荣精神正常时，自改当裁判，模仿著名篮球解说员宋世雄的口音和速度，惟妙惟肖。像2号传给5号，5号又传给10号，10号投篮投中了。话语很流利，神态也非常认真，俨然宋世雄在场，不断得到观众的掌声。 没几年，福荣母亲挺不过孱弱的身子去世了，剩下福荣一人，东一顿西一顿的，靠一个远房姑时不时照料着。他姑眼见这也不是长法，便张罗着帮他成个家。一次，见面时，女方问，福荣你属啥哩。福荣说，我属驴的。另一次，还没等女方问，福荣就主动说，我属鹅的。不用说，两次相亲都没成，还给乡邻留下一堆饭后茶余的笑料。 有一天，我问福荣，你英语单词记恁清，咋连自己的属性都记不清。他说，我不愿成亲。后来，本村一位寡妇借“劳力”把福荣招进了家，可福荣还是整天捧着书不干活。没几天，寡妇一气把他撵了出来。自此，福荣便过起了四处游荡的日子。其实，福荣脑子里，一直装着走出农村的幻想。 大概80年代初，我读高中时期，福荣被学校聘为英语教师，上课时，爱讲些不着边际的话，常拿个粗树棍当教棍，次数多了，校领导觉得其精神不正常，很快解聘了。此后，我上学、进城、工作，一直没见过福荣。 福荣的事，我说给妻子，她怜悯又埋怨地说，你咋不认呢，或给俩钱。我也觉得是啊，当时，我咋不认呢，很后悔。想起福荣的模样，猜他30多年，可能独自一人穷困潦倒地生活着，感到心神不安。有空理应寻找下，接济他点，了却早年的那些情谊。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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