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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惊蛰，我都会重新看一遍王家卫的《东邪西毒》。这部电影是我的最爱，没有之一。 惊蛰，是干支历卯月的起始；“卯，卦在震位，万物出乎震，属生发之象。”惊蛰时节，气温回暖、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越冬的蛰虫。 惊蛰也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一个节气和隐喻。 《东邪西毒》云集了那么多大咖：张国荣、梁朝伟、张学友、张曼玉、林青霞、刘嘉玲、梁家辉、杨采妮……盛年不再来，哥哥早已离去，唯电影不死。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武侠片或者动作片，它应该算是一部感情戏更精彩的的爱情片。而且，几乎好的爱情片都是“爱而不得”的悲剧，电影里除了洪七，所有人得到的都是彻彻底底的悲剧。 这部电影的台词厉害到无人能超越。无论是暗恋、失恋、错过、不甘心、爱而不得，几乎人类所有的感情困惑，我都可以用《东邪西毒》的台词去回答。 我对这部电影已经熟悉到台词都能背出来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每年重看一回，每一回看，都心痛得肝肠寸断、不能自持。今天先写欧阳锋和洪七各自的感情线。 西毒欧阳锋，从小与哥哥相依为命，这个从小缺爱的人总是不信任他人、总是犹豫不决，在爱情面前从不主动，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意。 欧阳锋是骄傲的，“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所以他明明爱着张曼玉，却从不开口跟她说。他还放下张曼玉去勇闯天涯，他笃定即使自己不说，张曼玉也一定会无条件地等着他。 欧阳锋是执拗的，他始终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虽然我很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让她知道，因为我明白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看到这里，我真的要被气死了。你爱张曼玉，即使你去闯天涯，你要让她等你，你起码应该说出来啊。你连一句承诺都吝啬，她怎么知道要不要等你，要等你多久？ 你从来不说，她要如何说服自己的心去无止境地等你？等一句从未说出口的诺言？ 等待从来不会苦涩，甚至可以很甜蜜。苦涩的是遥遥无期、无望的等待。 欧阳锋，你可以骄傲、可以自负、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习惯性拒绝，但是你把它用在爱情里，这个过错就只会换来无可奈何的错过。 张曼玉深爱着欧阳锋，却始终等不到欧阳锋一个直白的承诺或者示爱。最终她在无望的等待中，为了让欧阳锋后悔，负气决定嫁给欧阳锋的哥哥。 欧阳锋得知消息，在她结婚前一天赶回来，追悔莫及，要张曼玉和他私奔。欧阳锋还强迫张曼玉和他发生了关系。 但是张曼玉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倔强，她不接受欧阳锋在快要失去自己前的表白，更不想在爱情里迁就一个骄傲的私奔者，她就是赌着一口气，要让欧阳锋后悔。“他太自信了，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谁知道我嫁了他哥哥了。” 欧阳锋只得含恨离开家乡，到沙漠开一个小店，当一个帮人“处理麻烦”的杀手经纪人，帮人介绍杀人的生意。 张曼玉至此再未见过欧阳锋。她报复了欧阳锋，但是却从未再笑过。 她一辈子郁郁寡欢，只因她放不下，内心始终爱着欧阳锋，在她容颜渐老、疾病傍身之后，她才终于明白了，感情里的胜负欲是多么可笑，赌一口气去报复自己深爱的人是多么愚蠢——“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最美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 女为悦己者容，更为己悦者容，在她最好的年华，最爱的人却不在身边，倾君三年又五载，春去冬来再一秋，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张曼玉只能在常相思长相忆的懊悔里耗尽翩若惊鸿的美貌。 两个都很骄傲的人，注定放不下身段，去迁就另一个人。用错误的方式去爱对的人，只能在相爱中互相伤害。 两个太固执和不服输的灵魂在一段感情里往往最容易两败俱伤。 欧阳锋非常嫉妒洪七的痛快直爽，他在沙漠里自我折磨，想忘记大嫂张曼玉。大嫂病死前托黄药师送给欧阳锋一坛“醉生梦死”酒。 据说“醉生梦死”酒喝了以后可以使人忘记一切。没想到欧阳锋和好友黄药师分着喝了“醉生梦死”酒之后，黄药师慢慢忘了很多人很多事，而欧阳锋的记忆力却依然那么好。 欧阳锋真的后悔了，“如果感情是可以分胜负的话，我不知道她是否会赢。但是我很清楚，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欧阳锋习惯拒绝别人，是因为他害怕被拒绝。因为不想被拒绝，先拒绝别人，于是决绝，可惜有一日蓦然发觉，彼此再回不了头了。“有些人是离开之后，才会发现离开了的人才是自己的最爱。” 离开以后再后悔，太晚了。 欧阳锋只能一辈子被思念折磨着，想遗忘而不可得也。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你越想知道是不是不记得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更加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罢了，忘不掉也放不下，那就永远爱着她、永远被爱折磨吧。 欧阳锋的命书上写着“孤星入命”，果然单身了一辈子。 “醉生梦死”酒，只是一个玩笑吧。“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开始，你说多好。”爱而不得，忘而不得，只因为那该死的骄傲和胜负欲在作祟。 欧阳锋用先拒绝别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他说只是不想让别人比他更开心，可是他自己什么时候开心过呢。人间自是有情痴，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人啊，总是口是心非，总是在拒绝后和逃避后，才发现自己的真心和后悔。 此后，欧阳锋独自闯荡江湖，无牵无挂，成为一方霸主，是人称之西毒，此后，天地孤影任我行，世事苍茫成云烟。 “任何人都会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 任何人都会变得孤独，只要你尝试过什么是爱而不得。 电影里和欧阳锋的千回百转相反的是洪七。张学友饰演的洪七是个简单纯粹的刀客，他身上有着简单痛快的少年气，他几乎心无杂念、没有欧阳锋内心的千回百转和弯弯绕绕。 洪七简单快意一生，觉得什么是对的就去做，他从不功利地去考虑“值得”与否。他为杨采妮扮演的“孤女”的弟弟复仇，杀掉了孤女太尉府的那群仇人。 代价是一根手指，报酬却是一个鸡蛋。 欧阳锋问他：“为一个鸡蛋失去一只手指值得吗？” 他说：“不值得，但是我觉得很痛快，因为这才是我自己，本来我应该没事，但是我，的刀没有以前快，我以前快是因为我够直接，从来不会想什么代价，认为对就去做，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变，直到那个女孩来求我，我才发现我已经完全变了，我竟然没有答应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那天，我很失望，我觉得我已经和你混在一起变成一个人。没有了自己，我不想和你一样，因为我知道欧阳锋，绝对不会因为一个鸡蛋去冒险，这就是我和你的分别。” 洪七是这部电影里最快乐的人，因为他够简单，一个人够简单的时候，他不会去瞻前顾后，不必去犹豫不决，他反而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欧阳锋悲观地觉得山背后还会是山，也许回头看看反而这边更好。但洪七想看不同的世界，他就一定会要去。 即使逆风，他也要去，他还带上了他的女人和他的骆驼一起走。“谁说带上女人不能闯荡江湖呢？” 洪七的简单快意让欧阳锋明白了，当你一心打天下的时候，其实不用辜负你的女人，不用等回家才发现，她已经要变成自己的大嫂了。 但太迟了，欧阳锋永远失去了带她走的机会。 人间哪得爱如许，百无一用是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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