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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驱车返厦，倾盆大雨，像极了13年前的今天。 那年今日，我正在对着高考答案估分。 前一天答题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呼啸着，我看了一眼被风雨吹得咿呀作响的窗户，窗户被雨打湿了，窗外的天空阴沉模糊得像被打了马赛克。 脚下湿湿的，脚丫子一直泡在湿湿的鞋里，走神了一秒钟后，我甩了甩头发，赶走那种不适感，赶紧又重新投入紧张的答题中，考场安静到只有时钟走动的轻微滴答声。 我感觉到监考老师也很紧张，他们甚至都不敢在考场内踱步，只安静地坐在讲台上看着蹙眉的考生们。 两个半小时，监考老师也特别无聊吧，毕竟手机和书籍等打发时间的利器都被收走了，考生们在争分夺秒答题，监考老师只得数着天花板的网格吧。 后来我读研时有在学校兼职当老师有过监考经验，也有一次去新校区帮辜老师给本科生监考，在那两个半小时里，我思考完了我的前半生，把生命和存在的意义反复琢磨了几十遍，还在脑海里沉默地背完了一百多首唐诗，《长恨歌》也背了3遍。 2007年我高考那两天，雨一直下。6月5日，我去踩点看考场。我和班上几个同学都被分配到漳浦职专的考点去考试，而一中一直都是理科生的考点。当时班主任胡老师叮嘱我们提前确定好考试的出行方式，毕竟我们学校离职专也有点远。 看考点的时候，有个帅哥喊我，我一抬头，有点面熟，咦，居然是我姐的同学，原来他复读了，跟我同一个考场。我姐平时经常在她同学跟前提起我，所以她同学几乎都认识我。 当时我们班小部分同学住到了考点附近的宾馆。大部分同学仍然是住学校宿舍，然后由家长过来接送到考场，不然万一临出门考试叫不到三轮车怎么办？ 2007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推行考生出租车免费预约接送到考场这么先进的服务。 那时候我爸在养虾池，我妈也在家里忙着，夏天是花蛤季节。我就想着我自己解决出行问题吧。正当我发愁怎么去考场的时候，班上的谢同学跟我说，她和我隔壁考室，她爸爸每天早上要骑摩托车从赤湖过来县城接送她，谢同学叫我和她一起走。 于是我松了一口气，答应了谢同学的邀约。 那两天的雨下得跟不要钱似的，尽管我和谢同学撑着伞，穿着雨衣，脚还都是被流下来的雨水淋湿了，傻乎乎的我们也不知道多准备一双鞋放书包里，起码考试前可以换下来。我又刚好来例假了，不过当时光顾着紧张了，没想这么多。 早上考完，我和谢同学走出来，两个人很默契地不核对答案。谢叔叔在门口等着我们。我们坐上摩托车，回一中门口的“吃香饭店”打包了快餐回宿舍吃，换下湿掉的衣服，短暂午休了一下，下午谢叔叔继续从一中送我们到职专考试。 我们在宿舍午休的时候，谢叔叔怕打扰到女生们，他都一个人到食堂待着等我们。 谢叔叔很沉默，就是中国文化里那种典型的沉默而勤恳的父亲。他载我们的时候，很少说话，也从没问我们考得怎样。 我内心里特别感激谢同学和谢叔叔让我搭了顺风车，这么多年了，也没机会登门好好跟他们道谢。 两天的考试看似难熬，其实也很快过去了。考完最后一科，谢叔叔拿了两罐红牛给我们。我跟他道谢，他依然只是点点头笑了笑，沉默着。 8号早上，我买了一份答案，开始估分。心里紧张得砰砰跳，一看答案，我郁闷得叹了口气。文综考得太烂了，选择题4个答案，但凡我排除掉两个错误答案后，剩下两个不确定的，我几乎都是“成功”地在50％的概率里选了那个错误的答案。以及，有2道选择题我犹豫不决的，后来忍不住改了答案，又“成功”把原先对的答案改成错的了。 老师平时经常说，“不要轻易改答案，犹豫不决时选择第一感觉”。可是，犹豫不决时改答案这个坏毛病，我到现在都改不了。 每次公考考行测，尽管时间那么紧张，我几乎就没有不改答案的，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改错了，可是，有时候也能改对是不是？也许这次是改对了呢？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呀。 高考时每道选择题可都是4分啊，看到原先对了后来却被我改错的答案，我懊恼得想掐自己。考试这种东西，其实还真挺悬，一念之差，改了个答案，也许你就换了个学校，此后遇到的风景，遇到的人，遇到的城市，也许都不一样了。 后来想想，我们的一生，其实就是由一个个一念之差累积、串联起来的完整情节。 每一个一念之差，短则影响你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长则可能影响你接下来的整个人生。 因为那两个选择题，我最后读了师大，比我多7分的隔壁桌的妹子，上了X大。后来，我在师大继续读研，在虎纠遇上了写进户口本的人，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之手冥冥之中注定的？ 后来，我读研时，有幸改了三年的高考语文卷的某一部分，我都会很认真地改卷子，生怕由于我的一念之差，影响了某个人的人生道路。多一分少一分，在高考中，大多数时候也许不重要，有时候，却又能重要到改变了某个人的命运。 6月22日，我们刚好回学校英语口试。那天早上刚好出高考成绩。班上有手机的陈同学帮我查了成绩，尽管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他告诉我成绩的那一刹，我内心还是很难受。 难受了一会儿，和舍友们聊起，舍友们也大都没考好，我们寝室，好像只有我同桌考得不错。 打电话回家跟老妈说了高考成绩，老妈内心也挺难受的，当时我妈就跟我说，没关系，实在不满意成绩，你想复读也可以。 我一想，还好，当时没把书都扔了，万一想复读呢？ 贤家在古雷，她招呼我们寝室的去她家玩。于是我们一群人没心没肺的，在得知高考成绩后难过了小半天，又成群结队搭车去了贤家。 在贤家，开门几乎就能看见大海。虽说我家离海也不远，但是还是有段距离的。我们在贤家吃海鲜、赶海，还住了一晚上，集体打地铺，可是真的很开心啊。毕竟都是青春年少，高中时大家都在埋头读书，寝室几乎没有这种大型活动。妹子们成群结队、打打闹闹，一下子就把高考没考好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28号填志愿，文科生可以选择的专业很少的。当时我本来想读英语的，因为我当时英语还不错，而且很多人都说英语好就业。后来班主任跟我们说提前批也可以填，多一个机会，万一提前批没被录取，也不会影响到后面的正常录取。 于是，我提前批就填了师大，还是只填了英语，而且后来我始终不记得我是否在“同意服从调剂”那边打了个√。也许就是这个√，决定了未来我的专业和就业、兴趣爱好。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有点懵，师大中文系，好像我填的不是中文啊。我内心其实很喜欢中文系，平时最大的乐趣也就是读闲书了，只是大家都说中文不太好就业，所以我才都填了英语。 高中毕业时，那时候流行写“毕业录”，好几个同学都在我的毕业录上写着“最喜欢看你和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斗嘴了”、“紧张的高中生涯里，看你和语文老师课上斗嘴是一大乐趣”、“感觉你去读中文系或者法律系应该会特别合适”…… 好吧，我同学们的眼睛，果然都是雪亮的。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妈也有点犹豫，再次问我要不要去复读，当时泉州子江中学的一个老师还联系了我，说叫我去泉州子江中学复读，学费和住宿费全免，还有生活费补贴。 我有点犹豫。这时候我姐跟我说，复读非常辛苦，要承受的压力会很大，跟我同考场的她同学，复读了一年，成绩也没比去年多多少…… 想想我是多么贪睡和懒散的人啊，估摸着自己吃不了复读那个苦，于是我就放弃了复读的想法。 人生没有如果，如果，我当时选择了复读，大概率是，后来选的专业、考到的学校、遇到的人、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了。 不过，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也觉得师大挺好的，我也特别喜欢中文系。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没有选择另一种可能性。 人生没有如果，我们能做的，不是回头看，而是努力把当下的选择，变成最好的选择。 现在想想，高考的确特别重要，但是，它还未重要到决定我以后的人生。我们的人生，是在一次次的选择中，站在一个个路口，不断地重新发牌、洗牌，我们只能尽力，盘算好手中的筹码，把牌打出最优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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