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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静 从办公室出来，热风扑面，室外温度明显高出许多。清明才过，以为傍晚凉爽才是，但太阳落下一会后，依然热气袭人，果然是初夏的节奏了。忽然想起乡下老家，即使燥热的六七月，也凉风习习。这时节晚间去走走，必然惬意。 于是驱车前往。过了澧水大桥，就出了兰城。不一会儿，我打开车窗，迎面而来的夜风，带着清新微凉的新抽草木的芬芳，令我精神一振。光线不知不觉中迅速暗淡下来。车穿过植被繁茂的田野，渐渐临近我闭着眼睛也能熟悉行走的村庄。村道不宽，是新修的水泥路，刚好容得下一辆汽车开过。水泥路两旁，整齐规划的园圃种满了蔬菜。园圃外，就是广袤的田野了。那里有满垄满垄即将收割的泛黄油菜，镶嵌在一片片蓄满了水，明镜般闪亮的秧田之间。才撒下的点点青翠的秧苗，如同一行行书写在大地上的文字，记录着这里人们耕耘播撒的希望。田间柔波映着村庄的倩影，收藏着这块儿居民们忙碌一天的辛苦与欢乐。那里，一盏一盏灯火在点亮。 我慢慢停了下来，静静注视着星星明亮起来的天幕下，熟悉的这片土地上，不断变换的光与影，我沉入了遐思。田间此起彼伏的蛙声涌入我的耳膜。寂静的夜晚带来清凉和宁谧。草虫们和蛙类奏响今晚的交响曲后，水波也似乎逐渐变得温顺而缠绵。 微微的风从田野上吹来，带来那么多熟稔的气息，从小就熟稔的那些自然界里隐秘的气息，在某一段时间里，这种气息会与我重逢，让我忽然就沉浸在一种忧伤的甜蜜里，这种忧伤的甜蜜是温驯的，如同一只萌宠，窝在心头。我并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忧伤，也同样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甜蜜，生命如此复杂，我只能感觉。如同这片土地上泼辣生长的一切，在这个雨水温暖而丰沛的季节里，孕育了无数种形态的生命，具有无数种生命情感和体验。 以前，我喜欢在夜色笼罩下远观灯火辉煌的村庄，想象在晚灯中行走的人。夜色温柔，抚慰我的小小伤痛，让我回到自己，安于自己，不再因为躁动而迷失自己。我可以看看那些在固定的季节里出现在头顶的星座，在不那么固定的时间出现在窗口的灯光。有时候我觉得我是多么孤独，但是又多么幸福。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夜色让这一切迷离，梦幻般和谐而虚幻。 现在，风正从村庄屋前高大茂密的树下吹过来，一股淡淡的幽远的栀子花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气吹过来，透过根根发丝，摩挲着颜面，轻绕着肩腰，使我沉醉。空气明净通透，田野上的星空，看起来如同擦亮的黑漆螺钿桌面。而就仅仅只是单纯的呼吸，也觉得香甜，让我感到了无穷愉快。 每次，开车到这条小路上，我都忍不住要小停一刻。如果时间尚早，就承沐着余辉步行。这在我，别有滋味。我还从没这样定睛欣赏过夜幕下的村庄：远处苍翠如滴的高山没有横绕的云霭，近处鳞次栉比的小屋也没有升起袅袅炊烟，秀美风景正像画片似的展现在眼前，供闲暇的人们鉴赏。西边的天空由淡蓝——橙黄——淡黄——逐渐晕染成铁灰色。大地上阡陌交织，无数高耸的输送电线的铁塔架，似一排排纤瘦的琴弦少女在空中舞蹈，而她们手中都托起丝丝黑色的弦，那就是向天边无限延伸的电线。亮着灯光的小屋，勾画出错落有致的光影。路上走过三五成群的人，他们多是牵手散步归来的夫妻、恋人，我可以想象，他们回到了家门口，幸福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夜幕里，村庄静中有动，动中又渗透着静。这样的夜色，应该才可以说得上是恬静美好！ 置身在这有灵气的地儿，在不尽的灵魂欣悦与长吟中，去发见自己的本真，这是多好的一个给自己面对自己的机会呀！难得是寂寞的环境，难得是静定的意境。安静的时候，总有几个词会冒出来戳中你的心脏，甚至撕扯着你的理智。匆匆天地一行人，萍飘絮泊笑此生。寂寞城市中的每个人，相遇相拥，依偎取暖，习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的影子，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有的人，会牵手一辈子，有的人，可能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散了…… 夜，微冷。我驱车穿过夜色，回到了灯光莹莹的老家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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